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娴重伤迷糊那会儿,两人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没有人比云停更清楚。 更甚者,他肩上被唐娴咬出的齿印、后腰上被她指甲抓出的红痕,都还保留着, 无一不能证明当日是唐娴对他用粗。 什么拿她父母威胁她?做梦了吧? 云停看着她悲愤欲绝的可怜样,沉默了下, 耐心解释道:“我没有……” “那你是说我听错了?还是我编造谎言冤枉你?” 唐娴颊上湿润, 满脸的不可思议,像在震惊他怎么可以这样欺辱她一个受伤的弱女子。 云停一忍再忍, 试图把事情与她说清楚,“在你受伤昏迷期间, 我从未提起你父母,反倒是你口口声声要让你爹打死我……” “你胡说!”唐娴既惊且怒, 泪眼瞪着云停,“我从来不会威胁人, 你诬陷我!” 语气笃定,情绪愤怒,无奈她伏趴着,光是气势是输了一大截。 唐娴不服气,心口憋着一口气,以手臂撑着床榻想要坐起来。 然而上半身刚离开床榻一寸距离,肩上伤口被撕扯,传来的痛楚让她呜咽一声,哭着脸重新趴了回去。 都受伤了还要被云停这样欺辱,唐娴心中无限委屈,觉得再也没有比云停更可恶的人了! “你还说会保护好我……你就是这样保护的?我恨死你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埋头抽噎几声,忽然感觉右侧后肩被人触碰,唐娴下意识转目,正好看见云停的手正欲掀开她的寝衣。 单薄的寝衣贴着圆润肩头松动,唐娴已看见寝衣下肌肤与肩上小衣的系带。 她一阵心慌,惊叫:“你做什么!” 云停掀衣裳的手瞬间停住,后知后觉唐娴此刻是清醒的,他不方便去查看她的伤口。 松动的寝衣又贴了回去,云停道:“我想看看伤口是不是裂开了……” 顿了顿,又说:“是我鲁莽了。” 唐娴仍趴伏着,模糊想起受伤那日是被云停抱进屋里的,疼得痛不欲生时,听见的也是他的声音。 随行的没有姑娘,农户一家自顾不暇,那么,是谁给她清理的伤口? 一想到被人看了身子,唐娴心头惊慌恼羞交错,想銥誮把自己蜷缩起来。再一想,人家是为了救她,又觉得该与之道谢。 她偏头偷瞧云停,见云停的视线仍落在她后肩上。 是担心伤势…… 缓缓抓住身下的褥子,唐娴撇开脸,声音轻得几不可闻,“你看吧……” …… 一阵落针可闻的沉寂后,云停向前探身,上半身斜在唐娴背上。 天热,唐娴肩上有伤,就没有盖寝被,只披了件单薄的素白寝衣。 他一靠近,唐娴就感知到了腰背上传来的不属于她的热度,明明没有触碰,却也有重量一般,存在感十足地压在她背上。 她呼吸转急,强行放松,生怕身躯起伏,让后背贴到了云停身上。 全部注意力都在后背上,背部的感觉就更加敏锐。 在阴影笼罩上来时,唐娴又无意识地沉了沉腰,莫名地想往上躲开这道影子,最终被理智阻拦,只是抓紧了手中褥子,紧张地等着寝衣被人掀开。 不知等了多久,背后传来云停的声音:“没渗血。当心些,别再用力了,否则要重新清洗伤口换药,你又该哭了。” 他倾斜在唐娴身上开口,气息喷洒在她耳后,带来一阵轻微的痒意和酥麻感。 云停并未掀开她的衣裳查看,只是隔着薄薄的寝衣,近距离观察,未见鲜红血水渗出,想来应该是没出血的。 唐娴也想通这茬,抓着褥子的手松开,悄悄在身下拢紧了寝衣。 尽量放平呼吸,她不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悸动,带着点儿哀怨的味道与云停道:“……那你就不要总是气我……” “我气你什么?分明是你……” “我什么?”唐娴侧过脸,不满地从下往上瞅云停。 她脸上的泪痕没擦掉,大咧咧的挂着,又因方才情绪激烈、动作太大遭了罪,此刻有所收敛,兴师问罪的语气弱了许多,听起来状若软声撒娇。 唐娴问出口,目光恰与云停俯下的黝黑眼眸相对,霎时间,方才那阵悬浮未定的酥麻感再次袭来,她连忙移开眼,心跳转急。 发觉自己的异样,唐娴默默咬着牙垂下了眼睫。 床边坐着的云停动了动喉结,片刻后,缓慢而低沉地开口:“没什么。” 他肩上与后腰上被唐娴弄出的痕迹还在,只要把这两处露出来,云停就能简捷了当将唐娴的指责挡回去,反过来让她与自己道歉。 可云停没提这事,想起她神志不清时哭着喊要着爹娘的可怜样,沉声解释起最初的矛盾。 “最初我的确有派人去禹州调查你父母,并未查出任何线索。你既然不想惊动家人,稍后我便让人撤回,不会再拿你家人胁迫,你尽管安心养伤。” 唐娴听他语气罕见的温柔,抿了抿下唇,盯着被洗得褪色的床褥,低声道:“你不要骗我……” “不骗你。” 云停保证完,唐娴也不说话了,屋中没了声音,变得离奇寂静,静得让人浑身不自在。 