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男子单膝跪在地面,祁宴淡淡扫了他一眼,略停一瞬,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 太子府里,西殿,陆蓁蓁快步走进内室,盼春和挽秋紧跟着进去,盼春性子急,眼见着娘娘坐在凳子上甩了鞋,便憋不住问道:“娘娘,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您和太子爷是骑马回来的?” 挽秋在一旁则递上了一盏茶给陆蓁蓁,她用胳膊肘碰了碰盼春,又以眼神示意她先别问了,一边递上了茶,道:“娘娘今早穿的衫子薄,一路与太子爷骑马回来,恐怕着了凉,赶紧喝盏热茶暖暖。” 闻言,想到回来的路上,祁宴始终将自己牢牢裹在披风里,未让自己受半点寒气,陆蓁蓁心头的怒气散去了些,接过茶盏饮了一口。 雪白的小脸上恢复了些血色,陆蓁蓁放下茶盏,抿了抿唇,手上攥着帕子却一时觉得无处安放。 刚刚纵马一路疾驰,她被祁宴牢牢护在怀里,感受着自己背脊处传来的温热,和他在身边的安宁,那种生死一线的感觉方才散去,此刻平静下来思绪,不由地想起了云隐寺的那一幕。 担忧和后怕一点一点被陆蓁蓁从心里拨开后,她方才发觉此事的蹊跷。苏莫离一届商贾,且从事的是书本买卖的生意,既未行过军打过仗,怎会有如此迅捷的反应?那时箭羽距自己不过咫尺之距,若非习武之人,是反应不及的,定是呆愣当场。 难道苏莫离习武?抑或是…… 陆蓁蓁摇了摇头,今日,苏莫离怎么说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他现在还昏迷着,生死未卜,自己怎么好胡乱揣度呢。陆蓁蓁想到此,吐了口气,心情又有些郁郁,攥着手中的帕子,手指绕着转圈圈。 盼春和挽秋对视一眼,挽秋摇了摇头,示意她别问,盼春便无奈咽下了口中的话,两人退出内室,刚到外间站好,正不知该如何时,门外面传来脚步声,颀长的倒影出现在门边,投射到地面的木板上,龙章凤姿,尊贵无两。 见到来人,盼春和挽秋瞧了瞧自家娘娘,悄悄抿唇笑了笑,没有作声,低头行过礼便出去了。 屋内人悉数散去,恢复一派寂静,祁宴径自走进西殿内室,袅袅日光透过鹅梨纱窗照进来,惊扰了一幅香卷,陆蓁蓁正坐在凳子上两根手指缠着帕子绕圈圈,她脱了鞋,此刻只着一层袜子踩在地面的薄毯上。 祁宴走进去,特意收了脚步声,陆蓁蓁又在思忖着方才的事,一时没有察觉。直到手上被塞了一件朱红色外衫,她才抬起头来,看见来人,吃了一惊:“你什么时候进来的?盼春和挽秋呢?怎么不知会一声?” 她佯作要发怒,祁宴按下了她的手,脸色实在算不上好,但也颇有几分不同她计较的别扭在。 “你先换件衣裳,我带你去审人。” 陆蓁蓁攥着手上的朱红色外裳,奇怪道:“审人?” 顿了顿,她明白过来,眼睛一亮:“你带我去审今日那些刺客吗?” 祁宴抬了抬眉稍,不置可否,转身从她旁边抢了一盏茶来,浅饮了一口,道:“你的丫头都知道一路骑马回来要给你奉盏茶暖身子,怎么我站在这里半晌了,你攥着茶壶都不想着要我喝口茶?” 闻言,陆蓁蓁撇了撇嘴,她才没心思同他打什么嘴仗,不过想着一会儿能亲去看看那些刺客的样子,询问各种缘由,又对祁宴气不起来,便干脆不理他,拿了外裳去屏风后换了。 然走到一半,她又转回身来:“我要不要乔装改扮一下?