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女私情掺和在里头,就怕闹翻了后宅不宁,因此董氏站了出来。 意思便是沈湘宁不能不明不白住在严家,真要是长住,也得有名有分。 人都送回去了,沈家总不能再送来吧? 沈辞宁搅动面前的白粥没有说话,董氏说话时,她便给董氏舀汤,等着她说完话,放凉了喝。 严韫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她垂着睫,经过一夜,精气神也没恢复多少。 “也怪湘宁昨日糊涂,给伯母带来麻烦了,湘宁一时气愤,从侯府出来,怕父亲母亲忧心,不敢回去。” “在广陵也有些手帕的交情,到底比不过血缘的关系,便想着来找辞宁没有顾忌太多,反而叫妹妹心中不快活,都是我这个做姐姐的不好。” 董氏眯了眯眼,沈湘宁的心眼太多了,沈辞宁并未开口,她字字句句攀扯沈辞宁,面上说的倒是歉意。 被点到的沈辞宁没有表态。 董氏挑明了话,“我并非是因为辞宁的缘故不叫你留下,她不曾露出一丝不愉,凡事都要有个章程,你也当明白。” 她说的这一番话,是在说沈辞宁不乐意叫她住下了,董氏今日替沈辞宁出头驱赶她,这是作戏呢。 原先没接触到沈湘宁,觉得她会周全人情世故,眼下来看,也是个被家中宠坏了的,做事总还是带着小姐的脾气。 第一次沈辞宁和严韫的事情发生了,沈湘宁当着两家的长辈喧闹,董氏当时还觉得她是一时接受不了,故而有些失心疯了,才那样的目眦欲裂。 想到昨晚她的样子,恐怕时常如此。 与崔宥一吵架便离开侯府出走,有家不回,也不顾旁人,想去什么地方,就要赖在什么地方。 这一刻,董氏,深觉得沈辞宁的好。 能忍,办事也周到,做事细心,没有那么多千金小姐的性子使。 当真是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方才也说到了那个份上,董氏也不怕得罪人了,接着道,“你做姐姐的,比沈辞宁年岁要长,眼见的比她多,处事也比她周到,如今她虽说管了个家,到底是年轻,不如你会来事。” “夫妻之间天长地久,吵架拌个嘴常有的事,当初侯府和沈家的婚事,也是共同商议的姻缘,如今牵扯了孩子,总要论个清楚,若真是侯府亏待了你,我相信沈大人和沈夫人疼爱大小姐,必然会有论断。” 沈湘宁被董氏说得面上有些挂不住了,她牵唇笑了笑,“伯母言重了。” 严凝是个缺心眼,“母亲,湘宁姐受了委屈,你怎么还净是说她了?”在她听来,董氏就是为沈辞宁出头。 董氏的贴身婆子给了她一个眼神,暗示她不要说话,又指了指她的膝盖。 严凝想起上回受的疼痛,怕董氏回头罚她,即刻闭上了嘴。 “你觉得呢?”董氏问沈湘宁。 “伯母教...说得是,湘宁受教了。” “韫哥儿、待用过了早膳陪同你媳妇儿一道送你的姨姐回去,谨哥儿今日翰林院若无差事,也一起去。” 严凝伸手,“母亲,我也要一起。” 董氏不应允,“你在家陪母亲,不要过去添乱了。” “为什么二哥哥能去,我就不能去?” 贴身婆子连忙出来打圆场,“夫人身子不舒坦,家里不能少了主子,凝小姐不如就在家陪夫人罢。” “好吧。” 三辆马车一道从严府出去,沈湘宁自乘一辆马车,严谨在最后,严韫带着沈辞宁在前头。 入了马车,她偏脸看着外面,实际上车帘垂落,什么都看不见。 “困倦了?” 男人问了一句,她没有反应,严韫叫她的名字,“沈辞宁?”她才转过来,“夫君唤我有何事?” “是不是太累了。”他询问,“若是太累,便先回去,我和二弟送回去就好。” 少女仔细看着男人俊美的面庞。 让她回去,是不是觉得她太碍事了,届时阻挡了他和姐姐。 沈辞宁也不想踏足沈家,那里名义上是她的家,实际上没有她的容身之所,她在院落里的物件已经清空了,说不定那院落早就拆了。 “没事。”这也是最后一次了。 再着,她固然不想回沈家也不想回严家,还要陪着董氏说话,万一她问起为什么半道而回,不知道要找些什么借口回复。 严凝牙尖嘴利,沈辞宁不想听她讥讽自己了。 “......” “沈辞宁不要逞强。”她的脸色不好,苍白无力,素来透着粉润的唇此刻也无血色。 “夫君就那么不想我去么?”严韫觉得她说话的意思怪怪的,“你说什么?” “没什么。” 沈辞宁半垂下眼,两人中间的小几上有瓜果糕点,他的指骨微曲起来,将糕点推到她的面前,指骨又敲了敲案面。 沈辞宁询着声响看下去,看到绿豆冰糕。 “你早膳没用多少。”男人说道。 沈辞宁摇头,“我没有胃口,夫君吃吧。” 她拒绝了,随后将头撇朝向车帘的方向,少女的侧脸如白玉无暇,眼神专注认真! 她好像透过车帘在看什么,叫严韫产生一种错觉,她生了想要离开他的身畔的心思。 想法来得快,消散得也快,男人觉得他又多虑了。 沈辞宁不会走,就是闹气了而已,过两日就好了,沈湘宁的出现叫她不悦,严韫明白,待将沈湘宁的事情解决了,忙过这一阵便好了,他会带着沈辞宁去梅州,她答应了的。 