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阵马蹄踩踏的声音由远及近,那一队护卫齐齐让开一条路。 一辆通体乌黑的马车缓缓行到陶令仪的身边,车窗处的帷幔被人撩开,陶令仪不自觉转身,正对上那双许久未见的凤眸。 眸底似是翻涌着惊涛骇浪,他轻拧了下眉,深呼一口气,还没有来得及开口。 忽地又顿住,而后目光下移,停到了陶令仪怀里抱着的那个孩子上。 作者有话说: 今天二更合一,大肥章,终于写到燕臻出场了。 燕臻:勿que,已被气死 明天下午三点一更,晚上十点一更。
第55章 苦涩 “别告诉我, 这是你的孩子。” 这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眼底的煞气要将人整个吞没了一般。 大约是他的气场过于骇人,连怀里的孩子都感觉到了, 原本握在陶令仪的手臂里还算安静,此时忽然就哭起来。 但因为早产, 哭也哭不响亮, 像是将断未断的呜咽。 陶令仪第一次接触小孩子,方才芸娘交给她,她下意识就接住了,更何况她若是不接这个孩子,哪里还能这么顺利的跑出来。 可如今跑出来了, 却又遇上燕臻。 他怎么会在这? 陶令仪抱着那孩子, 神情有些恍惚。 燕臻自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他看着她的动作, 似是十分警惕似的, 原本觉得不可能,现下又不自觉生出些自我怀疑来。 难道……难道真的是她的孩子? 燕臻搭在车壁上的手指不自觉发颤, 说不清是愤怒还是什么, 而眼前的女子却仍是半句话都不开口, 不解释, 也不挣扎。 一阵冷风吹过, 带着初春特有的料峭寒意,陶令仪没穿披风,被吹得肩膀一颤。 燕臻始终盯着她, 自然捕捉到她的动作, 心里长叹一声, 还是道:“上车。” 只是这两个字, 硬得像是刚从石头缝里敲出来的一样。 陶令仪拧了拧眉,不想顺从,然而一旁的连晖已经上前,恭敬却让人不能拒绝的语气,“娘娘,请。” 从前的那股子被束缚的感觉再度涌上心头,陶令仪心口一窒,难堪而又怨恨。 身后的阿英和晴岁早已傻了,虽然早猜到自家娘子绝对不是普通出身,可看着眼前这阵仗,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更何况眼前这位配剑的将军说什么,娘娘…… 她们的小娘子,到底是什么身份? 心里疑惑着,可是看到陶令仪的表情,却也知道她心里不情愿,当即也想不了更多,就像之前的每一次,两人齐齐挡在了陶令仪的面前。 那是一个保护的动作。 陶令仪心头熨帖,却不知这看在燕臻的眼里,是一种防备。 心头的怒火一下子席卷而来,覆着他仅有的一点理智,汇成眼底的一片晦暗,“簌簌,别逼我。” 陶令仪能听出他话底的威胁,明晃晃的如同抵在她心尖的一把白刃,若她再挣扎下去,那刀刃翻转,割的是她的心。 陶令仪深呼一口气,抱着孩子的手指动了动,交给身后的晴岁,“去找个客栈歇下,照顾好她,别担心我。” 她说完,安抚地拍了拍晴岁和阿英的肩膀,勉强勾起一抹笑,而后提着裙摆走上了燕臻的马车。 在她转身的那一刻,燕臻抵在窗帷的手指松开,正襟危坐地看着她自己走过来。 马车下,晴岁和阿英对视一眼,慢慢退开了,她们一向听陶令仪的话,且对她永远都是那般信任。 连晖派了两个人跟着她们,晴岁欲言又止,但还是没说什么。 等她们离开之后,连晖总算稍稍松了口气,他就立在马车旁,却奇怪竟没有听到任何争吵的动静,他默了默,朝手下比划了个手势。 马车上。 燕臻和陶令仪分坐两端,因为马车够大,所以中间隔了一整条长桌。 陶令仪自从上了马车,便如受伤地小刺猬似的,将自己团成一团,看着自己有些脏污的裙摆——那上面是芸娘的血,方才在房间里不小心染脏的。 而燕臻则是自始至终没有从她身上移开视线,他脸色阴沉,眼底溢满了看上去随时要把人扒皮抽骨般的狠厉。 他的目光如铁钉般死死钉在陶令仪的身上,换作任何一个人,被这样的目光睨着,早抵抗不住地跪地哀求了,可偏偏陶令仪毫无反应,分明两个人坐的这么近,分明他一伸手便能将她拉入怀中。 若是从前,她定然也是怕的。 可如今才离开半年,她竟这般长进,这般不把他放在眼里? 这段日子被冷落、被欺骗的怒火,被算计的羞恼,对陶令仪此时态度的不满……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包裹挤压着他的心脏,让他压抑得几乎透不过气。 他在等,等陶令仪开口,说她错了,说她以后再也不敢离开。 可她始终沉默,没有开口说半个字。 陶令仪自然能感觉到身后传来的迫人的视线,环着膝盖的手指都在轻颤。 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猝不及防地情况下,撞上燕臻,更没有想到,他会来饶州。 这里离着长安何止千里之远。 他就这般咽不下心里的那口气,便是不远万里,也要将她抓回去,再如从前那般毫不留情地惩治折磨吗? 她心头绝望,又忍不住怨恨,到底为什么,为什么要纠缠她不放? 