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神色复杂地看着地上跪着的芸娘,不知是不是要掺和旁人的家事。 芸娘却似是有些跪不住了,摇摇欲晃地跌坐在地上,眼看就要晕过去,陶令仪连忙示意阿英将她扶住。 “不必你好心……”芸娘却依旧态度不善,只是因为语气的虚弱,而减少了几分攻击性。 她这般态度,陶令仪自然也不会上赶着去帮她。 正巧珍绒已经走过来了,陶令仪便示意阿英把芸娘交给她。 芸娘却突然将两人推开,伏在地面干呕起来。 她吐得撕心裂肺,看上去甚是难受,便是珍绒都被她这模样吓了一跳,连忙往主屋跑,“郎君——” 陶令仪蹙眉看着她的背影,而后转开视线去看地上的芸娘,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走过去将她扶住。 晴岁虽然不知她想做什么,但还是上前帮着她一起扶住。 此时的芸娘连挣扎都没了力气,陶令仪轻易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芸娘吐完,见陶令仪正抓着她的脉搏,忍不住嘲讽道:“怎么,难道你还会诊脉不成?” 陶令仪不理会她的语气,只淡淡地说:“脉如走珠,是滑脉。” “你怀孕了。” 芸娘一怔,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小腹,一副全然不知的模样。 陶令仪轻蹙起眉,“这孩子已经在你腹中两个多月了,你难道不知道吗?” 而一旁的芸娘已经愣怔着说不出半个字来了,直到主屋的房门被人推开,那个玄衣男子被丫鬟们簇拥着走过来,芸娘才恍然回神。 她的脸上露出一种可以算得上是惊恐的情绪,慌不择路一般,抓住了一旁的陶令仪,“救救我……” 她哀声地求,“救救我,还有我的孩子。”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芸娘 “救救我的孩子……” 陶令仪听到这话, 微不可察地拧了拧眉,不明白她的意思。 正想着,远处的男人已经走了过来, 关切的话还未说出口,先看到了一旁站着的阿英。 “你……” 听到他略显迟疑的声音, 陶令仪便知他是认出来了, 当下也不再遮掩,松开了芸娘的手指,站起身,看向那男人。 “是你?”梁仲贺听到动静转身,看见陶令仪的那一刻, 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惊讶。 陶令仪疏离地点点头, 没说话。 反倒是芸娘愣怔着问:“你们见过?” 这实在是一个不好回答的问题,当着男人的面总不好直说, 可不解释又怕芸娘会误会。 陶令仪不觉有些犹豫, 就见那男人拧了拧眉,而后道:“珍绒, 珍玉, 还不扶你们娘子先回屋歇息?” 陶令仪见此, 也道:“郎君家事, 我先告退了。” 说着, 她转身就要离开。 梁仲贺连忙上前两步将她拦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疏离的态度,“这位小娘子, 你是不是对在下有什么误会?” 都不必陶令仪开口, 阿英便已经上前拦在了她的跟前, 肃着一张脸, 神情甚是警惕。 梁仲贺皱了皱眉,退后半步,而后半是试探半是好奇地问:“小娘子出门还带着护卫,不知是谁家的千金?” 陶令仪在外一直都是梳着少女发髻,再加上衣着矜贵,他有这个误解并不奇怪。 相比于从前在旬阳县的时候,陶令仪这次一直没有在衣着饰物上委屈自己。 她知道,自己一个独身在外的年轻小娘子,背后没有倚仗很容易被人欺负,所以才故意引导自己的身份。 但她毕竟是芸娘的租户,她宅中的婢女都认得她,稍一打听就知道她只是独身居住了。 藏在袖中的手指使劲攥了一下,总归珍绒她们并不在,她不能当场露怯,否则怕是连这个门都出不去了。 默了默,陶令仪冷淡地开口,反问:“与你何干?” 在这一瞬间,她仿佛又变成了高高在上的贤妃,连强势狠辣的燕臻都敢使唤呛声的陶令仪。 她虽身形单薄,可是身上那股子天生的矜贵是怎么都抹不去的。 梁仲贺不是没见过闺中的娇娇小姐,便是他那表妹,也算得上是饶州城的霸王,但平日看上去也不过色厉内荏,仗着背后的家室逞凶罢了。 眼前这个,仿佛是骨子里生出的贵气。 他虽纨绔恶劣,却也不是谁都招惹的,沉吟片刻,他笑了笑,让开了些,“小娘子何必生气,在下只是觉得我们有缘罢了。” 陶令仪见他如此,心里悄悄松了口气,而后与阿英递了个眼神,阿英立时会意,护着她离开了此处。 “娘子,咱们回家吗?” 走出芸娘的宅院,晴岁有些紧张地握住陶令仪的胳膊,问道。 陶令仪看着阿英手里没有送出去的赁银,摇了摇头,“先去找个客栈住下。” 又怕被人跟踪,三人特意在街上又绕了一会儿,才找了个干净的客栈住下,旁边就挨着官府的驿站,不知来了什么大人物,底下还有官兵护卫,想来那人也不敢乱来。 进了客栈,晴岁先命人送了些茶水和吃食上来,陶令仪坐在桌前,握着水杯慢慢喝完了一杯水,长长地叹了口气。 不知为何,她的心理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虽不知那男人是谁,但总觉得很难缠。 好容易逃离长安,离开燕臻身边,难道如今还要为了一个陌生的男人耗费精力吗? 陶令仪揉了揉酸痛的额头,心头莫名滞涩。 