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之间的气氛莫名诡异。 本来江朝和蓁蓁还是说着话的,这会儿有两个姑娘紧盯着他们,江朝也不好再开口,只时不时地扯扯蓁蓁的发梢,逗得她生气作势要打他,他便嬉笑着躲开,如此反复,乐此不疲。 宁昭昭和宁婉就在旁边看着他们。看见两个人笑闹得模样,宁昭昭还不忘朝宁婉示意。 后者则是低下了头。 船行一圈后,即将返程,几人都坐累了,便转了过来一个挨一个都站在了船尾赏灯。 江朝在最左侧,以防蓁蓁站不稳,宁昭昭不能挨着江朝,也决计不肯和陆蓁蓁挨着,便拉了宁婉在自己和陆蓁蓁之间站着。 行过一处桥底下时,许是先前被撞了一下,再加上返程是逆流,船上人又多,船夫也有些握不稳桨,不小心撞上了一根屹立着的石柱子。 桥下没有灯,岸边的行人也看不见船上发生了什么,只有一艘小船与他们并行。 彼时蓁蓁就伸手往渭河里放兔儿灯,船身一晃,江朝惊呼小心,还不待他伸手去抓人,就见蓁蓁的身子不稳,带着一点冲劲儿,“啊”地一声惊呼,不受控制地坠入了河里。 渭河是水运的重要关口,水深数丈,水红色的身影甫一落入河里,便消失不见,只剩被震荡的水波纹不断。 江朝目眦欲裂,登时便要跳河去救人,却被一只绵软的手拽住了。 他回过头来,宁婉面容哀哀,担忧道:“世子,此处是桥梁下,没有灯,这水深不可见人,你跳下去也是找不到陆姑娘的。” “不如等过了桥,岸边人看到我们了,再叫人来救也来得及!” “让开!” 江朝怒吼一声,欲甩开宁婉的手,然而宁婉紧紧拽着他:“世子救我两次,我不能看着世子以身犯险,不如由我去救陆姑娘!” 说着,她不待江朝反应,纵身一跃,“扑通”一声跳进了河里。 这下连宁昭昭也惊了,她就算讨厌这两个人,也没想看着她们死在她眼前:“这这,这两个人落水,世子你一个人是救不过来的,快去喊人啊!” 说话间,船已经行出了桥梁下的黑暗处,船夫和船头的众人终于发现了不对,立刻便要向岸上的人呼救。 “等一下!” 顾柔嘉跑过来,制止了船夫呼救的行为:“蓁儿和宁婉都是未出阁的女子,若要被岸边的人救了,下半辈子就完了!” 她容色慌乱,但语气却愈发镇定,转而对江朝道:“世子你通水性,烦请绑上救生绳索,快些下水看能否找到人,若找不到,也不要流连,体力耗尽前拉动绳索回来。” “船夫,立刻靠岸!我出门时在岸边各处都安排了家仆,靠岸后立刻便让人下水寻人,如此才能保住蓁儿的性命和清白。” “好!” 有顾柔嘉发号施令,众人立刻有了方向,各自开始忙碌起来,几个姑娘也不念往日的恩怨了,纷纷帮江朝绑绳索。 众人惊慌失措时,却没注意到,从最开始便一直跟着他们的一艘小船,此刻自他们身侧悄然离开了。 月色朦胧,清风悠悠。 那艘小船上,四面紧闭,水红色裙衫的女子躺在船舱里,身上裹着一件绣金蟒纹的锦袍,她浑身湿透,乌发粘在面庞,脸色惨白,被迫咳出了两口河水后,终于悠悠转醒。 女子睫毛上还带着些水珠,随着她睁眼,水珠扑扑而落。视线略有些模糊,映入蓁蓁眼帘的,是朴素的木船蓬顶和一截熟悉的金纹祥云卷袖,男人身上悠悠的松木香涌入鼻息。 他正探过她的气息,收回手时,见她半睁开了眼。 祁宴收回目光,瞥了一眼手心里那根漂亮柔美的五色缕,不动声色地纳入了袖中,继而抬手浇了一碗热茶。 泠然的声音响在蓁蓁耳边: “醒了?” 作者有话说: 作者君:还行,还知道给倒口热茶喝,还有救。 蓁蓁:这不是偷五色缕贼吗?(愤怒) (全文只虐女鹅这一次,就这一次!!!),
