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闭了闭眼,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猛地举起还沾着斑斑血迹的玉簪,抵在自己纤细白嫩的脖颈处,决绝道: “你再向前走一步,我便血溅当场,到时候两败俱伤,看你能否担起逼死同僚的罪名?” 陈家好一怔,站定脚步,一时间有些犹豫不决。 他本想着趁少女昏迷之际,将生米熟成熟饭,这样即便她知道了也不敢声张,只能乖乖任他摆布! 如今,她没中迷香,还以死相逼。若她真的自尽于此,他必定难逃干系! 可到手的鸭子就这么放过,他于心不甘! 正当陈家好垂眸权衡利弊、松懈之际,少女深深吸了一口气,举起手中玉簪毫不犹豫地朝他扑了过去。 奈何,男人有了刚刚的教训,对她有了戒备。 陈家好毕竟年轻体壮,反应迅疾,灵活一个侧身,堪堪避开了少女的袭击。 “贱人!” 男人抬手,猛地一个巴掌扇了过去。 少女承受不住他巨大的力道,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后摔去,像折翼的蝶,跌落一旁的薪柴。 手中的玉簪应声而落,砰的一声,摔得粉碎。 少女趴在冷硬的木柴上,捂着脸,一阵恍惚耳鸣,头晕目眩,久久缓不过神。 白皙的脸颊上赫赫然印着五个指印,不一会儿,指印蔓延膨胀,将少女清瘦的小脸充斥上骇人的血色。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怕?告诉你,小爷我要定你了,你逃不掉的......” 男人微微眯起眼,显得那双眸子越发细长暴戾。 他一手攥紧少女的青丝,让她被迫仰起脸,呈现出一副乞怜的姿态,而后俯身在她耳边低语,宛若将死之人,决心要拉个堤垫背的。 少女恨恨地瞪着面前这个无耻之徒,厌恶地吐了口血水,嘲讽道:“我就算死,也不会让你得逞!” 男人突然狂妄大笑,暗暗加重了手中的力道。少女疼得咬紧牙关,却倔强地一声不吭。 “小爷不会让你死,但小爷会让你生不如死......” 男人仿佛彻底忘记了肩头的伤,放任其血流不止,染红了一双阴狠的眸子。 少女绝望地闭上眼,眼角划过一滴泪,大概这次是真的逃不掉了...... 就这样死了也好,这样就不用再纠结,不必再为难,不会再心痛...... 正当少女放弃之际,破旧的木门突的被人从外面踹开,气力之大,连整个房檐都因其怒意而忍不住轻颤。 房中之人下意识向门外看去,被这巨大的动静震得有些懵。 来人面目冷峻,带着杀伐决断的从容。 陈家好看清来人,瞳孔骤缩,面容刹那间失了血色,手指一松,向后踉跄几步。 绛紫色官服的男人瞟见房中这幕,心跳一滞,忘记了呼吸。 满地的血迹和倒在木柴上少女绝望的面容,叫他暗自抿紧了嘴唇,眼神冷得好似冰封。 空气一时间寂静无比,少女一抬眸便撞进那双冰冷的眸子,眼尾一热,再也绷不住眼底汹涌的泪水。 少女哽咽,始终一语未发,只是怔怔地望着来人。 “来人,拿下!”男人大手一挥,声音冷厉。 溪边立即冲了进来,将吓得三魂失了七魄的陈家好拖了出去。 陈家好眼神空洞,呆若木鸡,任由溪边将他拖拽,只是一个劲喃道:“完了......完了......” 待闲杂人等散尽,楚槐卿方才抬步缓缓走到少女身边,蹲下身,目光深沉一片。 面目依旧冷淡,叫人看不出情绪。 “没事吧?” 松酿动了动僵住的身子,凄惨一笑。这一笑牵动了嘴角肌肉,瞬间疼得少女□□一声——“嘶”。 男人望着她红肿的侧脸,下意识伸手去摸。 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在离少女脸颊一寸的地方却又猛地停下,迟迟没有落下。 只见他眼眸一沉,愈发漆黑,黑得望不见尽头,语气清冷,渗着寒气。 “他打的?” 松酿低下头,不想被他看见自己这幅狼狈可怜的模样,眼角的泪却因为男人这句话掉落得越发凶猛。 正当她晃神之际,只觉身体一轻。 少女暗自压下心惊,再次抬眼,望见的便是男人好看的下颌线。 约莫是刚刚受了惊吓,约莫是贪念此刻的温暖,少女难得没有抗拒,而是卸下了满身防备,静静倚在男人怀中。 男人暗暗收紧了手指,目光触及少女脸颊上伤心的泪水和骇人的红肿,刚刚退下去的眉峰再次隆起,眸中闪过一丝狠厉。 陈家好,樊皓轩,敢动我的人,看来是活腻了! 既然如此,就让我送你们一程! 倚在怀中的少女感受到男人周身的戾气,忍不住轻颤道:“送我回画舍吧。” 声音里仍带着隐隐的后怕。