很快到了沈府。 下了马车后,他往后伸手,沈辞宁已经从一侧由着香梅搀扶下了马车。 严韫,“......” 门口的小厮前去通报,沈夫人很快出来了,出来后也没问缘由抱着沈湘宁哭,安慰她,“我的女儿啊,你受苦了。” 合该是母女情深,触动人心肠的场面,严韫的目光落到一旁少女身上,她也叫了一声沈夫人母亲,后者没有给她一个眼神。 她静立在一旁,看着两人相抱而哭。 既让人懂事又深觉得可怜。 沈太尉也出来了,沈湘宁从沈夫人怀中抽身,扑向他的怀中哭,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好了,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叫街坊看见了笑话,先进来。” 沈太尉并未像沈夫人那样安慰沈湘宁,可在字字句句当中依然流露出了担心。 他招呼人接待严韫和严谨进去,对待沈辞宁,仿佛空气,没有问一句,同样的没有应沈辞宁喊的一声父亲,光顾着哄沈湘宁了。 少女似乎习以为常,默默跟上,没有说话。 严韫见她备受冷落,心中泛起疼惜,他不动声色往沈辞宁旁又站近几分,与此同时不免想起过往沈辞宁在沈府时,也多少人关注。 没有人会在乎她,看着她乖顺的样子,想沈辞宁的心中有恨吗? 严韫的心中甚至冒出一个想法,沈辞宁当初那样做,以极端的手法促成了她和他的事情,会不会是因为沈湘宁的夫婿是他,那样做就可以博得所有人的注意。 很荒谬的想法,冒出来后,严韫居然觉得,如若真是他所想的这样,他竟然理解沈辞宁的做法情有可原。 到了正厅,众人一道坐下。 沈太尉先是答谢了严韫和严谨送沈湘宁回来。 严韫淡声,“举手之劳。”严谨也说不是什么大事,未曾帮上什么忙。 “嫂子也一道来了。” 经此一句,沈太尉和沈夫人的目光才看向沈辞宁,并没有客气答谢她,仿佛很不耐烦,敷衍嗯了句。 随后叫沈湘宁莫要再哭了,接着道,“侯府那头为父已经叫人去谈了,放心不会叫你受半点委屈,将来你若是真要回家来,一世在家,父亲母亲待你亦是一世和气,不会短缺了你的衣食。” 沈辞宁听着这话,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本来神色淡淡的人,他留意到她唇边有笑意,像自嘲的笑,沈辞宁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母亲,侯府要是护不住消息走漏了风声,我若是回家,不知外头又要传成什么样子了。” 沈夫人和沈太尉对视一眼,“这....” 严谨隐隐觉得事情恐怕又要与他家相关了。 事实证明,他的预感是正确的,因为下一瞬,沈夫人看了看沈辞宁,又绕到严韫的身上,“贤婿,湘宁不愿在家,不如就在你们府上修养几日?” “待我将事情处理好,再将她接回。” 严谨蹙眉,怎么又要跟着回去,为着这位姨姐,家中已经够乱了,何况大哥和嫂子中间... 严谨觉得是时候发挥母亲叫他陪同一道来的作用了。 “恐怕不妥当,且不说大哥和沈大小姐之间容易被人诟病,再说大哥掌着肃清百官,追查赈灾银两的事情已然是千头万绪,后宅不方便安置...” 沈夫人这时候想起沈辞宁了。 “贤婿在外忙着,正好辞宁在家没事,照看湘宁,依我看正合适,有什么不合适的?再者说了,辞宁自幼身子不好,你不会忘了姐姐一直待你很好罢?” 终于被人想起来的少女,抬头抿唇一笑,未置一词。 沈太尉看她,语气有些凶,“事关你姐姐,你到底是说句话啊?” “父亲要辞宁说什么?”她这样问。 “自然是要不要留你姐姐在严家,你会不会悉心照料你姐姐。” “辞宁在家不敢擅自做主,一切听凭夫君做主。” 她把难题甩给严韫,面对沈太尉眼神的不满,一言不发。 沈夫人怨瞪了她一眼,要是严韫那么好说话,还怎么会用得上她!当真是个榆木脑袋,关键时刻没有一丁儿作用。 “你姐姐如今深受苦楚,你做妹妹的锦衣玉食帮衬一把那么难吗?”沈夫人责问道,沈湘宁也在哭。 “母亲骂得是。”少女照单全收。 严韫越听脸色越沉,沈夫人还要再说,被他径直打断,“夫人最好谨言慎行。” “贤婿...” “姨姐与崔世子的事情到底不关辞宁的事情,您如此怪罪,是觉得事情因她而起?” 意外严韫的维护,沈辞宁抬头看了他一眼。 “自然不是这个意思。”沈夫人干笑,“姐妹之间,本就应该帮衬帮衬,如今湘宁死活不愿在家...” 严韫不耐打断,“既然不愿意在家,便在外为姨姐寻一处清净些的宅子好生休养就是,多多派人看着,待岳父与侯府谈妥融洽,再接姨姐回去,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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