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的阴郁煞气已经丝毫不再掩饰,离着几人不太远的陆铖都已经被波及,他看着前面剑拔弩张的几人,不由得心头一颤,连忙追过去,“唐小娘子,这位郎君,不如随在下来吧。” 陆铖与容峥交好,在侯府里一直有一个专属于自己的小院,他带着几人走进院子,而后紧紧拉着许云禾的手,示意了一下,然后道:“两位慢聊,我们不再打扰了。” 许云禾看着明显盛怒的燕臻,有些担心地看着陶令仪,不是很想离开,倒是陶令仪轻轻朝她点了点头,“云禾,别担心我。” 许云禾只好答应,朝燕臻福了福身子,躬身退下了。 陆铖自始至终陪在许云禾的身边,看着她的动作,心尖颤了颤。 两人离开院子,许云禾终于松了一口气,但是一想到就剩陶令仪和燕臻在屋里,又忍不住担心,漂亮的秀眉拧成一团。 陆铖忍不住道:“云禾,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他看向紧闭的房门,不由得问道:“那位郎君,到底和唐娘子是什么关系。” 许云禾不知道如何回答,最后只能轻微地摇了摇头,“没什么。” 陆铖眉头紧蹙,叹口气,又问:“好,旁人的事我不关心,那你呢?云禾,你和那位行昭兄,又是什么关系?” 许云禾一怔,而后下意识地反驳,“你在胡说什么,我和他哪有关系?” 陆铖看着他,一双眼睛冷静地将她打量了一个遍,轻声道:“云禾,你不必紧张,我不是怀疑你什么。” 他凑近一些,紧紧地盯着她不自觉揉搓袖口的手指,“云禾,你为什么这么怕他?他到底是谁?” 许云禾惊讶于他的敏锐,更觉得为难,他不能将燕臻的身份说出来,更不想说出自己的身份。 对于陆铖的问题,她唯有抿唇不答。 陆铖与她相识两载,成亲之后更是日夜相处,如何瞧不出她面上的欲言又止。 默了默,他道:“云禾,当初你和我说,你是从京城逃婚出来的,你说你姓杜。” “可是,你难道不知道,那时候当时随王殿下下令全国搜寻徽和郡主,并且将徽和郡主的画像分发至这州县,我们陆家在孟州就收到了不下十几份。” “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身份吗?” 陆铖猜测,“你那么怕他,难道他就是随王殿下不成?” 许云禾一惊,这两年来,她始终隐藏真实身份,就是怕引起什么不必要的误会,却没想到他早都猜到了。 一瞬间的慌乱之后,她还是摇了摇头,“阿铖,不要猜了,我不会说的。” 陆铖眼底闪过一丝失望,“这么久了,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 - 院子外的两人在对峙,屋内的两人更是气氛僵持。 - 陆铖和许云禾离开之后,陶令仪便再也没有发出过声音,甚至连看都没有看燕臻一眼,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然后就是偏头打量屋里的摆设,只当燕臻不存在一般。 燕臻静静地盯了陶令仪许久,才终于沉不住气,开口道:“簌簌,你到底在气什么?” 陶令仪不答。 燕臻使劲拧起眉头,看着她,语气发沉,“簌簌。” “簌簌,为了你,我追到千里之外的凉州,抛弃了那么多的政务,就为了你,我什么都不顾了。” “今日,我甚至要和那两个废物同场相争,簌簌,都是为了你。” “你不领情也就罢了,如今却连看都不看我一眼,难道就因为我喜欢你,你就要这么践踏我的骄傲吗?” 他终究是皇帝,已经习惯了强势的生活,就算这段日子,他已经决心要改变,可是看着视他如空气的陶令仪,他还是有些忍不住心底隐忍了这么久的脾气,连带着被陶令仪忽视的怒气一并地涌出喉咙。 他为了陶令仪做了这么多,为他在紫宸殿三年没有离开,为她在大雨中站了整整一夜,为她来到千里之外,为她抛弃江山帝位。 如今,他还要和两个不知道从前连站都没资格在他跟前站的人比试骑射。 他愿意在陶令仪跟前弯腰俯首,若不愿在旁人跟前放下骄傲。 这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奇耻大辱。 但是为了簌簌,他连这些都可以舍下,当真为了一颗明珠而与那两人争风吃醋。 他觉得,自己已经做的够多的了。 可是为什么簌簌就是不能回头看看他,甚至将他所做的一切全都视作空气? 怒火在心间翻涌。 好在他还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没有如从前那样,当真把所有的火气都撒出去。 陶令仪知道,燕臻当真为她改变了很多,有很多事,放在从前,是想都不敢想的,此时又如何不知道他的情绪。 但是,她全然没有感动,听着燕臻的质问,甚至想冷笑两声。 燕臻一直盯着她,此时敏锐地注意到了她眉梢轻动,唇角也若有若无地扯出一抹冷淡的讥讽。 这段日子以来,所有的期待似乎都被这一抹讥讽击碎。 他整个人一下子炸开,按在桌上的手指也不自觉收紧,红木桌子被捏得咯吱作响,听上去莫名阴森。 燕臻咬牙切齿道:“簌簌,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难道当真看不到我对你的情意吗?” 看着陶令仪挺拔单薄的脊背,他不由得道:“簌簌,你当真这么心狠,连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 屋内沉默一瞬,陶令仪忽地偏头看向他,“燕臻,我凭什么要回头呢?” 