晴岁和阿英跟了陶令仪这么长时间了,也算是对她的性子有了大致的了解,看她此时的神情,也多少能猜到她如今在想什么。 两人对望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见了担忧和关切。 最后还是晴岁先开口,提议道:“实在不行,咱们离开饶州不就好了?” “娘子不是本来也不打算久居吗?” 话是如此,可是陶令仪的心中,又何尝不想安定? 难不成后半辈子都是这样,遇事就离开,遇事就离开吗? 虽然心里惆怅,但陶令仪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她轻轻点了点头,“只能如此了。” “总归咱们还没有交下一期的赁金,过几日回宅子去把我们的行李收拾一番,先离开饶州吧。” - 两日后,阿英留在客栈保护陶令仪,而晴岁则换了身衣裳和打扮,悄悄回到了她们的小宅院取东西。 “已经快一个时辰了。”陶令仪倚在美人榻上,手边放了本书,却因为担心而半点都看不下去。 阿英也有些担心,却安慰道:“娘子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可晴岁……” 话说一半,房门忽然被敲了敲。 “娘子,是我。”晴岁的声音响起。 阿英看了陶令仪一眼,走上前开门,晴岁背着两个包袱进来,她想关门,却被晴岁拦住, “阿英等等……” 她看上去有些无奈,侧了侧身,“还跟来一个。” 阿英脸色一变,却是芸娘从晴岁地身后走了出来,“是我。” 陶令仪也听到了动静,直起身看过去,正看见一身单薄裙衫的芸娘。 这才几日不见,好似比之前瘦了一圈。 晴岁有些歉疚地开口,“娘子,我是怕……” 纵是她不解释,陶令仪也能大致地猜到原因,于是朝她安抚地点点头,示意她将东西先都安置好。 而芸娘自从进了屋子之后,便一副畏首畏尾的模样,此时看见陶令仪,膝弯一软,“唐娘子,救救我……” 陶令仪皱起眉,示意晴岁将她扶起来,“你这是做什么?” 芸娘被扶坐到绣凳上,陶令仪亲自倒了杯热茶递到她的手边,她伸手接过茶杯,双手用力地握着,骨节都有些泛白。 她明显是哭过的样子,眼底尚有泪痕未消,眼尾发红,鬓发也显得十分狼狈散乱,这和陶令仪第一次见她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 “你……”陶令仪心里颇有些叹息,想要开口,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芸娘却低声的说了一句,“从前……都是我不好。” 陶令仪摇了摇头,她从前该不明白,为何芸娘对她总是抱有一种莫名的敌视,分明两人之间除了那座赁下的宅院,再没有半点瓜葛。 可是那日看到芸娘卑微的跪在院中,她又觉得,自己或许明白了那微妙而又莫名的敌意。 但那毕竟是对芸娘的揣测,她不好将这话说出来,芸娘却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带着哭腔开口,“唐娘子,我知道,你这样的人,是瞧不上我的。” 陶令仪皱了皱眉,“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只看也能看出来了。”芸娘拿着帕子沾了沾眼角的泪,“虽然你不说,我也能看出你衣着富贵,不是寻常出身。” “你又知道我们这些人过得是什么日子?” 陶令仪原本生出的同情一点一点淡下去,语气也有些冷,“你想说什么?” 芸娘不知是没有听出来,还是如何,自顾自地讲下去,“既然你都看到了,想必也猜到了我的身份。” “但其实,我们本是青梅竹马的表兄妹,自小定亲,只待我及笄之后就能嫁给他,可还不等我长大,家里忽然出了事,原本门当户对的婚事,一下子变成了我攀高枝……” 她回忆着从前,语气说不清是怀念还是怨恨。 陶令仪本该打断她,但或许是从她说诉说的旧事之中窥见了一点自己的过去,竟安静地听了下去。 “我本也是家中娇养,自然不愿为妾,可又放不下表哥,狠不下心离开。” “他对我很好,每日哄着我,可没过多久就定了亲,未婚妻是饶州刺史的侄女。”芸娘自嘲地笑了笑,“我当时真的很蠢,信了他会娶我的话,实际上却被他锁在院子里,进出不得。” “说白了,我不过是他养的一门外室罢了。” “我在那四方院子里,已经待了四年了。”芸娘看着陶令仪,轻声道,“你知道我有多想离开吗?” 陶令仪自然知道,她想到自己从前被锁在深宫的日子,燕臻对她强势的掌控仿佛渗进了骨头里,只想一想,就要浑身发麻。 看着芸娘,她不自觉有些心软,想起她方才所说的话,忍不住道:“你想我怎么帮你……” 问出这话的下一刻,她便后悔了。还能怎么帮,无非是带她离开。可她如今自身难保,哪还能带她过江呢? 却不想芸娘开口道:“幸好我怀孕了。” 她抚着肚子,面上挂着些淡淡的欣喜,同那日的态度全然两样。 陶令仪一怔,“你想借着这个孩子……” “唐娘子,你当真是个聪明人。”芸娘笑起来,却又缓缓摇了摇头,“可光是这个孩子怎么够,现在才三个月,连男女都分不出,更何况,他家难道缺这一个庶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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