眼圈一点点的变红,陶令仪深吸一口气,不愿让眼泪落下,更不想让燕臻看到自己的这一面。 但燕臻何等敏锐,如何瞧不出她的不对,哭了……他冷笑一声,心底却莫名松了口气。 只要她还知道怕就好。 “哭什么?”他倚着车壁,单手搭在膝上,那是一个十足的放松的姿态,然而握着青玉珠的骨节却紧紧攥着,泛出一点灰白。 “当时你敢假死离京,就没想过今天?”他睨着她轻笑,“簌簌,你说,朕该怎么惩罚你?” 陶令仪单薄的肩膀轻轻颤了一下,转过身,面上却没有半点畏惧,她似乎很不解,“燕臻,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呢?” 燕臻一怔,随即又蹙起眉,“你什么……” 然而话未说完,就被陶令仪毫不犹豫地打断,她问道:“为什么不能放过我呢?” 她是真的不明白。 “你是皇帝,是一国之主,这天下的女子都是你的,你想要谁都无所谓,甚至三宫六院,三千佳丽,只要你想。” “所以,你到底为何不能放过我?我跑了一次,你把我抓回去,留在身边磋磨惩罚。我知道,你是那般骄傲强势的人,所以你不会接受女人的背叛。” “可是现在,后宫的那个贤妃早就已经被一把火烧死了,甚至已经入殓安葬,一切都过去了,你为何还是抓着我不放,甚至要一路寻到饶州城来?朝中的事还不够你忙吗?” 燕臻盯着她纯净的眸子,险些被她气得背过气去。 大雍国境万里,朝政繁冗琐碎,他何止是日理万机。 可在这种时候,他还要离京南巡,这是为了谁? 他深呼一口气,强硬道:“你是朕的妃嫔,假死欺君,这本就是大罪,如今朕没有当场问罪,已经是……” “好。” “那你杀了我。” 陶令仪说。 她的语气很平淡,没有半点赌气的样子,杏眸之中写满了认真。 “欺君之罪,不死不休。”陶令仪轻笑一声,“其实我本来就该死的。” “在陶家被抄那天,虽然女眷并未判下死刑,但我应该会死在狱中,我受不住的。” 她似乎只是在阐述事实,可却不知,她越是如此,越是在往燕臻的心口捅刀。 “你想死?”燕臻怎么也没想到,两个人几个月未见,陶令仪会对他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气血上涌,燕臻握着青玉珠狠狠摔在桌上。 他踹开眼前碍眼的方桌,一把将陶令仪拽到跟前,长指握住她纤细的脖颈,青白的骨节稍一用力,就能取了她这条命。 陶令仪闭上眼睛,虽然有些遗憾,但也好过再回到那深宫里受折磨。 她顺从地仰着头,任由他动作。 燕臻心口一窒,握着她的手腕都被气得轻颤。 他每日无数次的幻想,他的簌簌能够顺从些,听话些,就乖乖地待在他的身边。 可她每次这样的顺从,不是为了离开,就是为了求死。 到底为什么呢? 燕臻不由得有些茫然,她就这么想离开? 他慢慢松开手,忍不住问出了声。 陶令仪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燕臻,你难道不知道,在你身边的每一刻,我都在想着怎么离开。” “那长乐殿,别人看来是尊贵,可对于我来说,只是一间永远看不到光亮的囚笼。” “燕臻,从一开始,我就没想过要嫁给你。” “是你将我强留在身边,骗我哄我,喂我喝下失忆的药。你难道不知道?我有多恨你?” “燕臻,你怎么好意思问,我为何要离开。” 她抬头看他,正巧看见着燕臻不可置信的眼神,冷淡一笑,决绝地开口:“因为身边有你,所以我才想逃离,这么说,你能明白了吗?” 因为有你,我才想逃离…… 我每一刻,都在想着离开…… 或许燕臻从来没想过这些,又或者他本就明白,只是不愿意去想。 可如今陶令仪毫不留情地将两人之间的事翻出来,一字一句那么坦荡又那么直白,燕臻唇角干涩,张了张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燕臻,你总不会真的……” 真的对我动心了吧? 后半句话,她到底是没有问出来。 陶令仪看着他的模样,颇有些不敢相信似的,皱了皱眉,又自己否定—— 不会的。 她难道忘了燕臻是什么人。 她只是他登基路上的一枚小小棋子,是那样的可有可无。 只是因为她还算漂亮,又那样傻乎乎地一心对他,他才会生出些许的逗弄之心。 她只是他掌心的一只讨人喜欢的鸟雀,被他强硬的圈在笼中表演。 本来和其他人没什么两样的。 只因为她性子太倔,总想要冲破那笼子,才让他又生出掌控之心来。 她只是无权无势的小小女子,而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君主。 他愿意宠她惯她,或许是有点喜欢她,怜惜她,曾被她吸引了很多的目光。 但没有任何一个主人会爱上自己豢养的金丝雀。 陶令仪忍不住笑自己的自作多情,却见燕臻一点点地松开了手指。 “簌簌……” “你方才问我,为何要来饶州城。” “因为是你,簌簌。”他艰难地开口,“因为我不想你离开。” “回来吧,簌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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