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请自归于长安。” 元澈双手箍住陆昭的手臂,将她拉向自己。他剥开她的领衫,她白皙的颈便露在眼前,他便如野兽啃噬喉管一般,啧啧地亲吻着。那些欲望在哪里?执念在哪里?认输的陆昭让他不安,躲藏起来的陆昭更让他觉得世间的一切都无从让他掌控。 那些曾经浸在欢潮里的河床,何以变得干涸。那些非力竭而不能诠释的亲密,何以变得抵触?是了,宝相都庄严了,尘关都封却了,可他终于知道,那并非他想要的,他想要衣衫下的放荡,以及那颗躁动不安的野心。 “昭昭。”他的声音因克制而颤抖。 没有回应的请求使元澈变得热烈起来,从而加深了对陆昭的怜爱。这种看似胁迫实则讨要的慌乱动作,大概在对方看来是无比凄惨了,而无声的屈从,却好似质朴的嘲讽。 倏而,陆昭抓住了元澈的肩膀,狠命往立柱上推去。黑暗中,冰冷的鼻息附上了元澈的额头,蔽膝与直裾被掀了起来,仿佛黑暗中触碰到了冰冷的铁器。她的指尖与手掌碰撞得凶狠,裹挟着沉默和可怕的猛烈,并以女人独有的直感,摧残着男子汉的气概。 华丽的丝绸不知不觉滑落在阴暗的地板上,如死亡一般优雅。交颈时分,欲望的火焰悄然回到陆昭的眼眸中,如那些看似消失的权力一样,她只是把它们掩藏的很好。 中秋佳节,帝后如常出现在众人眼中。行台百官对此并不热衷,在一切未尘埃落定时,他们更信赖为他们提供庇护的金墉城。 其时,乐台高筑,乐手正襟,一段惊心动魄、各自提心吊胆的旧时日,即将在一场浩荡之乐中被终结;而众人盛装来听,举目切切,一如面对医术告竭的久病之人,只能寄望于一个燃着的火盆,就能完成疾耗至康复的跨越。 殿外不乏有射艺与投壶传来的喝彩声,以及众人谈论时政的喁语。陆昭冷漠地聆听,那其实不过是粗鲁的忠义、被曲解的儒家、毫无原则的为君至上,以及对清洁贫寒没挖内料的歌颂。过度用力的喉咙充斥着血与粘液,仿佛刚刚脱离母胎而散发着血腥的气息,修长的玉具被过于琳琅满目的环佩所取代,象征着他们空虚的赫赫威严。 这一切,不过是政治利益下一群新食肉者的呐喊声罢了。
第401章 被擒 不同于荆州刺史王谦对目前局势的看法, 许平纲赞同陆冲建议,屯兵于顺阳。而王谦也开始书信同隔江而峙的陈念川交涉。内容仍是之前讨论过的,由于未拿到印信, 暂不能明确世子身份。 陈念川收到此书后冷笑道:“世子曾宿大王宫中,那蔡氏妇人也说并未代管王印, 除却殷济, 谁又能拿到此印。王谦不过黄口小儿,幸生于王氏门庭,清谈作论即可, 先贤血胤,俱存皮里, 未得北平亭侯深谋之筋骨。此番他想使襄阳大乱,趁机收取渔翁之利, 不过是兵行险着,求于大功罢了。呵, 这点自谋之心,又怎能瞒得过我!” 此时陈念川通过掌控楚王, 早已清肃了后宫。楚国世子在魏国的用途, 无非是让魏国有一个正当的借口,但也让他能够以此逼死蔡氏,掌控楚国境内舆论, 彻底确立陈后子嗣继位的正统性。 “既然王子恭如此说,那我等不妨将计就计。”陈念川道,“将此书送往荆北, 既然无从辨认世子身份, 至少请其把崔赦送回楚国,作以叛臣论处。且此消息, 务必在荆北多加宣扬。崔氏虽非名门,但荆州南北,素有底蕴。所谓死不再生,穷鼠啮狸。关键之时,或可使荆州大乱。” 荆北州府,崔赦与殷济被分别看守起来。