穿红色去提审犯人,是否太过艳丽了?” 自己虽没有开堂断案的经验,但好歹也知道此事极为严肃,她穿红戴绿的过去,恐怕会成为靶子,那些刺客见她如此不庄重,不招认怎么办? 听她这样说,祁宴也难得地怔了怔:“你想见那些刺客?” “自然。”她快速答道。难道他没想让自己见他们?那要她去做什么? 见她一双眼眸亮如星子,祁宴只点点头:“也好,无妨,你便如此穿着就是了。” 既然他如此说了,陆蓁蓁便也不再有疑,径自去换衣裳了。 说去换衣裳,陆蓁蓁便叫了外面的挽秋,想让她给自己梳发髻,谁知盼春个急性子,也跟了进来,她就绕着陆蓁蓁和挽秋转圈圈,想问又不敢问,看的让人着急的很。 透过菱花镜,看见小丫头一脸焦急,又不敢催促的样子,陆蓁蓁和挽秋对视一眼,两人“噗嗤”一声笑了。 听见笑声,盼春回头,这才发现他们两个已经取笑自己半晌了,她感觉自己被哄骗了,以为挽秋和娘娘都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瞒着她一人,气的小脸通红:“娘娘!您这是和挽秋一起哄骗奴婢呢,亏奴婢还着急,生怕您和太子爷不快。” 她说着,虽然生气,却也放下了心,只以为娘娘并未和太子爷生出什么嫌隙来。 陆蓁蓁和挽秋为盼春这小孩子心性笑了一阵,看着菱花镜中倒映出来的面容,陆蓁蓁又笑不出来了,她和祁宴确实生了嫌隙,今日乱糟糟的,本也没心情去多想,此刻被盼春提起,却又不得不想到,这真是一件头疼的事。挽秋正要为她戴耳坠,陆蓁蓁忙拦下了她,道:“配饰便不要了,只用个红珊瑚的簪子便好。” 祁宴带自己去见刺客,虽然说了穿着上不必考究,但也不能太过华丽张扬。 不多时,陆蓁蓁从内室屏风后走出来,一袭朱红色冕襟长裙,腰间系一条绯色玉带,颈间露出一截白皙的锁骨,简单地盘了一个发髻,一柄红珊瑚发簪将发髻束住,虽然装饰简单,但朱红色本就衬陆蓁蓁的气质和肤色,由她穿来,丝毫不显俗气,反而因为她肤色白皙,更透出一种少女的轻盈和灵动憨态来。 她走到祁宴身边,扯了扯裙摆。虽然平时也习惯了穿些颜色鲜亮的衣衫,但是今日总觉得怪怪的。陆蓁蓁有些犹豫,喃喃道:“这样穿是不是有点太招摇了呀?” 闻听这话,祁宴像是有些震惊,一贯四平八稳的性子,此刻却微微睁大了眼睛,仿佛这话不该从陆蓁蓁口中说出来般。陆蓁蓁也抿了抿唇,有些心虚。她确实平日里穿的花枝招展了些,但是祁宴也犯不着用这样的目光看着自己吧。 “我这不是想着,去提审刺客,我却穿的这样鲜艳,会不会让人家逆反,觉得我们瞧不上人家,反而什么都不说了。” 她这话倒也是有理,攻敌先攻心,若对方已经起了反抗的心思,确实难以提审出东西来。 不过话虽如此,祁宴却显然不是很在意,只牵过了她的手,低声道:“不过是一些小贼而已,爱妃不必过于紧张。” 无忧一行人先行快马回京,将刺客一干人等押回,陆蓁蓁只知他们要去提审刺客,却不知去哪,下意识以为贼人被安置在了大理寺。然而上了马,风一吹,她却发现方向不太对。 “我们去哪里呀?” 祁宴眼眸铮亮,道:“带你去一个旁人都不知道的地方。” 至此,陆蓁蓁终于发现,祁宴似乎和四年前那个日日陪在自己身边的少年不一样了。 他们的马停在一处农户院子外,这处院子十分僻静,周围并无什么人家,乃是被竹林围绕。 “吁!” 祁宴一拉缰绳,勒住了马,扶着陆蓁蓁下了马,听到声音,立刻便有人从院子里推开门,那人望了望,看见来人是太子爷,便立刻跑了过来,牵马缰绳。 陆蓁蓁呆呆的,四下望了一圈,还没观察完,便被祁宴牵手带进了院子里。 “这里是哪里?”陆蓁蓁问。 祁宴道:“关押犯人的地方。” 说完,他便不再多解释,两人由人引着,轻车熟路地进到了院子里。 无忧迎了过来。 “从他们身上搜出什么了?”祁宴问道。
