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方才已经猜到了,但是听到燕臻的话,陶令仪的额角还是狠狠一跳,“所以,你的人就这么寸步不离地在我身边跟了三年?” 若说方才还只是薄怒,现在就是怒意满满了,燕臻眼见着陶令仪就要翻脸走人,连忙开口,“簌簌,没有寸步不离,而且你误会我了,不是监视,只是为了保护你。” 陶令仪却已经没有心思再听这些了,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将茶杯重重地搁回石桌上,“阿英,我们走。” 阿英连忙跟上,两个人穿梭在竹林之中,脚步飞快。 陶令仪气得双颊涨红。 她本来以为自己这三年是过了一段十分畅快且自在的日子,却没想到身边竟然还有燕臻的人,就这样在她身边监视了整整三年。 而她浑然不知自己始终在他的掌控之内。 她又恼又气,连赏景的心思都没有了,直接回来她们的住处。 燕臻也知道她为何生气,早在没有来的时候,就已经预想到了这个局面,可是如果当真让他彻底失去了簌簌的消息,倒不如直接给他一刀来得痛快。 他心下无奈,是因为没想到簌簌会生这么大的气,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留给他。 看着前面越走越快的背影,燕臻不知道自己是该趁着此时还在外面,快步追过去,还是应该由着她发脾气,等到消气了再作解释。 正犹豫的时候,陶令仪的住处已经到了,她直接走进房间,关门落锁,一系列的动作没有丝毫的犹豫。 燕臻晚了几步,就这样被关在了门外。 他试探地走上前,敲了敲门,“簌簌。” 不出意料,屋内无人作答。 他不死心地又敲了敲门,“簌簌,听我解释。” 这回,陶令仪倒是说话了,却是极为冷淡的一句,“我要睡了,请回吧。” 说完,房间内当真再没了声响。 燕臻想要再敲的手指倏地顿住,停在半空中犹豫不决。 晴光万里,煦阳放空。 他知道陶令仪有睡午觉的习惯,想了想,还是没有再敲,就倚身靠着门板,安静地等下去。 这梨园很大,供游人所居的院落错综排列,具是掩映在树林之中,因此房间都是单独成行,开了门就是梨花林,并没有单独的院子。 好在陶令仪所居的这处僻静,周围人烟稀少,不会有人看到燕臻。 虽然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了,但一想到自己堂堂皇帝却被心爱的女子赶出门外,燕臻也觉得颇掉面子。 好在周围无人。 他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倚在门板上看着远处的梨花林。 漫天雪白,春意盎然。 已经三年了,他终于又见到了簌簌。 只要一想到簌簌就在房间里待着,与他只隔了一个门板,燕臻的唇边不自觉地挂上笑,漫漫时光好像又不算什么了。 连三年都等过来的,如今不过几个时辰,有什么不行,大不了就这么天长地久地站上去,簌簌总不能一辈子不出来。 他却可以等一辈子。 只是,燕臻却实在高估春日的天气, 上半天还是春和景明,下半天忽地乌云蔽日,电闪雷鸣,倾盆大雨没一会儿就噼里啪啦的落下。 尤其这又是在山里,天气比旁的地方更低了很多,燕臻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锦袍,被山风一吹,竟然觉得有些冷。 骤雨之下,脆弱的梨花被打的七零八落,光秃秃的山林里也没有躲雨的地方,燕臻只得紧靠着房门,在不算宽的屋檐之下避雨。 却又有风,裹挟着雨丝吹到他的身上,将一身月白色的锦袍打得脏污一片。 此次出门,燕臻必然不是自己来的,作为护卫的连晖已经在梨园里订下了两间房屋,就离着簌簌这里不远,但是想了想,他还是没有动。 陶令仪原本没有想睡,但是因为遇到了燕臻,方才都没有吃饭,肚子空空,她在床上翻滚了两圈,在出门吃东西和在榻上睡觉之间选择了后者。 她不想在这时见到燕臻。 原本没有睡意的,但是躺了一会儿,竟也慢慢进入了梦乡,伴着雨声,还算好眠。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了,陶令仪摸了摸平坦的小腹,觉得自己应该是饿醒的。 她和阿英并不住在同一间屋子,阿英住在她的旁边,她起身穿上鞋子,在半梦半醒间推开了房门,“阿英——” 打开门的瞬间,后半个字生生被吞入喉咙,漂亮的秀眉轻蹙,她看着眼前的燕臻,一下子清醒过来,“你,这是怎么了?” 燕臻在门外淋了两个时辰的雨,除了抵在房门上的左臂之外,整个身子都湿透了。 就连束发的玉环上面都沾着水珠,顺着额角淌下,没入胸口。 陶令仪不自觉地皱了皱眉,“你这是做什么?” 她不信燕臻没有自己的房间住,更不信燕臻身边没有人回来给他送伞。 燕臻却直勾勾地盯着她,坦然道:“我不想走。” 陶令仪觉得他应该是疯了,放着好好的皇帝不做,偏要到这地方来淋雨。 燕臻却轻声问道:“能让我进去做一会儿吗?” “簌簌,我穿的衣裳有些太薄了,实在有些冷。” 他的语气带着明显的哀求,听上去可怜兮兮,好似一只落水的家犬,在眼巴巴地渴求主人的搭救。 