然而自崔赦来到魏国,数日都不曾受王谦召见,其心中也着实不安。每每有士兵送来餐饭,他都不乏谨慎观其神色,用随身携带的银质配饰试过毒后,方敢食用。 这一日,崔赦在幽室内枯坐,听闻门外有窃窃私语声。 “前几日还说要练兵,如今又说不急,你说这仗还打的起来吗?” “那自然是打不起来,你没听说?前些时候楚国派人来过,要让刺史交出崔氏首级。” “为何要交他的啊?” “若那楚国世子身份存疑,那必然是崔赦欺瞒,于理,我大魏理应收而斩之,或遣其返楚受审。若既疑世子身份,又对崔赦宽容论之,岂非两相矛盾?” 幽室内,崔赦不由得攥紧拳头:“王氏高门,猪脬而已,外著光鲜,内无情谊,先前未能全我兄长之身,如今又要将我性命贱卖换利……呵,王子恭啊王子恭,人不能总赢不输。欲用我头颅换你封侯,也要看你是否有这本事!” 自崔谅死后,崔家虽零落不存,但军中故旧仍在,其中大部分都被编入了荆州军。崔家也得知崔赦或要受戮,便倾尽家财,联络故旧,终于与囚禁在州府中的崔赦取得了联系。由陈念川与王谦的目前情形来看,楚国恐怕不希望崔赦活着受审。不过司空王峤与崔家有些故旧,也是世人都知道的事情,因此最有可能的方式是王谦私下将崔赦送走。 果然,几日后的夜里,便有士卒通传,派人押送崔赦离开郡府。 此时崔赦将故旧暗中送来的匕首藏入袖中,对通传士卒道:“今日既别,恐与刺史再无相逢之日。先前两家多有故旧,我心中也有一番话,想向刺史当面陈情。或是叙旧,或是诀别,还请刺史自量。国家多艰,不敢以私情相缚,不过一舒心中块垒,还望壮士通融。” 士卒道:“既如此,我便替你向刺史陈明,不过刺史见与不见,我可不敢保证。” 半个时辰后,一阵快步声从门外传来,王谦果然出现在眼前。 崔赦听见脚步声后,强擤了擤鼻子,露出一副刚哭过的凄惨模样,待见到王谦后,便跪下道:“今日终于得见刺史,不知刺史可还记得先前家父在西都时,曾与……” “继兴且慢……”王谦虽然面上仍是微笑,但被人说道短处内心终是不快,不过是涵养尚好,不曾露出,只是挥了挥手,让左右暂且退下,“继兴有什么话,便说罢。” 崔赦内心暗骂,但面上仍保持着戚容:“家父在西都时,你我两家也曾多有关照。家兄性命难存,诚然遗憾。但如今楚国陈逆与刺史隔江而峙,来日必将有一番恶战,刺史若遣我返楚,也不过得一时之好。某才虽愚钝,但对荆南荆北颇为熟悉,襄阳城内、宫城内外,也都有眼线。还望刺史看在你我两家旧时情谊,留我在荆北效力。” 王谦却笑了笑:“继兴何出此言,魏与楚国一向和睦,此番陈相因世子逃亡之事,徒生误会罢了。我送你归国,也是为两国长久安宁来做打算。荆州心迹,还要靠继兴你代为陈明……” 王谦话才说一半,崔赦忽然向其扑去。 “你……你要作甚……”王谦神色大变,连声音都变得有些扭曲。 此时,崔赦早已拔出匕首,将王谦抵至墙角。待一众亲兵闯入后,崔赦则将王谦脖颈单臂环住,将刀刃横于颌下,面对纷纷拔刀的众人,狠狠道:“若再靠近,我让这王门子命殒于此!” 众人忙下的后退几步,很快,刺史府也被惊动了,长史陆冲不在,便由一位知晓内情的主簿出面道:“崔郎切莫冲动,有事好商量。” 崔赦将匕首紧了紧,以作威胁,随后道:“快去准备快马轻舟,送我去大江码头,我要过江!” 那主簿不免情急,只听王谦道:“主簿速去准备,再命人加急传书给……给皇后,她与崔氏女素有情谊,或可救我啊!” 