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七公主在民间饱受欺辱,多亏一侠士出手相求,不然根本就活不到与九皇子相认......” 众人一阵唏嘘,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盯着说话人,等待着后续。 “据说,这九皇子和这七公主那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两人一见面,便知对方就是自己要找之人,这便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众人又是一阵叫好,捧场鼓掌,满眼期待地将台上的老者望着。 “至于这七公主与侠士的情缘......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老者勾起一抹坏笑,收起折扇,吊足了众人的胃口,却故意戛然而止。 众人骂骂咧咧地站起身,却暗下决心,预备明日来听个结局。 “你的故事都被编成话本了。” 人群中,一紫衣男子端坐于茶案前,眯眼笑着看向对面的青衣女子,不曾因为说话人的终止而离去。 女子翻了个白眼,只觉这说书人扯得着实离谱。 说什么她在民间受尽欺辱,当真是无稽之谈。她小时候不欺负别人就算好的。 还胡编乱造什么侠士,若是真有侠士路见不平一声吼,她倒是很乐于看见。 “流言止于智者。” 女子挑了挑眉,灌了一口茶,漫不经心地打量着茶肆中来来往往的众人。 “你叫我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结果如何?”女子急切切问道。 鹿叔似笑非笑地促狭着眸子,故意顿了顿,方才悠悠道: “范宽溺水那日,楚相直到卯时上朝之际,都未曾出过尚书府,不仅他没出过,楚家的家丁,除了一两个出去采买的婆子和丫鬟,其余人也并未出去过。这下你可以放心了?” 松酿闻言,只觉那压在心间的大石忽然落了地,嘭的一声,将她的心震得一颤。 “既然不是他,他又为何要替人顶罪?” 少女垂眸盯着茶盏中的白沫,细嗅着空气中的龙井茶香,思绪如麻,不知从何理起。 鹿叔轻皱眉头,将自己的猜想一一道出。 “想必是樊皓轩知道你是楚相的肉中刺,便想借助楚相之手,将你逐出画院。 楚相亦想逼你离开槐卿兄。他位高权重,不屑于这种卑劣的手段,但樊皓轩却不在意。 范宽一死,楚相站出来顶罪,不仅会彻底绝了你对他儿子的情谊,同时也利用你对槐卿兄的感情,知你不敢闹大。” 松酿轻轻点头,心中豁然开朗,接道: “就算我不顾情面,将事情闹大,他也可悉数推到樊皓轩身上,反正本就是樊皓轩所为,他亦不会受到任何牵连。” 何况,他位高权重,她一介弱质女流,手中又没有实证,口说无凭,就算对峙衙门,他亦不会有事。 就是算准了这点,他才肆无忌惮地揽下了凶手的身份。 只是不知是樊皓轩率先找到他,还是他主动找了樊皓轩,亦或是二者早就暗中相互勾结。 “这件事,你确定不告诉他吗?”鹿叔眉眼轻挑,显出几分孟浪之色。 他除了楚槐卿,又还有谁? 松酿默了默,凝视着手中杯盏上的冰裂纹,声音幽幽,似来自遥远的天际。 “再等等,等我确认一件事,我会亲自告诉他。”
第93章 暖阳笼罩,长风无痕,归鸟入林,万物沉睡,一片静谧。 松酿回到申王府时,已是日落时分。她绕过门廊,径直朝西厢走去,脚步带着些许匆忙。 阴阳轮转,室内昏黄一片,烛火在半明半暗的天色中摇曳生姿。 一个白胡子的老丈正在为榻上之人施针,模样专注,下手果断,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松酿站在床尾,静静看着幺叔熟练地将那细如牛毛的银针一根根拔下。 榻上之人正在熟睡,气息平稳,面容平静,胸膛规律地起伏着。 谁能想到,这平日疯疯癫癫的傻子睡着时倒也与常人无异。 等了一会儿,待幺叔施完针,松酿方才开口,问道:“幺叔,他何时能恢复神志?” 老者抬起衣袖擦了擦额间的汗,没好气地瞟她一眼。 “没看见我头上的汗?就不知道尊一下老,枉我这些时日都在为你的事情劳心费神。” 松酿陪着笑,赶忙抄起案几上的白帕子,恭恭敬敬递了过去,好声好气认错道: “幺叔说的是,是我不懂事,您受累了,这陈家好到底怎么样?” 幺叔见她这幅难得的乖巧模样,虚荣心得到了满足,倒也不再为难少女。 毕竟她现在贵为当朝七公主,可不是曾经那个黄毛丫头,就算他不给她面子,多少还是要给皇家点面子;就算他不给皇室面子,也要给赵佖那小子面子。 他对这个半路寻回来的妹妹可是上心得不得了。 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真是操碎了心。 都说长兄如父,可他不仅要做爹,还当起了娘。 对这丫头的衣食住行没有一样不亲自过目,生怕没给她最好的,恨不能将这些年了她落下的全给补上。 “他身体无碍,只是受惊吓过度,外加心绪郁结所致,要想治好,怕是不易。” 松酿望着榻上面目平静、呼吸匀称的陈家好,心头一阵悲凉。 