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口中的范公子此时正在费力疏通各种关系,争取早日被外放,去地方任职。 根据“避籍”的规定,他不得调回金陵,只得去金陵以外的州县任职。 不管是去哪里,范中只想快点将此事落实,然后带着松酿离开汴京,远离那个人。 自从他们回到汴京,他明显感觉到了来自那人的威胁。 明明他才是翰林院编撰,但实权却掌握在一个叫姜唐佐的人手中。 虽然他离开了三年,但他回来,按理说该官复原职,他却明显感觉自己被架空了。 至于这其中的因由,除了丁忧,自然还有别的因素。 楚怀便是那最重要的一环,若没有上级的指令,从荒僻儋州考来的寒门子弟姜唐佐又怎敢拿着鸡毛当令箭! 他与楚怀的恩怨,缘起与松酿,却又牵扯众多。 他承认他曾利用职务之便发难于他,如今他位居丞相,故技重施,他也无话可说。 只求赶紧调任,带着松酿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少女沉默良久,方才抬眼望着院中的合欢树。 合欢树抽芽不久,尚未花开,树叶嫩绿得惹人怜爱。 “我与他就像这株合欢树,只有青叶,没有秾花。” 张择端不解地望着少女,希望她再做一番解释,奈何少女只是盯着满树的绿色看得痴迷。 神思游离,对少年的疑惑视若无睹! 松酿随松老板走南闯北时,曾听过这样一则传说。 古时黄山脚下有一村,村里有位乡绅,姓何,村里人就唤他何员外。 何员外家境富裕,出手阔绰,却始终未有子嗣。 晚年幸得一女,取名欢喜。欢喜生得貌美如花,被视为掌上明珠。 欢喜十八岁那年,去往南山烧香,回来便染上了怪病。整日里精神恍惚,茶饭不思,眼瞅着一日比一日消瘦。 何员外看得心疼,为女儿遍寻名医,却未有丝毫改善。 束手无策之际,只得贴出告示,言明谁要能治好小姐,他必重金酬谢。 西庄有一位秀才,家境贫寒,却生得眉清目秀,仪表堂堂,看到告示,揭榜而来。 “南山有一树,羽状复叶,片片相对,昼开夜合,其花如丝,煎水服之,可治小姐疾病。” 员外带着众人浩浩荡荡地前往南山采花,却不知小姐其实是相思成疾,而这相思之人便是接榜而来的秀才。 小姐得见心上人,病不治自愈!可怜何员外,还被傻傻蒙在鼓里。 后来,秀才得了员外的资助,进京考中状元,回来迎娶小姐为妻。 人们对这桩美事津津乐道,便把这种树取名为合欢树,这花命为合欢花,寓意男女之间纯真的情感。 合欢寓意虽好,但却不适宜她与范中。 她不是欢喜,他亦不是秀才,他们之间终不会得此圆满结果!
第91章 坊间传言,官家最近痴迷黄老之术,对道士之言深信不疑。 道士言:“东北地势低洼,不利于皇家子嗣传承。陛下若想香火昌盛、福寿延绵,就要拔高地势。” 赵佶由是派蔡京前往江南一带搜寻奇花异木、飞禽走兽,准备在东北角新建皇家园林。 对此,楚槐卿及诸大臣强烈反对! 大兴土木不仅会掏空国库,还会徒添百姓的负担。 更有甚者,官员借机从中捞油水,中饱私囊,打着为官家做事的幌子行盘剥百姓之实。 对此,赵佶只用一句话便怼了回去:“赵氏一脉,人丁单薄,皇兄亦英年早逝,你们难道不想看到皇家子弟,香火不断?” 以蔡京为首的官员纷纷附议,认为官家此举大有必要,毕竟皇家子嗣一事非同小可。 无论御史们如何辩驳,赵佶都丝毫不予理睬,似乎对修建园林一事势在必行。 楚槐卿立在一众言官之首,沉默不语,只是拧眉望着龙椅上那个漫不经心的人儿。 官家如今是真的变了,变得他都快不认识了! 曾经的他虽然对政事一窍不通,但却能广开言路、从谏如流,虚心听取各位大臣的建议。 自从没了太后的监管,他便日渐懈怠,做事全凭性子,根本未将天下百姓的安危放在心上。 “不必再说,朕心意已决!” 赵佶不耐地一挥手,扬长而去。 “楚相,这可如何是好?官家如今只听那些个道士、阉人之言,根本不信我等,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如此,大宋江山迟早要毁在他手里!” 安定侯丝毫不避讳地直言道。 楚槐卿垂下眼眸,眉间微微隆起,语气中透着同样的无可奈何。身为人臣,他们能做的着实有限。 “我一会儿再去找陛下谈谈,说不定会改变他的心意。” 虽是这么说,但他也知道,成功的几率很低。他了解陛下,他对于自己觉得必要的事,有种近乎疯狂的执着。 对皇位如是,对李师师如是,对子嗣一事亦是。 神宗陛下虽子嗣众多,但多数夭折于襁褓,十几个兄弟姊妹最后长大成人的寥寥无几。 先帝更是年纪轻轻,便没了性命。对于赵氏早夭的传言一直是官家心中一根拔不掉的冷刺。 这根刺始终藏在心中,在深夜刺得他辗转反侧,不得安眠。 如今,道士之言刚好可解他的心头大患。他就算不尽信,也定愿意一试。 毕竟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万一呢,他赌的就是这个万一! “只是陛下今日这态度,恐怕不易。