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若是江朝救了自己,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她脑海中默默地划过了这个念头,又被她否决了。做人不能这么没心没肺,祁宴好歹救了自己,她不能嫌弃他。 而且,她记得自己当时已经要沉入河底了,江朝定是来不及救自己,如果祁宴没来,说不定她真得葬身河底喂鱼了。 比起眼前的处境,蓁蓁觉得葬身河底喂鱼实在是太有损她死后的名声了。 想到这里,蓁蓁噙着一双被泪珠洗过的明亮双眸,看着祁宴划桨的背影,真心实意地说了一句:“今日真的谢谢你。” 祁宴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唬的手一抖。 压了压唇角,道:“不必,是谁我都会救。” 蓁蓁却被他这冷漠的态度感动了,心里默念着太子仁善之心,一边认真道:“真的,今日若不是你,我可能真的要葬身鱼腹了。。” 想到那种可能性,蓁蓁又想要流泪了,但她忍了回去,对祁宴道:“今后,你若有什么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开口,我绝不推辞!” …… 看着她举手想要发誓,祁宴被她这副样子惊住了。默了默,道:“不必,我要的东西,你给不了。” 他想要的,她不会给,所以,何必留下空口承诺,不过是让人徒增期待罢了。 听了祁宴的话,蓁蓁也沉默了。 确实,人家是太子,马上监国的太子,一人之下而已,哪里有什么需要自己的地方呢。 两人各怀心思,游船之上倏然陷入沉默。 直到换了马车一路回了陆家,蓁蓁想将外袍还给祁宴,被对方婉拒了。 他看着那袍襟上湿漉漉的,不知是泪水河水还是鼻涕的东西,哑然了片刻,道:“你拿回去吧,若是不要,便烧了,不必还我了。” …… 蓁蓁脸红了红,她也不好意思当着他的面把外袍解开,如此正好两全其美。 即将分别之时,蓁蓁再度真诚道:“谢谢你。” 夜色中,巷子里安静异常,幽凉的月光给地面镀了一层银辉。 祁宴刚要转身,便听见陆蓁蓁的浅声致谢。 倏然一股不甘涌上心头,祁宴勾了勾唇角,未看她,只道:“若真要谢我,何必选第一个?” “若不是真心谢我,也不必再开口了。” 蓁蓁愣了愣,不明白他这怒气从何而来,犹自呆呆道:“我,我与江朝定了亲,你也……,难道第一个不是最好的选择吗?” 少女娇憨的软语响在耳边,那其中残忍的懵懂让人心头如同被刀割般难受,尤其在她提到那个名字时。 祁宴只觉心头压抑着的野火疯涨,像是瞬间就席卷了一片天地。 环佩叮当作响,他心念一定,转过身来。 蓁蓁视线里。 只见祁宴慢慢转过身来看着自己,月色如银,为他镀了一层清冷光辉,那瞬间如同远在天边的冷月,又似坠仙成妖的疯狂在滋长。 她只听他轻声问自己:“你当真要谢我?” 蓁蓁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 祁宴浅笑一声,再没给她反悔的机会:“好。” 既是逃不出的牢笼,那是仙是魔,他都认了。
第27章 (三更) 是夜。 皇宫中静悄悄,云纹金袍的身影径自穿过层层宫墙,飞扬的袍角于夜色下穿行而过,月光为其镀了一层银辉,越发显出孤冷幽然之姿。 男人面色泠然,乌黑的瞳仁里压抑着些情绪,无声踏上白玉阶。 太极宫里,灯火半明,偶有几道诵经传道的声音传出来。这个时辰,是当今皇帝例行的修仙时分,道长正在太极殿内为陛下解惑。 门口守着的宫人见来人是太子,对视一眼,派了一个胆子大的上前:“太子爷,陛下正在学道,吩咐了不许任何人打扰,太子爷若无要事,还请移驾偏殿稍候吧。” 宫人说话的语气带着迟疑。 谁都知道太子爷即将监国,又是数一数二的凉薄性子,即便是在内宫侍奉多年的宫人,也难免打怵。 他说完这话,就弯腰等着,谁知,太子爷却看都未看他一眼。 男人一身光华,立在那里便为朦胧夜色下的皎然之色,此刻,他面朝太极殿,略停了片刻,便撩袍屈膝,跪在了殿外。 “儿臣有要事,求父皇一道恩旨。” 声音若利剑破鞘,带着不可一世的锐气,和尘埃落定的安稳。 宫人从未见过太子爷如此莽撞的样子,也想不到是什么事让太子如此着急求见陛下。 太极殿的门渐渐开了,是皇上身旁侍奉的内官走了出来。 他看着东宫如此这般,幽幽叹了口气,道:“太子爷,陛下请您进去。” 祁宴闻言起身,略一颔首:“多谢。” 接着便大踏步进了殿内。 太极殿里烛光摇曳,讲道的道士已经被遣散了,内官在外为其合上了殿门,空旷的大殿内,唯父子二人沉默对视。 祁宴站在屏风后,颀长的身姿若孤松,目光锐利,望向软榻上的明黄身影。 “说吧,”皇帝率先开口,问道:“何事如此匆忙要见朕?” 祁宴垂首,略放低了姿态,但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儿臣求父皇恩旨,为儿臣与陆家姑娘赐婚。” “哐!” 话音刚落,皇帝手中的泥盏便飞了出去,落在地面上,咕噜噜滚了十几圈,停在了男人脚边。 玄色玉锦高靴微移,他垂首弯腰,捡起了那只泥盏,恭敬地放到了皇帝面前的桌案上。 皇帝见状冷笑两声:“呵呵,好啊,好啊。