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个问题的答案不是显而易见吗?四年前推开自己的,难道不是祁宴吗? 陆蓁蓁的脸色也一点一点冷了下来,她思索着该怎么回答他这个问题。 可她思索来思索去,都没有想到合适的话,干脆坦然道:“对。如果没有圣旨,我会嫁给江朝,你不是早就知道吗?” 似尖锥入心,钝钝地捅开最脆弱的血肉。 祁宴的目光一点点暗淡下去。陆蓁蓁看着他的神色,觉得他似乎是早已预想到是这样的结果,但仍旧不甘心地发了问。 他有什么不甘心?陆蓁蓁觉得有些迷茫,在这一刻,甚至也觉得自己好像从没懂过祁宴。 “你那天到底听到了什么?”陆蓁蓁开口问,语气有些急切。 祁宴却避开了她的目光:“没什么,只是一点早就该知道的真相。” 说完,他微微放松了一点,似乎是想要松开她的手,但是只一瞬间,又更紧地攥住了。甚至攥到陆蓁蓁的手指骨都跟着有些疼了。 “祁宴……” 陆蓁蓁挣了挣,发现挣不开,只得委屈巴巴地咕哝了一声:“你攥的我手疼……” 祁宴这才像被刺伤一样,慌忙松开了手。 陆蓁蓁终于寻着间隙,还不待将手收回来,便又被他握紧了。她这次有些恼了,眉头一拧,便要翻脸:“祁宴!你做什么?” “我不做什么。”祁宴轻声说。他捏了捏陆蓁蓁的手掌,肉肉的,让人摸着便觉得十分安心。男人重新将姑娘的手牵到了手心里,望着她的眼睛,静静道:“罢了,从前的事情是从前,左右你没嫁成江朝,被我抢了来,我何必同他计较呢。” 他仿佛做了极大的心里挣扎,这话似乎是在说服自己。陆蓁蓁不解地眨眨眼,目光懵懂。 祁宴于是伸出食指刮了刮她的鼻子:“你听不懂,就算了,以后总会懂得。” 大约是知道她这两日在东殿睡得不安稳,祁宴说着话,便拉着她的手一同往西殿去。 两人默契地没有再提起那幅画,也没有再提起方才的话题,但许是这些日子来的亲近,让他们此刻心中并没有什么难以逾越的鸿沟。陆蓁蓁看着祁宴走在自己身侧,而自己的手被他牢牢攥在手心,竟然觉得十分安稳。 似乎,日子就这样走过去,也很不错。 * 婆陀散的事情没几日便告一段落了,沈胤带着人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写成了案宗,呈报于祁宴面前,寻芳认了罪,依着律法进行了判决,似乎此事便告一段落了。 段若妤被祁宴亲口下令禁足,陆蓁蓁虽然觉得这件事恐怕还有隐情,但是再追查下去却是容易打草惊蛇。她得了祁宴的话,要下手整顿冷云轩,便借着这个机会将段若妤身边的丫头统统换掉了,只留下了那日在太子府外看到的绿芍。绿芍本就是陆蓁蓁整理内宅后派到段若妤身边盯着她的,倒是不担心她倒戈,颂冬安排下人的时候提了一嘴,说绿芍似乎很可怜段侧妃,不太想离开冷云轩,陆蓁蓁便也没难为她,就随她去了。 料理完了太子府的琐事,陆蓁蓁顿觉自己的生活豁然开朗,仿佛理完了一团最难缠的线。她晚上琢磨着去哪儿玩的时候,突然想起,自从嫁到东宫后,似乎许久没有和顾柔嘉、沈九思碰面了。前些日子沈九思还给她递了信,关心她太子府的事,可那时出于流言的考虑,她也没同沈九思多说。这会儿料理完了事情,她顿觉自己神经实在是大条,竟然没有给沈九思回信,恐怕她此刻在家里要痛骂自己见色忘义了。 算算日子,也快到十八了。于是这日夜里,陆蓁蓁便摆开了笔墨纸砚,打算给顾柔嘉和沈九思分别去一封信,邀请她们去京郊的云隐寺里去进香。 