第26章 (二更) 清冽熟悉的声音撞进耳中,蓁蓁禁不住咳了两声,意识逐渐回笼。 她刚刚好像是……掉进渭河里面了? 冰冷的河水一瞬间将她包裹住的感觉还尤为清晰,蓁蓁想起自己一坠入河中便朝下坠去,河里的黑暗让她一瞬间乱了阵脚,平时学的那些游泳用的花拳绣腿全都失灵了似的,她感觉浑身上下唯一还能使用的部位就是嘴——连喝了好几口河水。 就在她以为自己命不久矣时,腰间似乎是被什么给扯住了,蓁蓁隐约意识到自己得救了,神智一松,就陷入了昏迷。 此刻,回忆起自己落水之前的情况,蓁蓁几乎想哭。 !?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她掉进了渭河里! 她掉下去的样子是不是一定很蠢?她记得宁昭昭也同自己在同一艘船上,她以后会怎么嘲笑自己! 蓁蓁的小脑袋瓜闪过落水前的种种情形,越想,越想哭,她的脸都丢没了呜呜。 本来就惊吓恐惧过度,再想起日后要面临的嘲笑和捉弄,小姑娘眼底蓄起了泪花,躺在那里抽抽嗒嗒地抹起了眼泪来。 小船晃晃悠悠,祁宴等了半晌,都不见她回自己的话,耐心告罄时,竟听有压抑着的抽泣声从身旁传来。 他转眸一看,陆蓁蓁正哭的梨花带雨,一张大眼睛被眼泪冲刷的透亮,她倚在软枕上,身上披着他的外袍,手里揪着外袍襟角,正拿襟角去擦……眼泪。 谁知道是鼻涕还是眼泪…… 祁宴眉心突突地跳。 他按下了不适,将手中的热茶递给她:“别哭了,死不了。” 听见祁宴的声音,蓁蓁抽抽嗒嗒的啜泣声渐渐停了。她抬头,一双眸子里蓄满了晶莹剔透的水珠,睫毛扑闪间,一颗泪珠顺着脸颊滑了下去。 看清眼前人时,蓁蓁眼底的懊恼渐渐变成不可置信:“你……祁宴?” 看见她的表情,祁宴也无端烦躁起来:“本宫好歹救了你的命,你这是什么反应?” 谁知蓁蓁听了他的话,更加后退了一点,心中顿时涌起惊涛骇浪。 祁宴救了自己!祁宴在水里救了自己? 她低头检查自己身上的衣裳,这才发现被她一直攥着擦眼泪的外袍上面绣着金蟒纹。 龙乃天子可用,蟒乃太子可用,这外袍是谁的不言而喻。蓁蓁抓紧外袍捂着胸口看了眼自己的衣衫,果然……一塌糊涂。 小姑娘白皙的脸颊慢慢浮上了一点浅粉,是极度害羞所致。水中会是什么糟糕样子,蓁蓁已经可以想见了。女儿家当众落水,有时候情愿被淹死,否则,被谁救了,名节也都毁了。 此刻这船上唯她与祁宴两人,连划船的船夫都没有,可见,就是面前人救了自己。 她揪紧了衣裳,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被人扯过了手。 对方力气之大,让陆蓁蓁的反抗变得微乎其微。 他的大手牢牢抓过了她的手,火热的温度瞬间传递到了她的掌心,蓁蓁的慌乱反抗完全被对方忽视,粗糙的薄茧摩挲了下蓁蓁的手心,细微的战栗感丝丝缕缕地自两人手心蔓延开来。 蓁蓁面上更加羞恼,还未开口骂他登徒子,就见他改为擒住自己的手腕,然后,往她的手心里塞了一盏热茶。 蓁蓁愣了愣,只听祁宴冷声道:“喝了,免得没淹死却被冻死。” 磨砂的泥盏硌在蓁蓁手心,热茶氤氲的雾气自茶面上慢慢飘起,蓁蓁的心也没来由地一滞。 她这才感觉到自己确实一直在发抖。 