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荷当时还觉得自己胡思乱想,可是现在想来,娘子可不就是深宫里引颈等待的哀怨妃子—— 原本光鲜快乐的时光一去不复返,从此所有的喜怒哀乐都要寄托在皇帝一人身上。 她忽然无法想象小娘子会变成那个样子,可她自小就长在宫里,听说过,甚至亲眼见证过不少这样的事情。 陛下的母妃不就是如此吗? 入宫时也曾宠冠六宫,后来一朝封后生下皇子又如何,还不是被废去了掖庭宫。 说到底,倚仗皇帝的爱,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唉,清荷无声地轻叹了一声,为小娘子几可预见的人生。 殊不知陶令仪一直在镜中观察着清荷的神情,见她微垂着眉目似是在叹气的模样,轻挑了下眉,问:“清荷,你怎么叹气了?” 清荷一怔,否认道:“娘子,奴婢没有叹气。” 陶令仪见她否认,也只是笑了笑,说:“我以为你是觉得我可怜。” 清荷不由愣住,被识破心思后的尴尬一闪而过,干笑道:“怎么会呢?这世上哪里还有比小娘子更幸福的呢……” 可惜陶令仪并不想继续听下去,她拂开清荷替她戴冠的手,随便挑了个银簪插在了发间。 她起身看向窗外,“还在下雪。” 这雪已经接连下了几天了,断断续续的,刚清出的路又很快被盖住,院中的梅花树都被积雪压断的好几根枝干,发出脆弱的吱呀声。 陶令仪给自己披上厚斗篷,“陪我出去走走。” 她不是请求,而是命令,并且说完便径直往外走了。 清荷一愣,想去拦她,“娘子,您还没喝药呢。” 但陶令仪已经头也不回地走出去了。 无法,清荷只能叫人再将汤药热一热,然后自己快步追了出去。 走出内室,下了长阶,穿过长长的庭院,陶令仪很快便走到了第一栋道月洞门跟前,月洞门外是移植过来的已经过了季的花草,如今都被油布或棉布包着并排摆在墙根下,看上去颇有几分凄凉。 除了专门侍弄花草的婢女之外,很少有人再往这个月洞门外走,却见陶令仪立在门前顿了顿,竟抬步走了出去。 清荷急忙将她拉住,“娘子,您这是干什么?” 陶令仪回过身来,偏着头看向她,纯净的眸中满满都是疑惑,“我自己的家,不能去瞧瞧吗?” 被她看着的那一瞬间,清荷竟然说不出一个不字,但她也知道,如果放任陶令仪再往外走,她很快就会发现,这不是深宅大院,而且一座宽敞老旧的宫殿。 但看着陶令仪的神情,她知道自己拦不住她。 于是,她只能拼命地给身后的小婢女打手势使眼色,示意她赶紧去请陛下过来。 小婢女一溜烟跑了,陶令仪看着她通风报信的背影,只当什么都没看见,“所以,我可以出去了吗?” 清荷心虚地几乎不敢和她对视,但陶令仪却仿佛已经没了耐心,她拨开清荷横在自己跟前的手臂,径直再往前走去。 清荷想拦又怕伤到她,不拦又怕事后被主子知道把她活剐了,就这样亦步亦趋地跟着陶令仪,竟直直地跟到了院子真正的大门处。 也就是长乐宫的宫门。 陶令仪看着眼前高大宏伟的实榻门,竟忽然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几乎傻子都能看出来,这不是寻常庭院会有的阵势和规格。 院子里看着平凡无奇,院门却是这般的高大堂皇。 所以,这到底是哪里? 陶令仪忍不住上前,这次,清荷终于伸手,整个人拦在了她的身前,“娘子,不要再往前了。” 陶令仪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加平静,“为何?” 清荷摇摇头,半是威胁半是恳求地说:“若是郎君知道了,只怕不仅是奴婢活不成了,便是娘子也难逃苛责。” 陶令仪冷笑一声,命令,“把门打开。” 没有人敢动,周边的下人齐齐跪下,默不作声地阻拦着陶令仪再往前的路。 正在僵持间,厚重的实榻门忽然被人从外打开,陶令仪循着声音去看—— 只见两队身着甲胄的金吾卫训练有素地闯入庭院,密不透风地将陶令仪包裹了个严实。 而在这两队金吾卫的后面,是燕臻。 他方才收到清荷命人传来的消息,甚至来不及换衣裳,便急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因此,他身上穿的暗色锦袍上绣着五爪金龙的纹饰,张扬而贵气,分外直白地展示出了他尊贵的身份。 陶令仪盯着他袖口的纹饰,有些发蒙地捂住了嗡嗡直跳的太阳穴,这是怎么回事? 他怎么会穿龙袍,这不是只有…… 那两个字在脑海中乍一浮现,陶令仪便如被闪电劈了一般,整个人都僵住。 看这院子……再想到那日从他身上掉下来的玉佩…… 陶令仪晃着身子闯出大门,却只看到了一条长而幽深的甬道,泥胎木偶般的宫人们在宫道内穿梭,见到她的那一刻,竟还福身行礼,唤了一句,“贤妃娘娘。” 陶令仪险些直接昏死在原处,好在还有最后一口气在心尖上吊着,她问:“你是皇帝?” 燕臻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总归他觉不会允许陶令仪离开,她得知真相也不过是早晚的事,因此他并不意外,坦然地点了点头,“是。” 所以,燕臻抬手勾住她茫然的小脸,“别想着离开,你已经是我的女人了。” 陶令仪一哽,忽地说不出话来。 她看着方才因为自己的动作而飞快追了上来的金吾卫。 原来她所居小院不过冰山一角,更有重重华丽的宫殿将她牢牢锁住。 她看着燕臻,紧紧盯着他的眼睛,试图从中寻找到半点的心虚、歉意和愧疚,但她失望了。 她能看出来的,就只有对她疯狂的掌控欲。 陶令仪崩溃地摇了摇头,看着周边华丽高大的城墙,坚定道:“我要离开,放我走。” “放你走?”燕臻轻声重复着她的话,半晌竟是嗤笑一声,大约是在讥讽她的天真,“簌簌,你已经是我的人了,还要去哪?” 他居高临下,像在逗弄笼中的鸟雀,眼底藏着的,是势在必得。 作者有话说: 晚上十点更
