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晖稍怔,而后深深应道:“是。” 连晖下去执行燕臻的命令去了,张平侍立在燕臻跟前,却有些茫然无措。 他虽然不知道这密信中写了什么,但听燕臻的语气,便知道这定然不是什么小事。 可若是急事,为何不即刻回京,还要再等一个时辰再启程,他疑惑着,似乎听到头顶传来一声极为疲倦的叹息。 转念又明白过来,陛下定然是过于劳累,或者酒气未醒,所以才要在先歇息一个时辰,毕竟路上坐车颠簸,也是要耗费精神的。 他这般想着,便想开口请燕臻过府小憩,他是饶州别驾从事,是刺史之下的副职,先前梁观还在的时候,哪里轮得到他出风头。 此时梁观不在,殷勤现好的机会就落在了他的头上。 虽然政绩上不算多么突出,可若是能将陛下哄好,也是大功一件…… 然而还没开口,就见燕臻撑着扶手起身,“连晖,跟我去个地方。” 连晖听见,远远应下。 燕臻起身便要走,张平跟在他后面,亦步亦趋,欲言又止。 直到走出酒楼,来到了马车旁,燕臻才终于止住步子,回头看他一眼,“张平。” 他不咸不淡地唤他的名字,张平却莫名听出一种威压感。 燕臻见他弓着身子十分恭敬的模样,语气仍旧是淡淡的,“你可知你为何到这个岁数,仍旧是从四品的地方官?” 张平一愣,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臣不知。” 燕臻睨着他,不紧不慢地开口:“因为你不如梁观头脑活泛,所以你升不得官。” 他说的分外直白,张平一个快五十岁的老头被说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而燕臻似乎也没打算听到他的回话,只又接着问:“那你可知,为何如今梁观被抄家问罪,你却能好好的当官?” “……臣……臣不知。” 燕臻并不意外,只哼笑一声,道:“还是那个原因。” “所以,”他稍稍顿了顿,再开口时,语气中已经掺杂了显而易见的凉薄,“少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好好当你的饶州别驾,否则,梁观的今日,就是你日后的下场。” 说完,他也不去看张平的脸色,撩开帘子上了马车,而张平终于明白燕臻是在点他什么,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声道:“臣,臣不敢……” 他这动静极大,街上不少行人都看过来了,然而燕臻只当未觉,淡淡吩咐道:“去悦来客栈。”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危险 马车飞快的穿过长街, 听到悦来客栈的大门前,燕臻立在门口,稍一抬头, 就能看到陶令仪眼下所居的房间。 但不知为何,他抬步往里走的时候, 竟有些莫名的忐忑。 意识到这一点, 燕臻自嘲一笑,什么时候开始,他也会怕了? 可当敲开门,看到簌簌的时候,他又不自觉心尖一跳, 不知如何开口。 却不知陶令仪见到他这一刻, 反而有一种“这才是他”的感叹,她拉开一半的房门, 堵在门口, 没有让他进来的意思,“有什么事?” 燕臻没想到她竟连进门都不欢迎自己, 无声地叹一句, 而后道:“是真的有事。” 说完, 又怕陶令仪不信似的, 举手道:“我以帝王之名立誓, 若是有半句假话,就让我死无……” 还没发完毒誓,就见陶令仪狠狠拧了拧眉, 而后拉开房门, “再信你最后一次。” 燕臻走进房门, 让连晖在门外守着, 晴岁和阿英也很有眼力见地避出去,房间里又只剩下燕臻和陶令仪两个人。 一样的情景,如前几日一般。甚至连燕臻坐的位置,都和那日一样。 但不同的是,游刃有余地换成了陶令仪,踌躇不决的变成了燕臻。 陶令仪也没有故意冷着他,十分自然地给他倒上茶水,推到他的手边,“陛下请。” 说完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捧在掌中小口小口的啜饮,半点都不好奇燕臻此行是为了什么。 最后,还是燕臻先败下阵来,从怀中掏出几张皱巴巴的纸,递到陶令仪的跟前,“看看吧。” 陶令仪放下茶杯,狐疑地看了燕臻一眼,而后拿起那几张纸看了起来。 起先还是怀疑不解的神态,越往后,神色愈发凝重起来,直到看完最后一句,“经查,陶郁林有谋反之嫌。”便是手指都在轻颤。 “不,不会的……”她下意识地摇头,“你不是说,已经把我阿爹送出长安了吗,怎会如此……” 听到这话,燕臻不自在地咳了一声,“簌簌,先听我说。” 又补充道:“但你别生气,好不好。” 陶令仪现在哪里还生的出气来,她早已被那密奏中的话惊得坐立难安了,此时听了燕臻的话,有些急切地催促,“快说啊……” “好,你别急。”燕臻安抚了一句,才解释,“我从前是答应了你要将你阿爹送出长安养老,但是你也知道,你阿爹是什么样的人,我对他始终是有忌惮的,所以……我话虽那么说,实际上……” 他难得吞吞吐吐地犹豫,但是陶令仪却已经听懂了。 她早该想到,燕臻是何等多疑的人,怎么会那么轻易地放过她阿爹,为了一个女子而放弃前尘吗? 