他若是一辈子不清醒,她如何得知当年之事的真相,又如何向那人交代? “连幺叔都无能为力,看来是上天不肯放过他,不肯放过我......” 幺叔暗暗蹙眉,眼神迷惑地望向少女,不知她为何这般心伤。 不过是路边捡来的傻小子,就算治不好,王府也可保他一世安康。 不忍看她这幅失望的形容,老丈遂补充道:“倒也不是没有希望,只是这疯癫之症,多半是心魔所致,何时能好我亦说不准。” 松酿惨淡一笑,朝幺叔颔首致谢。 “那就有劳幺叔了,无论如何,都要将他医好,他对我很重要。” 少女一脸认真,水盈盈的眸子在烛火的映衬下闪烁不定。 幺叔忍不住抬眼望向榻上之人,又扭头看回面前的七公主,神情疑惑却又暗自兴奋。 莫非,这小子和这丫头之间有私情?不然为何对他的安危如此在意? 所以当他一本正经将自己的猜想讲给赵佖时,后者差点将一口刚刚喝进去的茶水喷出来。 “幺叔,您这联想能力还真是......” 赵佖哭笑不得地望着面前神情严肃的老者,一时词穷,无语地摇了摇头。 幺叔不解地蹙紧眉头,本以为自己的揣测十之不离□□,但看赵佖的神色,却不似这样。 “那她为何那般紧张那个傻小子?我看他也不怎样,比起佖儿你差得可不止一点半点,我还心想——” “幺叔,您想多了,嘉儿对他无意,只是有件事情需要向他求证,故才希望你赶紧将他治好。” 赵佖怕幺叔又扯远,赶忙出声打断,顺便替松酿解释,以免幺叔想东想西。 “我就说嘛,这丫头眼光也不至于差到这个地步,好歹也是她的女儿......” 幺叔说到后面,突然戛然而止,目光中闪过一丝遗恨,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 “您又想起母亲了?” 赵佖望向老丈,睫毛轻颤,眸光渐渐暗淡,似烛火燃尽,刹那间失去了光彩。 “只是感慨罢了,望着嘉儿,时常会让我想起与你母亲在药谷学习的那段时光,她们同样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 “您放心,当初害她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赵佖紧捏拳头,面前浮起朱太妃那张媚俗美艳的面容,眸中闪过一丝狠厉。 “可如今官家还需要她来牵制简王,他不会允许你轻易动那女人的。” 幺叔所言,着实不虚。 虽然简王在三年前的皇位争夺中功亏一篑,但其威望却不曾因此被彻底磨灭。 尤其是军功,那都是他用命换来的荣誉,自然不能轻易被抹去。 军中同僚,亦是十分敬服简王的杀伐决断。 在与金人的争斗中,若非简王殿下,他们早已战死沙场。 朝廷派来的那些文官,个个只会纸上谈兵,遇上真正的战事就怂了,只顾着自己逃命,那还顾得上他们的死活。 有这样的主帅,如何能指望将士们在前方与敌人殊死搏斗,可不是纷纷东施效颦,丢盔弃甲,举手投降,以保全自身。 只有简王殿下与众不同,虽年纪轻轻,却不畏金人的铁马金戈。 出征时一身洁白无瑕衣衫,待凯旋之时已经被血水浸染,红得骇人,破烂不堪。 可就是这样一个沉默寡言的少年硬是带着众人在边境杀出了一条血路,保卫了大宋江山。 可上位者们只顾自己的利益,何曾在乎过他的付出。 如今的天子只会风花雪月,对边防之事不懂亦不关心。 真正懂得治国、心怀鸿鹄大志的人却被幽禁在一方宅院之中,守着无尽的时光黯然度日。 军中早有人不满,认为大宋朝廷腐败无能,推举不出一个可堪重用的将领。 朝廷派去的文官个个安逸惯了,贪生怕死不必说,根本受不了行军之苦。 奈何眼下辽国有再次南下之兆,军中亦有人暗中买通言官,撺掇简王领兵出征,好借此戴罪立功。 对此,作为枢密使的赵佖自然不会同意。身为天子的赵佶必然也不同意,却抵不住群臣的进谏。 如今,大宋无将才,若不重用赵似,军队将不是辽国人的对手,万一辽国大军大举入侵,兵临城下,到时候大宋江山、祖宗基业将毁于一旦。 思及此,赵佶心中的天秤便忍不住开始动摇。 不重用十三哥,大宋将面临困境;任用十三哥,他的皇位将面临威胁。 在己身与家国之间,他自然要选择前者,只是如何给言官们一个交代,才是令他头疼之事。 “十一哥绝不会同意言官的建议,我了解他。” 比起别人,他更爱的永远是自己! “此事不急于一时,那丫头的婚事才是目前的要紧事。认祖大典后,天下人皆知,流落民间的七公主被寻了回来。 上门求亲的世家大族倒是并不少,但多半都是冲着攀附皇亲国戚而来。毕竟先皇一脉,只剩下她一个公主仍待字闺中。” 赵佖闻言,意味深长地促狭起眼眸。 “这事倒不急,嘉儿生得貌美,眼下又贵为公主,哪个世家子弟会不愿娶她?只是......只是她已心有所属,那些世家子弟必是入不了她的眼。” 楚怀这人,年纪轻轻便已位居宰相,心思玲珑,办事稳妥,是个值得托付之人。 只是曾经,他们楚家那般欺辱嘉儿,这口气他实在难以咽下。 若非嘉儿心仪这小子,他是绝不会允许将嘉儿嫁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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