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氏听她语气柔糯,没有任何异样的,到底还是安了心。所有人里就金环最排斥楚临峦「相亲」这件事,裴氏是真怕这小祖宗又生气闹脾气,惹得峦儿为难。 那日他说叫办一回赏花宴,裴氏只觉得是幻听了,简直不敢相信! 他的婚姻大事已经快成了裴氏的心病,如今楚临峦自己提出来,裴氏恨不得立时就把全云州最好的贵女都请来给他相个遍。 此刻,儿子松了口,环儿知道了这事也难得地还能同她开玩笑呢。裴氏心里欢喜的什么似的,只觉得今年真是好,明年将好事定下、世子妃娶回家,就更是好辰光! 她却忽略了一点,金环的性子最是真实,从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何曾掩饰过自己的情绪! 如今明明心里难过的不行,却也不肯说出来叫人为难了,这才真正要人担心罢? 过渡章节,你们期待的那个原配,很快出现了—— 裴氏非常重视这个赏花宴,禀过楚衍后,她便叫人去布置慈恩园。 这是整个楚府的中心庭院,也就是正院,因老夫人不肯回侯府住,这正院从来都是使人维护打扫,随时预备着,楚衍夫妇只住在东侧的谋晨园内。 慈恩园二进内依旧使人看着不许入内,裴氏则命人开了花园里的三间大花厅,将里面一应陈设用具都换上了新的,帷幔亦选了轻薄些的樱草黄配雪青色,优雅可爱。 上下细致清扫后,在临开宴前一日运来了要赏的花。 原本以为赏花只是说说的,真正要赏的怕是那些正当花季的姑娘,可没想到裴氏在这百花杀的季节,也真的能将花厅并沿路游廊布置的花团锦族一般。 裴氏陪嫁的有一个庄子,早几年时偶然听金环提起了什么温棚,她便起了心思,叫侯府的大管事任精武寻了好些种植能手,历经了三年多,竟真的琢磨出了个温室蔬菜瓜果来,当然其中所费人力财力,亦非一般勋贵人家能负担的起的。 盆种的山茶、海棠、杜鹃等都挑了那将开未开地先在暖房里由伺花人看上一夜,等第二日一早,便忙忙碌碌地将花连着暖炉一同摆上了。 一盆花就要熏两个暖炉,简直比人还精贵。不得不说,裴氏为了这一日,真真是大手笔,可见她对楚临峦的亲事有多迫切看重。 这些也是令楚临峦感到不安的地方。 此宴越是隆重,他就越发不安。 算起来,自从那晚后,他竟再没有同金环私下里说过话了。 这些没有交集的日子,其实回想起来,甚至都不需要他做什么的,只要那个小丫头不积极地主动出现在他面前,他们几乎连见面的机会都很少。 楚衍的身体大不如前了,他亦有心将侯府的一切都教给楚临峦,于是这段日子,楚临峦开始变得前所未有的忙碌,有时候偶然回想,才意识到,他们竟已经三五天都没有碰面过,连遥遥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这原本就是他想要的结果,可一切进行的太顺利,楚临峦只隐隐觉得不安。 后知后觉的发现,他竟有一种自己其实是被冷落了的感觉,这种感觉非常不好,没有熟悉的亲密、熟悉的笑脸、熟悉的甜糯声音叫他哥哥了,胸口那里突然好空。 这种感觉真的真的、十分不好。 为什么感觉,他离我设定的冷峻男主越来越远…… 暂时只有这一点点; 金环领着楚临家和早早就来了楚家的龙凤胎姐弟两个,从裴氏房里出来,坐了一辆小车,去逛了一遍宴客的地儿。她很惊讶,惊讶于裴氏此番的高调奢侈。 今冬还未落初雪,可天有些灰蒙蒙的,满目除了些常青松柏黯淡的灰绿色外,只余萧条。正院的花厅在这样的大环境衬托下,就像是瑶台仙境,只等仙女来邂逅。 金环皱皱眉,想起了裴氏所邀,无不是或清贵或显赫之家的贵女,只身份就堪配仙女的贵重,她一个寄人篱下的人,和她们比起来又能算什么呢? 最少女的狄十嫣已经捧着脸呆住了,楚临家拖长了音调:“母亲她……太过分!就为了折磨咱们,居然弄了这么大的阵仗?” 狄佰寒只觉得早慧的他好寂寞,不由去看环姐姐,却发现她的表情,让自己的心口突然有些难受。 