她们从前未出嫁时,顾柔嘉很信寺庙里神佛前求姻缘这事,每次去云隐寺进香都要从头看顾到脚,而且她不光要看顾自己,还要管着陆蓁蓁和沈九思,衣着首饰上不能有一丝一毫不敬神佛的地方。 大夏重文,重礼仪,自然也对神佛敬之重之,以往陆蓁蓁和顾柔嘉、沈九思除了平日随着长辈上寺庙外,自及笄后,三人也是每年都要约着单独去云隐寺进香,女儿家还能求什么,她们三个养在蜜糖罐里的小丫头,自然是祈求婚事顺遂。 现在陆蓁蓁已经出嫁了,无论好是不好,这婚也退不成了,她便想着这次要替顾柔嘉和沈九思多求几个香囊。 晚上祁宴回来时,已经是月上柳梢。 西殿只有挨着窗壁的烛灯亮着,他以为陆蓁蓁已经睡了,洗漱后,轻手轻脚地进了屋子,却见本该躺在床上的小人正坐在窗边的美人榻上,一手抱膝,一手执着一根狼毫,时不时敲敲额头,不知在想什么,看起来有些发愁的样子。 以为她睡了,怕吵醒她,祁宴走进来时刻意放缓了脚步,陆蓁蓁一心在想该怎么去信,没注意到祁宴已经走了进来,颂冬站在她身边,得了太子爷的眼神儿,也坏心思地没有提醒。 直到男人温热的呼吸吐在她耳畔,陆蓁蓁被吓得一个机灵,手中的狼毫一划,在脸上留下了一道墨痕,从鼻尖儿一直划到腮边,看起来滑稽的很。 “小花猫。”祁宴忍着笑,凑到她被狼毫蹭黑了的鼻尖上亲了一口。两个人亲密无间,看的人脸红心热,一旁的颂冬忙移开了目光。 颂冬还在一旁站着呢,门也没关,陆蓁蓁被他大胆的动作搞得脸蛋一红,赶紧推他,娇嗔着:“你做什么呀?快起开起开。” 祁宴却不肯走,反而得寸进尺地凑到了她身边,本来很宽敞的美人榻,被他挤了过来,瞬间变的狭窄了不少,陆蓁蓁只能被他圈在怀里,脸蛋红红的任他施为。 一旁的颂冬有眼色地挪开了目光,但陆蓁蓁还是觉得怪怪的,祁宴这人却厚脸皮地紧,他只顾着挤她,圈着怀中娇娇的美人,看向矮几上平铺着的宣纸,问:“这是在写什么?” 眼瞧着这人是绝对不会放开自己了,陆蓁蓁干脆放弃了无意义的挣扎,拿着湿帕子擦了擦脸,回答他:“给柔嘉和九思的信,我约她们去云隐寺上香。上回婆陀散的事,九思听说了,给我来了信,我当时没怎么回应,正好这回见一见。” 本是小姐妹之间的聚会,祁宴本来是不会插手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听到顾柔嘉和沈九思的名字,他的表情却变得古怪了起来。 挥挥手,他示意颂冬下去,颂冬便收了陆蓁蓁面前的纸笔。反正今日是写不完了,明日一早再送也罢。 “英国公长女,你最近都没有见吧?”颂冬关上了西殿内室的门,祁宴突然问了句。 “柔嘉?”陆蓁蓁摇摇头:“没有,最近太忙了,柔嘉被家里一直管的严,恐怕也没什么机会理会外面的事。” 祁宴的表情又古怪了起来:“唔。” 他神色奇异,又不多说,陆蓁蓁越发好奇起来:“你这是什么表情?英国公府发生什么事了吗?还是柔嘉出了什么事?” 她有些着急,但想想又觉得不可能。自己这些日子忙着,没有打听外面的事,但是沈九思是个八卦小天才,京城里的风吹草动都会第一时间知晓,要是柔嘉有什么事,沈九思肯定会着人送消息告诉自己的。 陆蓁蓁心急不已,祁宴却卖起了关子:“哦,你和她见面时就知道了,不是什么坏事。” “只是,恐怕英国公长女也不会觉得是什么好事。”