那主簿闻言,速去准备舟船,又按照王谦所言,给洛阳传书。随后,崔赦与那些亲兵对峙,随后骑马擒着王谦直至码头。此时,早有崔家人接应,崔赦头也不回,旋即登船。 “崔郎……我等既已按你吩咐准备,何故再为难刺史啊!”主簿在岸上喊着,却眼见船越开越远。 此时王谦早已衣衫凌乱,发鬓松散,闭目坐在甲板上。崔赦将匕首收起,冷笑道:“先前是我言语冒犯,王门子弟倒有一二可取之处。你知此去难归州府,这才让人给洛阳貉子捎信。” 说罢,崔赦命人张起旗幡,随后道:“轻舟先行,请入襄阳面见陈相,就说我有一份大礼要送与他。” 坦言之,他与陈念川并无利益矛盾,如果楚国能把王谦握在手里,那么他与家人的性命便暂时没有任何威胁。 行台虽然运行如旧,但并不意味着徐宁等人不会寻找突破口来打破这层权力的外壳。中秋一过,徐宁等人便上疏,请求暂立留行台尚书仆射。元澈看到奏疏只是笑了笑,说,可以一试。 很快,洛阳方面上午便派了十几名官员前往行台,试探此事。对方的回答也极为爽快,不阻拦。元澈也没有说什么,当即也让徐宁假尚书左丞暂试交接。然而一天下来,徐宁却忽然发现,自己除了面对一纸空洞的文字,很难触碰到具体的执政层面。 在新法的规则下,具体治理之权仅限地方豪族与郡府之间的协作,利益让渡已被明文认可并且限制在一定范围内,早已是一个极为成熟的体系。且无论从律法上还是人情上,都很难找到分裂点。而那些在基层负责监察的女官们,从直接向皇后汇报,变成了直接向皇帝汇报。有没有尚书左丞,有没有尚书仆射,对于行台整体来说没有任何影响。 如今司空王峤平视尚书事,但一言而决,仍在皇帝。不过随着伐楚战机的临近,皇帝亲征似乎是一个难以避免的选项。 伐楚之战的第一战线,未来必会集中在荆州、江州与扬州。看似占据荆江的苏瀛有着绝对的优势,极有可能担任主将。但如果看第二战线,豫州、益州、兖州和司州也都要投入大半。如此一来,与陆家亲近的彭家、陈留王家、吴家都会纳入调动范围。这个时候谁能任整个战争的统帅,尽可能地调动所有资源?只有两个选择,车骑将军陆归与皇帝本人。 看上去陆家在第一战线没有任何明显的布置,但如果放眼全局,荆、豫、益、兖四州,都会倾向于选择陆归。 即便是皇帝御驾亲征,统御后方也同样离不开陆家。这是陆家隐藏数年的底牌。即便换一个人来领行台尚书事,最终掌握所有底层信息的仍是皇后,这是陆昭在这半年内打造的核心。 徐宁越想越觉得冷汗连连,皇后放权了吗?没有,她只不过把权力隐藏的很好罢了。她仍是整个权力的轴心,凝聚着所有的利益关系。她没有组织,没有派系,因此,这种无形的凝聚力也比想象中的更为强大,更加可怕。没有组织形式,则意味着难以进行面的打击,而凝聚力本身,则意味着背后是人情对权力的服从。 即便他能将几个台臣拉入罪狱,但这些人咬定牙关也不肯轻易出卖的,便是权力的轴心。只要轴心还在转,他就仍有出头之日。若轴心一倒,他便没的救了。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365 首页 上一页 330 331 332 333 334 33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