然而待他赶到遇仙楼时,松酿已经乘上了去往金陵的马车。 少年心如死灰,跌坐在板凳之上,反应过来后发了疯一般朝城门狂奔。 少年一路横冲直撞,所过之处鸡飞狗跳,惹得一阵怒骂。 但他恍若未闻,只是一个劲低吼道:“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一句话不说就悄悄逃离,没有半句解释,她把他当做什么人! 挥之即来,招之既去,弃如敝履是吗!
第81章 马车载着一男一女以及三两个侍从慢慢驶出城门。 松酿掀开素色车帘,回望着这座承载了她无数记忆的城池,心中五味杂陈。 再见了,汴京!再见了,楚怀! 今生无缘,但求来生他们可以生在普通人家,不必再承受爱别离之苦。 纵然她刻意隐瞒自己离开的消息,却还是存在丝丝希冀,期盼着再见一眼那个风光霁月、朗若星辰的少年。 马车渐行渐远,城门却始终伫立在那里,不为任何人动容。 人群熙熙攘攘,宛若蝼蚁。 城门之上,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正眺望着那架愈发渺小的马车离去。 “蠢虽蠢点,但还算识趣。”男人目光似冰,欣慰一笑。 就在松酿放下车帘那刻,城门口忽的冲出一个墨色衣衫的男子。 男子眼眸猩红,衣衫凌乱,横冲直撞,恍若未觉。 行人见他这幅不管不顾的疯癫模样,纷纷退避三舍,生怕被波及遭了殃。 “传我命令,关闭城门!” 高耸的城墙上,负手而立的男人见状,皱眉冲身边的武将吩咐道。 武将利落地拱手称是,下一秒指挥着下属将城门闭上。 楚槐卿望着即将掩上的城门,大喊道:“等等,等等,我要出城!” 然而,士卒们只听上级号令,对他的呼喊丝毫不予理睬。 楚槐卿见状,施展轻功,毅然决然地朝那道通往外界的缝隙冲了去。 然而,由于行人的拦路,他终是迟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缝隙在自己面前越来越狭窄,直至再无半分光亮透出。 “不!” 男人绝望地跪坐在地,恨恨地咬紧牙关,痛恨自己为何不能再快一步。 楚槐卿陷入悲痛之中无法自拔,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围众人异样的眼光。 直至一个墨色锦衣的男人出现,语气冷硬,怒其不争道: “起来!为了一个不要你的女人,你在此处丢人现眼,值得吗!” 楚槐卿听着头顶熟悉的嗓音,头也不抬,兀自盯着来人的鎏金脚尖,嗤笑道:“现在......你满意了?” 男人冷着脸,垂眸打量着脚下生无可恋的人儿,觉得很是讽刺。 他费尽心思培养出来的天之骄子,却没想到会在“情”之一字上如此偏执。 以楚家如今的地位,京城贵女还不是任他挑选,哪个不比那个商女来得有端庄大方,来得能助他一臂之力。 “怎么,你想继续跪在这里丢人现眼?溪边,还不送你家主子回府。” 垂手立在一旁的溪边闻言,上前几步,用力将楚槐卿扶起。 男人心如死灰,放弃了进行任何思考,任由手下将他搀扶着往马车处走。 他没看见,隐匿在众人之中的樊皓轩,是怎样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老大,你这招当真是厉害,不仅帮尚书大人和韩太傅解决了心头大患,还将松酿那个贱蹄子赶出了画院,当真是高!高啊!” 樊皓轩双手抱胸,一双丹凤眼微微眯起,迸发出算计的精光,阴冷道: “谁叫她不自量力,妄想攀附楚家,想要得到楚家的庇护,岂有那么容易。” 陈家好连连点头,瞬间把老大的话奉为金科玉律。 “只是可惜......” 陈家好想起松酿那张清丽绝伦的脸,语气中透着难掩的遗憾。 樊皓轩瞟他一眼,对他那点小心思心知肚明,嗤笑道: “瞧你这幅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区区一个商女,有点姿色就把你迷得神魂颠倒。 这次就暂且放过她,反正她已经滚出了画院,以后再不会碍我的眼。” “老大说的是,是小弟眼瞎!万花楼那些姑娘比她漂亮不知多少倍。”陈家好谄媚一笑。 樊皓轩难得没有反驳,而是摇起手中的墨色折扇,笑道: “今日心情好,我们便去会会.......这万花楼的花魁。” “老大英明。” —— 春去冬来,寒来暑往,三年的光景一闪而过。 刚刚离开汴京之时,松酿还会时不时想起那人。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人的音容笑貌终是抵不过四季更迭,慢慢淡出她的脑海。 最初的那两个月最是难熬,她时常失眠,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觉,脑海里一帧帧、一幕幕都是她与那人在一起的画面。 在一起时有多快乐,分开后就有多心痛! 范中望着少女渐宽的衣带,日日愁眉不展,忧心忡忡,最后甚至把金陵最好的大夫请至家中为她看病。 结果在意料之中,相思成疾,郁结于心。 大夫为她开了安神的药,范中每日都要亲自盯着她喝下才能放心。 他还寻来上好的安神香为她助眠。 怕她无聊,又将昔日好友悉数邀请至府中,陪她说话解闷,希望她早日将昨日种种放下,开始新的生活。 