唐娴趴着,视野受限,不知道云停在做什么,想看过去,又觉得难为情,怕被发现。 云停就坐在床边,是隔着寝衣看她的肩上的伤口,还是在看别处? 这么想着,唐娴感觉腰背上一阵酥痒,仿佛被人用视线抚摸。 她咬咬下唇,娇声指使:“给我把毯子盖上。” 云停无声站起来,掀开毯子,缓慢覆到唐娴背上,只提到腋下的位置,小心地避开了她的伤口。 身躯被遮住大半,唐娴安心了点儿,又说:“要喝水——” 谁要喝水? 自然是她了。 唐娴又渴又饿,说了这么久的话,已然没了力气,嗓音拖着,细软黏人,就像她还在唐府的时候。 幼时生病,父母哄着,下人候着,她躺在紫檀木的牡丹床榻上,难受的厉害了,边掉眼泪边撒娇。 “苦。” “热。” “不。” 唐府的金枝玉叶,使小性子的时候,心思要别人去猜、用膳也是要哄着的。 今时不同往日,但骨子里打小养成的娇惯一点儿没变,身子一不舒适,就全暴露了出来。 云停早先端来的水已经凉了,幸而是夏日,凉些正好饮用。 他端着茶水向唐娴递来,后者自是没法接的。 略微迟疑了下,云停将茶盏放低,凑到唐娴嘴边,继而被唐娴泪盈盈地瞪了一眼,“你一点都不会照顾人!” 云停从来就没照顾过人,也用不着去学。 但此刻动了动眼皮子,没反驳,在唐娴的示意下,轻轻扶起她,缓慢地喂了这口水。 茶盏收回,房门被人敲响,云袅在外面喊:“哥哥,我给毛毛送吃的来了。” 唐娴看了看房门口,道:“你瞧瞧别人,比你体贴多了。” 云停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房门敲响第二次,他才记起明鲤来,道:“给你找了个侍女,这段日子暂由她来照顾你。” 唐娴明了,有了侍女,就不用他来给自己换药了,避免了那尴尬的一幕。 她眼波摇荡了几下,朝着云停快速抬起又落下,最后低着眉眼道:“知道了……行了,不用你了,出去吧。” 云停:“……” 念在她有伤在身的份上,云停忽略她打发下人的言辞,再看了她肩头隐隐透出的纱布一眼,退出了房间。 在门口与云袅、明鲤错身,云停到了院子里。 外面烈日灼人,苍山青翠。他看着湛蓝天空与浮动的白云,缓缓长舒出一口气。 这日起,明鲤从暗处现身,行使起照顾唐娴的琐事,云袅也天天围着唐娴,俨然成了端茶递水的小丫鬟。 但这回云停没说什么,就连他自己,偶尔也会被喊过去拧帕子伺候人。 就这样在褚阳山住了两日。 按照原计划,这时他该已查探过皇陵,在回京的路上的。 眼看唐娴有伤在身,不便于行,云停也没有要启程的意思,庄廉开始急了。 先前他劝云停路上放松,带唐娴与云袅散散心,那是在不误事的前提下。谁知意外发生,有人受伤了。 再这么拖下去,不知何时才能回京,庄廉心有思虑,在这日晚间前来催促。 “毛毛怕疼,受不住马车颠簸,等她伤势好些再走。”云停道。 这简单,庄廉出主意:“那就留些人手照顾她,公子你得先回京去。” 一听这话,云停的眼神就凉了下来,冷嗤道:“留谁照顾她?哑巴?明鲤?还是林别述?” 庄廉被嘲讽了一通,支吾着红了老脸。 唐娴之所以受伤,就是因为这几人疏忽大意,被这样嫌弃一点也不冤枉。 “跟在我身边,两次都是有惊无险,一离开我,就受了伤。你觉得她能答应让我先走一步吗?” “还有,受伤后她就开始害怕独处,身边有一刻传唤不到人就要掉眼泪,离了我,怕是寝食难安……” 刚开始,庄廉还附和着点头,到后面,怎么听都觉得不对劲儿。 他仔细端详云停的神色后,心中一咯噔,开始有不好的预感。
第36章 瓦雀 “公子你确定吗?我怎么记得她——她一直都不情愿留下?”庄廉加重语气, 努力让云停记起最初为何抓唐娴回府。 云停云淡风轻:“那时我对她太过粗鲁,总是威胁她,她才与我较劲儿。如今我不再胁迫她,她还怕我什么?” 庄廉:“……” 知道自我反省了, 不错。 可俘虏一点都不怕你了, 这难道是好事? 庄廉脑袋里一阵嗡嗡声, 遥想离开西南时,百里老夫人千叮咛万嘱咐, 让他千万看好了云停,让他严守祖训, 万不能如荒唐的云氏先祖那般染上种种古怪嗜好。 嗜好是没染上, 可瞧着不太正常了,怎么跟被下了降头似的? 庄廉在云停身边待了十多年, 对于他的忧虑,云停一清二楚,道:“毛毛的伤势要养个七八日才能上路, 我已给云岸和白太师写了书信,短短几日时间, 京中不至于出大乱子。” 他已将事情安排好, 加上中间有侍卫传信,多待上几日不成问题。 唯一的不满就是山中简陋, 不若府中适合养伤。 没办法,连日来, 唐娴轻易不敢动弹,怕疼, 话都能不说就不说了,实在无法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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