第89章 男人抱着惊魂未定的少女一步一步向画舍走去,步伐稳健而缓慢。 春日和煦的阳光洒落男人周身,晕染出一个挺拔俊朗的轮廓。 他目视前方,面容隐匿在逆光之中,叫人看不真切。 少女愣愣地望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倚着他宽阔温暖的胸膛,任由自己慢慢沉溺,不再去理会楚大人的警告,不再去顾及对范中的承诺...... 如果时间能在此刻静止,那该多好! 若时光停留在此刻,只剩下他们两个,没有生离与死别,没有误会与欺瞒,一切就如头顶的阳光,美好得让人沉沦,那该多好! 然而,再远的路途也有终点。 楚槐卿将少女放在床榻上,动作轻柔,眉眼如画。 “你怎知我在柴房?” 少女理了理凌乱的衣衫和早已散落的发髻,垂眸问道。 “画院有我的眼线。”男人瞟她一眼,如实答道。 松酿一怔,不知道他所谓的眼线是用来监视谁的。不过此次若非这个眼线,她怕是已经惨遭陈家好的毒手。 “替我谢谢他。” “谢我就行,拿人钱财□□,他不过是听命行事。” 少女默了默,故意无视掉男人投来的揶揄目光,煞风景道:“花了多少,我还给你。” “救命之恩,你觉得多少银子可以还?” 男人眸光流转,好整以暇地望着少女那双澄澈得不染一丝尘埃的眸子。 “......” 汴京城最近出了件大事! 礼部侍郎樊家和太常寺卿陈家相继因为贪污受贿和草菅人命被抄了家,举家流放至岭南。 樊家一倒,樊皓轩便没了倚仗。因其常年作恶在外,仇家找上门,竟将好好一个人愣生生打死了! 然而这仇家是谁,至今仍未可知。 百姓们一阵拍手叫好,感慨老天有眼,终于除了这个祸害。 而太常寺卿之子陈家好不知是何原因,突然间失了心疯。整个人神志不清,堪比稚童,举止怪异。 街谈巷议,传说这陈家好因作恶多端,被恶鬼缠身,所以迷了心智。 大人们纷纷以他为反面教材告诫自家孩子,勿以恶小而为之,不然就会被恶鬼找上门。 一时间,汴京少了两大祸害,百姓们扬眉吐气,好不开怀! 松酿望着那个正被孩童欺辱戏弄、乞丐般的男子,轻轻叹了口气。 陈家没落,据说是因为陈家好得罪了某位大官,陈家宗族因此将其逐出了家门。 往日嚣张跋扈的纨绔弟子一夕间成了无家可归、任人欺辱的傻子,也算是罪有应得。 “别闹他了,他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 松酿朝那些孩童招招手,一人塞了一枚铜板,才将他们打发走。 抱头蹲在地上的男人衣衫褴褛,浑身散发着难闻的恶臭,正傻乎乎地盯着眼前这个漂亮的人儿。 “姐姐好漂亮,姐姐给饭吃!” 松酿轻蹙眉头,对于陈家好如今这幅模样多少有些不忍。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上前一步,弯腰将手中的糖葫芦递了过去,语气轻缓:“吃吧。” 地上之人眼前一亮,猛地伸手将糖葫芦夺了过去,急切切咬一口,笑得满足而灿烂。 “好吃!好好吃!” “慢慢吃......” 少女眉眼温和,看着眼前狼吞虎咽之人,微笑叮嘱道。 浑身脏兮兮的男人吃得正尽兴,却突然身子一直,丢下手中吃了一半的糖葫芦,望向少女身后,瞳孔骤缩,慌乱抱头闪避。 “别过来,别过来,不是我!不是我害你的......是樊皓轩,是樊皓轩,是他让我找人将你推入水中,你要找就去找他,去找他!去找他!” “你说什么!” 松酿猛地蹲下身,揪住陈家好的衣领,高声质问。 师傅的死竟然是樊皓轩干的!可为何楚尚书会说,是他为了逼她离开楚槐卿才痛下的杀手?! 一时间,她封闭依旧的心门因这句疯癫之语裂开一道缝隙,阳光射入。少女蜷缩在黑暗中的另一个自己正在慢慢复苏。 “你再说一遍!是谁?是谁?是谁叫你把范宽推入水中的!你说!说啊!” 少女激动地叫嚷着,摇着陈家好的肩,完全没有在意到周围人异样的眼光。 然而不管少女如何追问,男人却始终仿若未闻,目光呆滞,只是一个劲喃喃道:“去找他......去找他......” 松酿扶额,只觉一阵头晕目眩。 到底谁说的才是真?到底谁才是杀死师傅的罪魁祸首? 如若真是樊皓轩,不是楚尚书,那她与楚槐卿之间...... 少女缓缓站起身,望着跌坐在地上的痴儿,想起前几日男人问她的问题。 “救命之恩,你觉得多少银子可以还?” 她不是不知道他想要的答案,可她给不起! 可如今,若陈家好所言是真,她还有什么理由拒绝?可一个痴儿的话又有几分可信度? “姑娘!姑娘!有人找你!”小厮忽然匆匆来报。 松酿垂眸望了眼瘫坐在地上的陈家好,无奈地叹了口气,指着他对小厮吩咐道: “把他带回酒楼好好安置,顺便给他洗个澡,换身衣服。” 小厮瞟了眼地上脏兮兮的痴儿,心不甘情不愿地瘪瘪嘴。 “姑娘,他当初那么对你,你怎么还——!” 小厮瞪了一眼陈家好,眼底满是厌恶,气得说不出后面的话。 松酿轻笑,“你怎么比我还生气,他如今这般可怜,也有一部分我的原因。再说眼下,我尚有些事情要向他求证,你且好生照看着,可别让他有什么闪失。” “他这般痴傻,能求证什么!”小厮抱怨道。 “啰嗦什么,叫你去就去!” 松酿有些不耐,朝小厮挥挥手,示意他赶紧听令行事。 小厮这才忍着嫌恶将陈家好从地上扶起,嘴里好声哄骗着,陈家好才乖乖跟着他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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