前几日还听闻陛下一时兴起,竟荒唐地册封了一块石头为“盘崮侯”。 自古,非皇姓不能有王,非开国不能有公,非奇功不能有侯,你说这要是让那些戍守边关的将士们知道了,该多心寒!” 楚槐卿抿紧唇,眉间的褶皱更深了几分。 这事他也略有耳闻,只觉官家如今行事是越发不顾及大局。身为一国之君,竟不懂善罚分明的重要性。 不过他还是愿意相信,这并非官家本意,一定是童贯和蔡京从中挑拨。 这两个人实在不能留!否则必定后患无穷! “我知道了,侯爷且放宽心,我定会想办法。” 朝廷要兴修园林之事很快传得人尽皆知。 商贾们闻讯,各方打点,争先恐后涌入蔡府,想要与蔡京打好关系,抢占先机。 鹿叔亦不例外,作为皇商,他亦不想放弃眼前这个挣钱的好机会。 自赵佶继位以来,鹿叔一路飞升,不仅负责宫内的采办,更是得了官家许可,可在外自由兴办产业。 作为商界奇才,又有官职加身,鹿叔短短几年便已跻身京城首富。 以至于松酿再见到他时,都有些不敢相认。 眼前之人,一双丹凤眼,眸光潋滟,藏着说不尽的风流。一袭墨绿色官服,称得他面若桃花。 “怎么?不认识了?” 男人摇着手中折扇,立在青翠的柳树之下,笑意盈盈。 折扇用竹片所制,上面覆之以罗绮。轻纱薄幔上,色彩明艳的和绘抓人眼球。 松酿眨巴眨眼,缓缓走近,对这骚包的脸莞尔一笑。 “你现在可是京城首富,我哪敢随意相认!这倭国进贡的折扇,据说千金难得,连高官勋贵也一扇难求,竟也让你搞到了,看来混得不错。” 少女打趣道。 鹿叔收起手中的倭扇,扯了扯嘴角,不以为意道:“你喜欢,送你!” 松酿望着少年眼中认真的神色,微微一愣,笑道:“无功不受禄,我也是有骨气的人。” 少年轻笑出声,望着面前言笑晏晏的少女,将折扇递了过去,眸中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光。 “你就当我是在巴结你。” 少女嗤笑,抬起眼眸,挑眉:“我一个小小商女,你为何要巴结我?要巴结也是我巴结你才对。” 鹿叔却只是笑笑,眸光幽黑,面容沉静,让人看不透那笑背后的含义。 “也许,很快你就不是这个身份了......” 松酿瞟他一眼,以为他知道了自己与楚槐卿的关系,在揶揄她。 “你找我何事,今日是端午,我一会儿还要陪老松包粽子呢!” “自然有事,你脖子上的吊坠可否借我一看?” 鹿叔目光向下移了移,落在少女纤细白皙的脖颈上。那里挂着一个玉坠,之前她醉得不省人事,他送她回酒楼时曾无意间瞟见过。 玉坠约拇指大小,通体洁白,无一丝杂质,他一眼便知是上好的和田玉。 对于松酿这样的身份,拥有一块这样的玉佩着实平常,他压根没有在意。 直到几天前,他偶然间听见了一个宫女与嬷嬷的对话。 他才知道,原来当年那场轰动汴京的火灾竟是太后一手策划,为的是铲除惠穆贤妃及其膝下的九皇子和七公主。 鹿叔心中吃了一惊,不过这宫中,多的是争风吃醋的戏码,没有什么新奇的。 他听了一阵,觉得无趣,刚想偷偷离去,却又听那个嬷嬷小心翼翼叮嘱道: “小公主很可能没死,如今还在画院做起了画师。你且去查证一下,那个叫松酿的画师身上是否带着一块蓝田玉,还有想办法看看,她的左腿上有没有摔伤的痕迹,查清了速速来报。” 想起松酿脖间的那枚玉佩,他双眸一眯。没成想,她竟是流落民间的七公主! 鹿叔心下疑惑,便派人去申王府私下打探了一番。 根据目前的消息,他几乎可以肯定松酿便是神宗殿下的掌上明珠,申王殿下一母同胞的妹妹。 显然那个嬷嬷便是曾经加害惠穆贤妃之人,若让她知道,小公主就是松酿,必会再起杀心。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的道理,他懂,后宫之中的那些妃嫔更是深谙此道。 为了保护松酿,他偷偷贿赂了那个小宫女,让她撒谎骗过嬷嬷。 不过这并非长久之计,一旦松酿的身份公之于众,幕后之人便会知道,自己被欺骗。 所以在那之前,他率先买通了宫中女官,将小宫女调到了无人在意的浣衣局。 然后伪造了一场意外,让小宫女神不知鬼不觉消失在了深宫。 在众人眼中,小宫女是想不开,上吊寻了短见,实则只是假死,被鹿叔偷偷带出了宫,从此隐姓埋名,安稳度日。 这些,松酿不知道,他亦不想告诉她! 本该死于火灾之中的人,此时正完好无缺地站在自己面前,笑容明媚,眼神灵动。 怎么也不该是那个短命的倒霉公主! “你要这玉佩有何用?” 少女边说边从脖间解下佩戴的挂件,大大方方递给了鹿叔。 鹿叔摩挲着手中温润的白脂玉,拿起,对着阳光细细打量着上面的纹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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