松酿知范中的用心良苦,却疲于应对好友的各种安慰,见过一次之后便借故称病,推辞了他们的好意。 她颓废了好一阵,不知是药物还是熏香的作用,总之整个人昏昏沉沉,时常陷入恍惚,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范中用尽各种手段,却始终没让她恢复精神。 直到她重新拿起画笔,沉浸在另一个世界,情况才渐渐好转。 就这样相安无事地过了三年,松酿每日忙于翻看古籍,临摹各朝大师的丹青,心情渐渐平静,似与往日无异。 可范中觉得,她变了很多,说不上哪里变了,但给人的感觉却截然不同。 仿佛猛然间丧失了曾经那份炙热,无论是对人还是对事。 曾经她对这个世界充满热爱,乐于浪费时间精力去了解这个世间的各色人事物。 现在除了绘画,她似乎对什么都提不起精神,仿佛是把自己与外界隔绝了起来,对外界的纷繁复杂再无兴趣。 可不管怎样,他们相敬如宾,以未婚夫妻的名义住在一处三年。 这三年,她作画,他就站在一旁为她研磨; 她发呆,他便搬来椅子与她一同抬头望天; 她看书,他便动用各种关系为她寻来孤本。 他不是个有情趣的人,也不是个幽默之人,可他尽力将生活中所有值得开心的事情与她分享。 她也毫不吝啬自己的笑颜,总是热情为他捧场,纵然他看得出来那笑多少有几分补偿的意味。 这三年,他过得知足且幸福,只愿这份平淡能够持续下去。 来正值深秋,眼下却已是初春。 金陵的春来得早,宅院已显出几分春意。 范中折了一支桃花,插在少女的发间,笑意盈盈,眸光流转。 “过几日,我便要回汴京复命,你可愿同我一起回去?” 少女一怔,望着满树桃夭有些许晃神,不知不觉竟已过去了三年。 “松酿?若你不想同我回去,我便向朝廷请命,调回金陵。 松伯父年纪也大了,不适宜再继续操劳....... 我想着到时候把酒楼转让了,带他一同回金陵,你们父女也可以团聚。” 少女淡淡一笑,望着少年熠熠生辉的眸子,面容沉静:“你想得很周全,谢谢你这么替我和老松着想,只是......” 少女顿了顿,目光投向遥远的天际,喃喃自语道:“只是,我不想再逃避了,我想回去。” 男人沉默一阵,眉眼低垂,修长的睫毛下是数不清的落寞。 “你可是还想着他?” 少女一愣,继而笑了笑,拍拍他的肩,不以为意道: “三年过去,他估计早就娶了韩家小女为妻,谁会傻傻站在原地等一个不告而别的人?” “若他还在等你呢?”范中追问。 这三年,他不是没有暗中派人打探过楚怀的动向,生怕他不顾一切地跑来金陵,找松酿要一个解释。 可他没有,也许是真的相信了松酿与他的深情,也许是彻底寒了心,所以不敢、也不愿来求证。 这三年,朝堂动荡不安,说句不孝的话,他很庆幸自己因丁忧而远离了京城那个是非之地。 三年前,他带着松酿离开汴京不久,便听到了太后病逝的消息。 太后身体一向硬朗,却突然暴毙,不得不让人怀疑其中另有玄机。 太后病逝后,官家改年号为“建中靖国”,以祭奠太后亡魂。 那年,最令众人不可思议之人当属申王赵佖。 他从一个寂寂无名的瞎子王爷,一跃成为位高权重的枢密使,不仅恢复了光明,还手握天下兵权。 百姓们街谈巷议,纷纷感慨,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穷。 顺便称赞九皇子是“兰陵王”转世,不仅生得面容俊美,还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如果说,太后之死他尚且能猜出几分缘由,可这申王殿下的逆袭则是他万万没有料到的。 太后身死,官家自然而然地接过大权,成为大宋王朝名副其实的帝王,再也不用受制于人。 思及此,范中不禁皱起眉。 虽说外戚专权为世人不齿,可连他可不得不承认,太后的政治才能远胜于官家。 如今没了太后的监管和掣肘,朝堂不知会被官家治理成什么样子。 不过有楚怀在赵佶身边,情况应该不会太差,毕竟楚怀的才能有目共睹。 这三年,楚怀一心投身于国事,并没有听闻其娶妻纳妾的消息。 这也是最令范中忧心之事! 按理说他那个年纪,早该妻妾成群,可他迟迟不充盈后院,是否心底还记挂着松酿? “他不会的......” 少女沉默良久,方才淡淡道。语气平静,没有半点波澜,仿佛早已将此人放下。 范中不再说什么,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少女,心中隐隐涌起不安。 少女见状,牵起他修长的手指,笑眯眯安抚道:“我是你的未婚妻,我们回京便成婚,可好?” 男人握住那只小巧白皙的手,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露出一个前所未有的灿烂笑容。 “好。” 你可知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
第82章 马车载着一男一女以及三两个侍从慢慢驶入城门,松酿隔着窗格向外张望,只觉眼前的繁华景象甚是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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