第73章 祁宴给陆蓁蓁打了个哑谜,并没有说清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陆蓁蓁第二天给顾柔嘉去信时又思忖了半晌,生怕她心情不好。 三人约定了十八那日出行,陆蓁蓁便忙着收拾衣物。顾柔嘉对上香礼佛这事看得要紧的很,陆蓁蓁可不想好些日子没见了,一见面便挨她的骂,所以特意翻出了一件绣浅白色山茶花的大袖长裙,将乐夏准备好的首饰都推开了,摇晃着小脑袋说:“不行不行,我要是戴了这么花里胡哨的东西去,柔嘉要骂死我啦。” 乐夏有些为难:“可是娘娘,这是太子妃规制里最普通的东西了。” 闻言,陆蓁蓁转头笑着揉了揉乐夏的脸:“傻丫头,去云隐寺进香要什么太子妃规制啊?难道我还要招摇着带着一群护卫清山吗?” 这下不止乐夏,连一旁的颂冬都有些吃惊了:“娘娘当然要带着护卫队,而且要提前清山了。太子妃驾到,难道还要同旁人一同进香么?再说了,现在明摆着有人想要对东宫不利,万一有恶人乘机作乱怎么办?娘娘当然要护好自身安危。” “打住打住。”陆蓁蓁赶忙道:“去云隐寺就是为了热闹和玩耍嘛,要是将香客都赶走了,那还有什么意思?再说了,我只约了九思和柔嘉,本来就是悄悄地聚会,云隐寺每天世家贵女那么多,谁会觉得我是太子妃?旁人本来不知道今日太子妃驾到的,我带了一队护卫队去,又清了山,是生怕闹不出动静是吧?” 陆蓁蓁自小嘴皮子就利索,说起甜话狠话来都是旁人呛声也呛不过的。颂冬和乐夏虽然自小陪着自家姑娘,但是嘴皮子这块学的还是不够,因而很轻易地就被陆蓁蓁的理论说服了。 最最要紧的是,太子爷似乎也认同了自家娘娘这套理论,决定不派护卫队跟着。 太子爷将娘娘看的像眼珠子似的,都撒开手了,她们做奴婢的,再说话也没什么用,也调动不了护卫队。于是颂冬和乐夏就也不再多说了。 十八这日,陆蓁蓁起了个大早。祁宴这些日子忙着处理公务,有时候夜里忙到太晚,干脆就睡了书房,第二天清晨陆蓁蓁也许还没醒来时,他就已经进宫了,因而两人也是每日打个照面,并没太多时候说话。 昨夜祁宴也是忙到深夜,今日一早便进了宫,陆蓁蓁早起便没见到他,这会儿着人去给他送了个消息说自己要去云隐寺后,便没管他,安排了一辆马车,从后门领着人就走了。 说是不清山不带护卫队,但陆蓁蓁也不是就那样大咧咧地去了,她从祁宴的护卫队里选了一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名叫无名的,让他扮成了侍女,跟着颂冬和乐夏,装成小侍女混着,看起来倒也没什么奇怪的。 只不过一路以来的笑声越来越大,无名看着文弱斯文,似乎不太爱说话的样子,一直低着头跟着,但是颂冬和乐夏两个就像看到了什么稀罕的人的样子,一路上笑个不停。陆蓁蓁怕无名不好意思,警告了她们两个两回,这两个却完全不当回事儿,陆蓁蓁就也不说了,让无名离她们两个远一点就是了。 云隐寺在京郊的云隐山上,三个小姐妹约在云隐山脚下见面。陆蓁蓁以为自己出来的够早了,却没想到她到时,那里已经停着两辆马车了。 昨夜下过雨,此刻的山脚下郁郁葱葱,青石板路像是被洗刷过,泛着透亮的光泽,陆蓁蓁看见了小姐妹,心便似小雀一样飞了起来,她扶着颂冬的手下了马车,也顾不上绣鞋被雨水黏了泥土弄脏了,几步快走到了两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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