第78章 大约是只顾着搜身,却忘了搜查刺客身体上有什么,无忧被问的一愣,随即答道:“属下立刻命人检查。” “嗯。”祁宴点点头,并未多责怪。陆蓁蓁在旁听着,也觉得此刻就算是搜身,大约也是查不出什么,这些人细致到连身上的衣衫配饰都无一漏洞,大约就算是将他们的头发丝一寸寸地检查,怕也是查不出什么。祁宴之所以提,想来也是为了提醒无忧当差不利,并没抱有什么希望。 几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往更里面走去,越走,前方越开阔,火把和机关越来越多,陆蓁蓁才发现,此处是一个别有一番天地的地下密室。 初初进入时,这里只是普通的农家院子,陆蓁蓁进来时特意四下望了,院子里一应用具俱全,而且都不是崭新的,打水的井和喂养牲畜的食槽都还残留着用过的痕迹,院子的主人是一对夫妇,坐在外面的石凳上整理烧火用的稻草,对于他们的到来未置一词,像是根本看不见,屋内也是普通人家的装饰,看得出这对夫妇在这里生活很久了。 然而三人走进来后,便直奔内室的大衣柜,挪开被褥等用品,后面是一个隐藏的暗门,无忧用了机关将此处的门挪开,三人依次进入,里面最初是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石道,走起来略有些不方便,但越走越开阔,前行数丈远后,陆蓁蓁便见到了一个类似天牢和刑讯房的地方,她估摸着是到了地下,所以才如此开阔。 “到了。” 祁宴走在陆蓁蓁前面,三人下了最后一阶石阶时,他淡淡地提醒了一句。 虽然他没看自己,但陆蓁蓁觉得这是提醒,因为在这里的人恐怕只有自己没有来过此处。因此她很上道儿地应了一声:“知道了。” 祁宴这才回头看了她一眼,不过光线太暗,陆蓁蓁没看清祁宴是什么表情,对陌生场景的害怕让她下意识拉住了祁宴的袖子。 “别怕。”他轻声道。 “娘娘不要害怕,这里到处都是咱们的人。”无忧见她害怕,笑呵呵地宽慰道。 陆蓁蓁咽了下口水,想着自己好歹也是当朝太子妃,不能在众人面前露怯,强自镇定道:“嗯……我不怕。”只是她虽然面上装的刚强,却犹自藏不住般露出了小女儿的胆怯之色,祁宴不消回头,只需感受一下自己的衣袖被人拽的快要起襟皱了,便知她是嘴硬。 此处虽然地方宽敞,但到底是地下密室,虽然到处都燃了烛灯,仍然光线昏暗。陆蓁蓁穿了一身朱红色裙衫,走在里面煞是吸睛。于是她立刻开始责怪罪魁祸首:“早说是来这样的地方,我干嘛要穿红色嘛。”现在像个供人观赏的花瓶,虽然身旁有太子爷,旁人也只敢悄悄打量,但陆蓁蓁仍是觉得,因为祁宴的这个提议,让她的形象大为受损。 祁宴未置可否,似乎默认了自己故意如此,也默许了她的责怪。 两侧是连着关押人的牢房,陆蓁蓁一路走来,竟发现这里没有一间是空着的,或是一间里面三四个人,或是将一人单独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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