燕臻一愣,而后愣怔着说不出话来。 陶令仪深呼一口气,看向他,反问道:“你认错,我就必须要原谅吗。” “你说你要改,我就必须要等你吗?” “你说你爱我,喜欢我,我就必须要有回应吗?” “你说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就必须要看你吗?” “燕臻,凭什么总是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从前也是,现在也是。” “难道你说一句喜欢,我就必须把我的心掏出来告诉你,我也喜欢你吗?就因为你燕臻喜欢我,旁的人就不能再多看我一眼,与我有任何往来了吗?燕臻,你喜欢我,我就必须喜欢你吗?燕臻,凭什么?” 燕臻被她斥得哑声,许久才捕捉到其中一句,“所以,你不喜欢我,你喜欢谁?姓陆的,还是姓容的。” 最后一句话,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如同从前的每一次,陶令仪听着都觉得耳根发颤。 可她没有丝毫要退缩的意思,看着燕臻,一字一顿道:“我喜欢谁,与你又有什么关系?” 燕臻紧紧盯着他,眸光如狠厉的鹰隼在盯着自己早已挑中的猎物,他问陶令仪,“是谁?” 陶令仪毫不畏惧,“那两位郎君不会是多看了我几眼,甚至平远侯连一句话都没有和我说过,你就要当众那么羞辱与他。” 看到燕臻明显一愣,陶令仪终于把强忍着的冷笑哼出来,她紧紧盯着燕臻不放,毫不畏惧地质问: “我只问你,今日比赛的第二轮,你本可以三箭都正中靶心,可你偏要羞辱容峥,将他的三根箭全部折断。” “磋磨旁人的骄傲,让你心头舒爽吗?” “燕臻,若是我今日说出一个名字,你要去杀了他不成。” 陶令仪猜得一点没错,燕臻自然是故意的,三箭全中对于他来说只是小菜一碟罢了,甚至就算射出这样的成绩,对于旁人来说,也不过就是欢呼一声厉害。 可如果他的箭能将容峥的箭完全穿过,这就是明眼可见的碾压,便是看热闹的普通人,也能看出他的水平远远高于容峥。 他是皇帝,是九五之尊,手中握着的是万里江山,而容峥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平远侯,这辈子连皇城都无缘踏入的小角色。 两人的身份何止云泥之别,放在从前,容峥连给他提鞋的资格都没有,可是今日,他竟要用这样方式来获得胜利,让陶令仪注意到自己。 他已经觉得这是耻辱,更加耻辱的是,陶令仪竟然半点都不领情。 现下反而要用这样冷淡的语气质问他,为何要如此。 为何,为何。 燕臻双眼通红,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被气得,鼻腔也有些不适,喉咙泛着酸像是有两斤的醋堵在了嗓子眼里。 他闭了闭眼,将情绪压下去,而后看向陶令仪,质问道:“陶令仪,你问我为何要羞辱他,你难道不明白,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我喜欢你,所以我吃醋,我不想让任何人看你,我想把你拢进我的怀里,甚至收进我的袖中。” “你那么美,那么出众,这世上的男子会有一个人不为你心动吗?你知不知道,我平生第一次生出危机感,我不想让任何人看你,这有错吗?” “陶令仪,我喜欢你,我也要得到你,我要你做我的妻子,做大雍的皇后,我要你完完整整的属于我,只属于我一个人。” “陶令仪,你总不会觉得我是圣人,能够和旁的男人分享你吧?” “今日,我不过是略施手段,让他们知难而退,我已经在竭力的控制自己的脾气了。” “若是搁在从前,你知道的,我不教他们五马分尸,也至少要把他们胆大包天的眼睛挖下来,让他们再也不敢胡乱的觊觎朕的女人!” 陶令仪拧起眉,看着他,“燕臻,你疯了?” 燕臻不说话,眸中的凶狠却是半点未减。 陶令仪知道,他方才说的每一个字,都是肺腑之言。 事实上,他能够将他的情绪压抑这么久,在他面前低眉顺眼这么久,已经让陶令仪十分的不可置信。 而现在他终于露出本来面目。 毕竟,一头再温顺的狼,再类似家犬的狼,也是一头食人的野兽。 “好。”陶令仪狠狠蹙了蹙眉,而后道:“燕臻,你若是有本事,就将这世上的男子全都杀光,等这世上当真一个男人也没有了,就不会再有人看我了。而到那时候,我或许会为了子嗣的绵延,而回头看你一眼。” “你觉得,怎么样?”她挑衅一般地仰起脸,看着燕臻。 燕臻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方才听到了什么,他狠狠怔住,好半晌才颤抖地挤出几个字来,“你,你敢!” 两人原本是背身,离得有一段距离,但是不知不觉间,竟越走越近,此时陶令仪就站到了燕臻的眼前。 燕臻个子高,此时微垂着头,视线正好落在陶令仪的脸上。 今日为了赴宴,陶令仪特地化了一层浅浅的妆,漂亮的眉目之间因为盛怒而染上一层暗红,勾人的眼尾仿佛酿满了水光。 但是燕臻知道,面上的楚楚可怜不过是她的保护色,实际上,她的眉梢眼底具是不屈,瘦弱的身量有八成都是反骨。 她是小狐狸,是貌似温驯的小兽,最知道怎么气人,最知道怎么拿捏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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