即便是夏日,渭河的水也是冰凉彻骨,更何况她受了惊吓尚未恢复,确实需要热茶来暖身子。 蓁蓁没再矫情,乖乖喝下了那盏茶,道了声谢:“今日,多谢你。” 闻言,祁宴冷哼一声,似乎对她这声道谢十分不睬。顺手接过了她手中的茶盏,重新续了一碗递过去。 小船摇摇晃晃,并没有人控制它的方向,慢悠悠地飘在河面上,与周遭两岸边的喧哗隔绝开。 夜风顺着船舱的缝隙吹了进来,浅浅凉凉,蓁蓁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啊秋!” 祁宴的目光瞬间转了过来。 蓁蓁立刻正襟危坐,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但那抹悄然爬上耳梢的绯红还是泄露了姑娘的心思。 清冷的眉眼漫上一丝浅浅的笑意,祁宴指节轻轻摩挲着玉扳指,思绪万千。 他知道陆蓁蓁在担心什么,但他在思考,要不要放她一马。 第二声控制不住的“啊秋”传来时,祁宴的心跟着紧了紧。浅叹一声,他终究还是开口了:“今日救你的人,或是渭河水神,或是我。你选哪个?” 船行浅礁,水波纹乱,一如等待答案的那颗心。 蓁蓁听清了祁宴的话,不由地抬眼去看他。 其实他的意思很明显了,两个选择。若是选了渭河水神救了她,那今日他二人在此之事将无第三人知晓,蓁蓁的名声保住了,祁宴也与她毫无瓜葛。 若是选了二…… 男子下水去救女子,会是什么场景,蓁蓁闭了闭眼,不愿细想。 她果断道:“一,我选择第一个。” 咯哒一声,转动玉扳指的手指停了,两枚扳指碰撞在一起,祁宴敛眉,沉默片刻,望向她,声音有些凝滞:“好,我会让人送你回陆家,今日之事将无第三人知晓。” 蓁蓁闻言松了口气:“谢谢。不过,今日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 不知是不是她问的问题太过唐突了,蓁蓁只觉祁宴的面色一下子冰冷下来,连撑桨的动作都停了。 半晌,祁宴低声回应她:“你还是好好回忆一下,究竟是何人推你入水。按大夏律法,蓄意陷害官女,可行牢狱之刑。” 蓁蓁听了他的话,心中一惊:“你怎么知道是有人推我入水?” 她方才醒来时,便回忆起,自己放兔儿灯时,船身摇晃了一下,但她明明扶住了船板,只是还未站稳。恰在此时,从身后传来一股大力,她本身便没有站稳,被这样一推,瞬间控制不住身体跌入水中。 当时在船尾的只有他们四人,蓁蓁隐隐有猜到究竟是谁推的,但她觉得她们之间无仇无怨,似乎对方没有害自己的理由,而且当时情况混乱,她的想法还未得到验证,却不知祁宴是怎么知道她是被推下去的? 祁宴听她语气中的不可置信,十分无奈,道:“不过是一个小颠簸,就算你站不稳,江朝也来得及拉住你。既然你掉进了水里……而且只有你一个掉进了水里,那只能是被人推了一把。”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哦,现在不是你一个了,是两个。” 蓁蓁没去细想他后面的话,只在心里想,对啊,江朝也在,怎么不是江朝救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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