别说燕臻做不到,便是陶令仪自己,换到他的那个位置,怕是也做不到坦然饶恕。 燕臻只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定然是想多了,有些无奈地解释,“簌簌,朕虽然没有将他送出长安,但也的确是在长安城给他找了个宅子住下,甚至还给他拨了两个仆人,从不曾亏待他,只是如今我离开长安也有几个月了,京中的形式难免有些疏漏的地方……” 后面的话也不必说了,陶令仪难道还不理解她的阿爹是个什么样的人么? 他是最厉害的了,也是野心最重的。 从前永元帝还在位,燕臻还只是东宫太子的时候,他便已经有此谋划。 可没想到,一次的失败没能打消他的谋逆之心,反而让他寻到了机会,想要东山再起。 想明白这一点,她忽然抬头,看向一旁的燕臻,眸色沉静认真,似是在辨别他所来的真正目的。 燕臻坦然地与她对视,正色道:“簌簌,我永远不会伤害你。他是他,你是你,难道你以为,我会因此而迁怒你吗?” 陶令仪被他一本正经的态度弄得莫名有些愧疚,抿了抿唇,又问:“那你是想……” 燕臻搭在桌上的手往前挪了挪,似乎想要触碰陶令仪的手,却又在碰到她之前克制地蜷了蜷,“我只是想问问你,可要和朕一起回长安?” 陶令仪一愣,还未说话,便听燕臻接着道:“你别多想,只是因为此事,我觉得应当告诉你一声,就算日后生出什么波折,也希望你不会怪朕。” 他有他的立场,陶令仪自然明白。 可听到这句疑似于告诫的提醒,她又莫名心颤,无论因为什么,无论先前发生了什么,她都不想让阿爹死,即便是这样的谋逆大罪。 人本来就是偏心的,更何况那是她平生最敬佩的父亲。 她眼眶一酸,想去求燕臻,又根本无法开口。 在这一刻,她甚至在想,若是燕臻借着此事给她开出什么条件来,她或许会答应。 但燕臻什么都没说,只是平静地看着她,等待着她的答案。 可回去干嘛呢?她难道能劝说阿爹不要如此吗? 但沉默许久,陶令仪还是缓缓点了点头,“好,我和你回去。” 燕臻莫名松一口气,他对陶令仪保证道:“你放心,朕不会对你做什么的,会好好保护你。” 保护你? 陶令仪稍愣,皇帝又不是她,为何要保护她? 她想不通,便也只当是燕臻顺口的承诺。 而燕臻说完这句话,就转身出去,留陶令仪与她的两个婢女告别,并收拾行李。 最后,陶令仪还是带着晴岁和阿英一起回了京城,三人相依为命这么久,她们都不愿离开,也不放心陶令仪跟着他走。 燕臻对此自然不会多说什么,只是多两张嘴的事,更何况那个阿英还会些功夫,能保护簌簌。 而燕臻也的确如他所承诺的那样,没有借此与她亲近,反而是让她轻装简随地先行一步,并且派了许多的护卫日夜守护在她的马车旁,连他最信任的连晖都在。 反倒是燕臻自己的马车外面,只有寥寥几个护卫。 陶令仪试图将连晖退回到燕臻的身边去,毕竟他是一国之君,他的安危性命比他重要多了,然而连晖什么都听她差遣吩咐,就偏偏一说到这句话的时候,就闭嘴装哑巴。 最后她只好不再开口,只当游山玩水,一路回了长安。 按理说,她是轻装简随,理应比燕臻的皇帝仪仗走得更快,却不想她进京的时候,燕臻竟然已经回了含元殿,京中都在传陛下匆匆回銮,必定是朝中发生了什么要紧的大事。 这一路上,只听着那些风言风语,陶令仪就莫名生出些不安来,可一直到了燕臻为她暂且安排的宅子,连晖和几个暗卫仍然没有半点离开的意思,将她这不大的小院守得密不透风。 “娘子,您别多心。”似乎是怕她多想,连晖还特意来与她解释,“陛下吩咐过,近来京中形式大乱,他是怕您有危险,所以暂且请您不要离开,等风波平定之后,您仍旧是自由的。” 就算他不说,陶令仪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出门,她和晴岁、阿英两人两人就安安分分地居住在燕臻为她暂且准备的宅院里,仿佛又过上了初至饶州时的生活。 且这宅子明显是惊心挑选过的,院中植满了花草,墙根边上夹着蔷薇藤,只是眼下未到花期,只有满墙的枝叶。 蔷薇前头还扎着秋千,如同曾经在长乐殿差不多的模样。 陶令仪眨眨眼,不知这是燕臻故意布置,还是怎么样,但无论如何,她都只做未觉,每日侍弄花草,看书写字,兴致来了还会亲自下厨。 因为不常下厨,所以每次进厨房,都会多做一些,无论是糕点茶酥,还是什么时兴的菜式,阿英和晴岁这两个小女子胃口小,吃不太多,往往剩下的菜品都会便宜连晖几个人。 陶令仪第一次拎着食盒给几个人送饭的时候,给几个护卫吓得跪了一地,陶令仪无奈,将菜式摆到石桌上,而后蹲下去,同连晖道:“害得连将军来这小院子当护卫,我实在过意不去,却也没有别的什么可回报的,只能给你们多做些点心。” 她故意问:“怎么,难道你们是怕我下毒……” “属下不敢。” “属下不敢……” 众人纷纷摆手,陶令仪忍不住轻笑,“好了,你们要实在不想吃,就扔掉算了。” 说完,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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