第25章 深宫 陶令仪无法接受燕臻看向他的眼神, 仿若她只是他掌心的一个琉璃摆件,因为漂亮而得到主人的宠幸,却永远无法逃离他的掌控。 陶令仪闭了闭眼睛, 一串泪珠划过脸颊,留下一道冰凉的痕迹, 她看着周围将她紧紧包围的金吾卫, 看向燕臻,“你已经是皇帝了,要什么没有?为何偏要是我?” 燕臻微拧了一下眉,看着她被冻得通红的耳尖,抬手朝一旁的清荷示意了一下, “先带娘子回去。” “是。”清荷连忙应下, 快步走过去想拉陶令仪的手臂。 陶令仪将她推开,警惕地后退, “我不回去。” 她如同一只炸了毛的金丝雀, 在主人设下的笼子里转来转去,却怎么也找不到出去的路。 燕臻冷眼瞧着她挣扎, 只等她闹得累了、倦了, 再磨去她锋利的爪子, 折断翅膀, 就能永远将她留在身边。 陶令仪又何尝瞧不出燕臻看她的眼神, 贝齿咬住下唇里侧的一点嫩肉,竟直接咬出血来,她品尝着那腥甜的滋味, 缓慢但坚决地抬起手, 在燕臻惊骇的神色中一把拔下了发间的银簪。 她终于看见燕臻的那一点神情波动, 再开口时, 声音都带着些许的轻颤,“簌簌,你要干什么……” 陶令仪想,她是赌对了吗? 用燕臻对她的最后一点怜惜,来换取她的自由。 锋利的银簪抵在细嫩的脖颈上,几乎没怎么用力,就渗出几滴殷红的血珠,滑落白皙的皮肤,抵在厚厚的雪地里,宛若开败的红梅。 陶令仪哀求道:“放我走。” 燕臻从不知道,平日里看上去柔弱无骨的小姑娘会这么大胆,敢用自己的命去威胁他。 他盯着她微颤的手腕,眸底飞快划过一丝冷意,他抬手示意金吾卫都暂且退开,而后神色平静地看向陶令仪,问道:“簌簌,你不想知道,娇云去哪儿了吗?” 陶令仪一怔,抬眼看过去。 一旁的连晖闻言立刻朝身边的属下打了个手势,“把人带来。” 很快,两个护卫打扮的人架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连晖走上前扯着她的头发粗暴地将她的脸抬起来,正是娇云。 她身上还穿着昨日的衣裳,脸色看着甚是苍白,此时跪在雪地里,冻得浑身哆嗦,看见陶令仪之后,又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喉咙里发出一些没有音节的声音。 听上去是在挣扎亦或者求饶。 陶令仪听着那声音很不舒服,只觉得自己的后背浮起了一大片鸡皮疙瘩,她忍不住问道:“你把她怎么了?” 燕臻道:“簌簌不用担心,我只是叫人给她灌了些药让她不能乱说话罢了。” 陶令仪不知道燕臻为何能用这般平静,甚至称得上是温和的语气来讲述这般残忍的话,陶令仪不自觉打了个寒战。 燕臻捕捉到她那一瞬间的颤栗,柔声道:“放心簌簌,只要你乖些,我就不会动她。” 说完这句他特意顿了顿,看向陶令仪抵在颈边的簪子,接着道:“可你若是不听话,我便只能想些别的法子让你乖了。” 陶令仪不可置信地看着燕臻抬手从连晖的腰间抽出他的长剑,冰凉的剑刃抵在娇云被冻得红肿的手指上,“你若拿不稳簪子伤了自己,留下伤口,我就剁下她的一根手指,如何?” 他用的是商量的语气,陶令仪却觉得毛骨悚然,她不可置信地摇头,“你……” 然后便见燕臻当真持剑切下去,剑光带起一片飞雪,陶令仪几乎是下意识地叫道:“不要——” 锵! 剑刃掠过娇云的手,狠狠切在雪地上,但陶令仪还是双腿一软,险些直摔倒在地。 燕臻并不意外,他缓步走上前,掐住陶令仪细白的手腕,想拿下她手里的银簪。 陶令仪后退着不愿,却被男人轻易制住,“簌簌,你不想知道自己还有什么亲人吗?你若离开,我会杀了他们,你想让这些人都因你而死吗?” 一些模糊的碎片在脑海中浮现,陶令仪恍神间被燕臻打横抱起,沾着血迹的簪子落在雪里,因为脚步走过而塌陷的雪堆软软堆落,将那一点血迹彻底遮住。 陶令仪心想,她还是低估了燕臻的手段,和他的心狠手辣。 回到内室之后,她几乎是被摔到床上的,男人高大的身体很快压了上来,他单手捏着她的下颌去吻她,另一只手勾住矜带,稍一用力就让其化为碎片。 堆叠的下裙跌落床榻,如一朵盛开的花,燕臻眸色狠厉地盯着陶令仪,指尖缓缓覆上她微张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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