陶令仪一怔,水润的眸子眨了眨,似乎是在考虑,燕臻的一颗心七上八下,紧紧地盯着她眸中情绪,面上却仍是那副卑微哀求的样子。 然而,等了许久,却见陶令仪倏地退后一步,“你还是走吧。” 燕臻一愣,很是不明白,“簌簌,怎么忽然生气了?” 陶令仪按着门板,使劲将房门锁住,“苦肉计一次就够了,燕臻,我不会再因此心软了。” 说完这话,她转身回到榻上。 燕臻听着屋内的脚步声响起,愣怔了一瞬才反应过来,“簌簌,当真不是苦肉计,我只是不想离开,怕错过你醒来的时间。” 他的语气很委屈,陶令仪恼怒地捂住耳朵,将头蒙进了被子里。 “不听,走!” 闷闷的声音传到门外,燕臻只听这声音都能猜出她现在的动作。 他颇有些无奈地道:“好,我不进去,你午时就没有吃饭,我叫人来给你送些吃的总行了吧。” 陶令仪没说话,燕臻只当她是默认了,朝着身后使了个手势,立刻有暗卫从隐秘处现身,“陛下。” 燕臻吩咐:“送一碗浆米粥,再拿着爽口的小菜,要温热,不烫不凉。” “是。”暗卫领命而去,没一会儿就端了清粥小菜过来。 燕臻接过食盒,敲了敲门,“簌簌,你吃些东西,我保证不进去。” 说着,他将食盒放到门口,唯一被屋檐拢住的地方,而后推开半步,自己则正好浇在雨中,“簌簌,来取吧。” 沉默了几息,房门终于又被打开,一双素手拎了食盒进屋,而后便是飞快地将房门关上。 燕臻看着她这如避蛇蝎的态度,颇有些无奈地叹口气,而后问道:“簌簌,你锁好门了吗?” 良久,陶令仪出声,“你到底想做什么?” 燕臻却只道:“山间风大,簌簌,夜里别开门。” 他这话很轻,似是叮嘱,却又不太像,陶令仪听出有些不对,却也没有多想。 反正他都能在自己身边派人监视三年,旁的还有什么不能做的?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反正他是皇帝,谁拿他都没办法。 她这样想着,自顾自地喝完了粥,填了空荡的肚子。 碗筷都重新收回了食盒里,她本来想着要让人收下去,但是一想到燕臻就在门外,还是没有,只将盖好的食盒放到了窗前的矮桌上,而后便做自己的事了。 正下着雨,且有一下就是一整夜的趋势,她就算想出门也不能。 翻开带来的游记,她缩进温暖的被窝,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不知看了多久,直到一声惊雷劈下,闪电将房间内都照亮了一瞬。 陶令仪被吓得一惊,而后下意识转头看向门外。 大雨滂沱,雨声接连不断,比下午的时候更紧更密。 已经许久没有听到动静了,燕臻应当已经走了吧? 想他做什么,总归有人伺候,难道还要因为他的苦肉计再陷进去一回吗? 陶令仪一把合上书,恼怒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而后吹熄了桌边的烛灯,钻进了锦被之中。 晚膳时的那碗粥起了作用,胃里温暖,纵是这样阴冷的天气,也不觉得手脚冰凉。 她陷入床褥,很快睡去,一夜无梦。 平日都是阿英来唤她起床,但不知是什么缘故,这日晨起竟然没有来。 陶令仪一直睡到天亮,金色的晨晖铺满窗台,在地面上投出一片流光。 陶令仪揉了揉眼睛,披上一件夹袄,想去隔壁房间瞧一瞧阿英,今日没过来唤她,不知是不是病了。 却不想一开门,满身雨水的燕臻顺势倒在了他的脚边。 柔软的布面被溅上水,陶令仪一愣,矮身去看他,不小心碰到他的耳朵,只觉一片滚烫。 这般高热…… 陶令仪惊道:“你昨夜在门外站了一夜?” 燕臻只是有些头晕,人倒还醒着,感觉到耳廓处传来的陶令仪掌心的温热,他情不自禁地蹭了蹭,“我没事。” 陶令仪的眉头紧锁,斥道:“那么大的雨,你为何没有回去?” 燕臻却说:“我曾累你为我担惊受怕,如今罚我在雨里站一宿,簌簌,你能原谅我吗?”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装乖狗子
第68章 上巳 “簌簌, 你能原谅我吗?” 他的语气卑微带着恳求,陶令仪无奈地叹一口气,看着他, 反问:“你难道这样就不是苦肉计了吗?” 燕臻一怔,不说话了。 陶令仪俯身看着他, 认真道:“燕臻, 别试探我。” 她回到房间,将那已经空掉的食盒搁到燕臻的身边,看了看周围,道:“叫连晖来接你回去吧,你是千金贵体, 若是病了, 我可担待不起。” 说完,她径直绕过燕臻, 走到了阿英的房门口, “阿英。” 阿英打开门,陶令仪朝她笑了一下, 走进去, 房门再度阖上, 声音很轻, 却像是在燕臻的心头重重敲了一记。 他默然看着陶令仪的背影, 心头复杂不知如何开口。 许久,一直守在远处的连晖走近,有些担忧地问:“主子?” 燕臻闻声轻应了一下, 抬手撑在石阶上, “走吧, 先回去。” 他是真的在雨中淋了一整夜, 期间连晖无数次地劝他保重身体,他都拂手推开了,虽然他知道陶令仪并不知道,也根本不会在半夜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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