你今日如此恭敬,便是来求一道赐婚恩旨?” 祁宴垂首,道:“请父皇成全。” “放肆!”皇帝龙颜震怒: “你可还记得你曾对朕说了什么?你可还记得四年前,在这里,发生过什么?同样的蠢事,你要做两遍吗?” 帝王一怒,百兽俯首。 祁宴安安静静立在殿下,听那个被自己称为父皇的人提起四年前。 下颌微微收紧,他眼中愈发坚定:“不论曾发生过什么,儿臣今日的选择,一如四年前。” 他的声音清晰坚定,落在皇帝耳中。 皇帝看着祁宴,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他恭敬颔首,却毫不退缩的姿态,多么像曾经的自己。 那一瞬间,皇帝仿佛苍老了十岁。 良久,久到外面已经响起了第一声打更声,皇帝苍然如龙钟的声音才响起:“你决定了?朕如今是废不了你了,但帝王有情,便有了弱点。” “儿臣此生无悔。” “好。” 皇帝抬手,祁宴自一旁为他呈上朱笔玉玺,像从前无数次那样侍奉皇帝研墨。 圣上握着朱笔的手微微颤抖,他轻笑道:“老了,连圣旨都拟不动了。” 他似是自嘲,又似有些感慨。 祁宴微微垂眸,眼底无半点波澜,只道:“太医每日诊脉,都道父皇身子康泰。” 皇帝拟完圣旨,撂了朱笔,闻言抬眼瞧他,“呵呵”笑了两声:“朕的儿子,如今朕是越发看不透了,也罢也罢,左右这天下今后也是你做主了。” 说着,他将那道明黄色的绢帛递了过来,祁宴垂首接过,恭敬道:“儿臣不敢,父皇永远是天下之主,儿臣以父皇为尊。” 这般毫无感情的剖白,显然是未经过内心直接自口中没有犹豫说出来的。皇帝听了,却只觉更为可笑。 父子二人走到如今这般境地,说起来,竟也不知该怪谁。 “去吧。” 皇帝大手一挥,“别再来烦朕。” 祁宴再度拱手行礼,明黄色的锦帛被他端放在挽袖中。未多停留,转身离开了太极殿。 金纹锦袍的卓然身影渐渐步入月色清辉中,消失于廊阶之下。皇帝看着自己的儿子渐渐远去,恍惚间竟从那自己穿了半辈子的颜色中看出了些孤绝,他突然觉得,这明黄色屹立于山巅的同时,又好似铐上了沉重的枷锁。 帝王目光炯炯,对身边陪了自己半辈子的内官问道:“太子钟情于陆家姑娘,你说,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身边的内官都是陪伴帝王多年之人,闻听此话,立刻就明白了其言下之意。 帝王无情,太子身为储君,却对一女子钟情,实乃天家大忌。 内官默了默,道:“陛下是一国之君,最清楚如何才是一个合格的储君。奴才心里猜得到陛下所想,怕自己说多了都是废话。” 皇帝闻言笑了两声:“谁也没有你精。” 神色微定,他抬手:“东宫既要娶太子妃,那便不好独宠给人留下把柄,给朕备笔墨。” 内官立刻上前拿过笔墨纸砚,递上前去。 皇帝大手一挥,寥寥几笔,新的圣旨便拟好了。他递给身旁的内官,道:“段家回京之日,宣读这封圣旨。” “是。” * 夜半,京城下起雨来。 蓁蓁躺在她的蚕丝床榻上,想着晚上的事情,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回府后,立刻便派了人给江朝等人送信儿,告知他们自己已安全到家。有顾柔嘉的当机立断,她落水一事除了船上的人外,没有旁人知道。宁昭昭虽然与自己不和,但陆蓁蓁觉得她不会拿这等毁人清白的事情到处宣扬,所以只派人警告了她们一番,便按下不提了。 值得一提的是,派去送信儿的人回来后,她才得知宁婉为了救自己而落入渭河中了。 这可真是稀奇,她与宁婉并不相熟,对方何至于为自己丧了命去。 蓁蓁觉得奇怪,又想起当时推向自己的那双手,愈想愈乱,脑袋里混沌不堪时,又想起祁宴临走时看向自己的神情和他说的那番话。 越想越头疼。 小姑娘抱着被子坐起身来,一头乌发被她揉的有些乱,披散在身后。 月光如华,透过窗棂照进内室来,蓁蓁托着腮,看着月亮,悠悠叹息了声:“月亮啊月亮,你也有烦恼么?” “你说,祁宴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呢?” 她睁着一双明亮灿然的眼睛,眼底却有解不开的迷惑。一时有些懊恼:“今日他好歹救了我,我是不是对他的态度太生硬了呀。” 小姑娘模糊的低语,只敢把自己的心事通通说给月亮:“其实我也不是那么生硬的性子呀,只是祁宴这个人有时候着实可恨,跟他说话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发脾气。” “唉,下次我尽量控制自己一些吧。” 小姑娘叹气,重新钻进了被子里,疲惫了一天,困意袭来,她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梦里面,又回到了那艇悠悠飘荡的小船上,这次她克制住了脾气,很是恭敬客气地给祁宴道了谢,对方也十分开心地接受了。 作者有话说: 作者:呜呜,女鹅,你还不知道他干了啥,你要知道他干了啥,你梦里可能会想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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