怯怯地拉了拉她的衣角,金环低下头,就自然地露出一个笑容来。 这个笑容是他熟悉的,却有些寂寥,佰寒幼小的心还读不懂,他只是本能地觉得不快活。 金环为他紧了紧披风,突然就又满血复活了一般大声道:“大冬日里,这花究竟都是哪里来的?姨母她肯定还藏了不少好玩的没叫咱们知道!” 最爱捧场的狄十嫣就拍手笑道:“姐姐说的对,冬日能催开了花来,指不定还养出了凉瓜甜杏可以吃呐!”这两样正是当季时楚璇等人都不许她多吃的东西,所以叫人格外惦念。 “哼,太坏了!”楚临家总结。 金环就怂恿道:“趁着这证据还在,赶快回去问问,省得过了这村儿就没这店儿!” 两个小娃自然而然地手一牵,极好糊弄地奔了出去。 金环又看了一眼身后,回过身发现佰寒还认真地看着她。这个孩子有一对极认真清透的眸子,和十嫣八分相似的面孔,却少了孩童的天真活泼,只叫人觉得怜惜动容。 不忍心欺骗他,金环笑得勉强,手心却被另一只温凉的小手握住了。 “我们佰寒太体贴了,以后我怎么舍得你成家娶妻?”金环歪着脑袋露出一个坏笑,看佰寒果然瞬间就红了脸,却依然不回避地看着她,专注认真,像是无声的安慰。 恍惚像是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也是这样,无论什么时候,哪怕她走得再快再远,回首时,总能得到他最专注的注视。 曾经,那瞳孔中,只有她一个人的影子。可也许今天之后,那样的唯一,再不会属于她。 金环真心实意地笑起来,她的人生还长,至少要有努力笑给自己看的能力。 佰寒到底还是个孩子,见她如此笑了,心里便开怀了些,难得活泼地拉着她往前跑:“姐姐,快走,不然那两个可能就不等咱们了!” 金环顺着他的力道跑起来,有细碎的风过耳,像是释放出了心底的叹息。 这个标题下写的我都有点闷闷的,大家觉得呢TAT; 回到裴氏房里,两个小的果然叽叽喳喳地问起了温棚养花的事,裴氏神秘道:“这个,得去问你们环姐姐!” 临家和十嫣就噌地凑到正喝茶解渴的金环身边,十嫣努着嘴:“环姐姐,难道你也不愿意给我吃凉瓜么?” 金环呛了一下,楚临家已经帮着她先急吼吼地反驳了,的声音气势十足:“你怎么就记得个凉瓜?姐姐肯定是想给我们一个惊喜才不说的!” 比起惊喜……她可不可以给一车凉瓜? 金环狐疑地瞅了裴氏一眼,看到她笑而不语的,很有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金环就气哼哼地道:“是啊,那个温棚啊,其实是我的,所以我决定了,你们想去玩多久就多久,住到过年都可以!” 看她这么大方,狄十嫣反而有些不相信了,她心心念念都是花开时才有的吃、可人人都不许她多吃的甜杏凉瓜,脑袋也不知往那个方向转了一圈,突然泪盈于睫地委屈道:“你这么大方,肯定是将凉瓜都吃完了……”声音里已经带了些哭腔,控诉地看着金环。 裴氏噗嗤就笑起来,金环欲哭无泪,揉到裴氏怀里不依:“姨母,看你们把十嫣折腾的,谁家的姑娘为了两口凉瓜就哭天抹泪?”见十嫣还瞪着自己,她不由叉腰道:“若不说清楚,您这温棚庄子我可就真的私吞了!” 裴氏就点着她的额头笑骂道:“才多大的人儿,就开始寻摸着咱们家的东西准备给自己攒嫁妆了?” 说者无意,听者却有心。 金环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裴氏没有发现。 小临家可不干了,他亦是立马就红了眼眶,先泪汪汪地看了一眼金环,然后立刻控诉自家娘亲道:“母亲瞎说什么?”可怜巴巴地冲过去抱住金环的腰,“姐姐需要什么嫁妆?我的就是你的,日后你嫁给我就是了!” 金环不知该哭该笑。 “哎呦呦,是谁要嫁人了,我竟不知?” 顾如霜一进门,就被两个哭天抢地的小娃娃扑了个满怀,裴氏笑得打跌,怂恿在一旁坐成个小松树的狄佰寒:“寒哥儿怎么不过去?” 金环非常隐秘地斜了爱瞧热闹的裴氏一眼,把乖宝宝佰寒揽到身边,不言语。 旁边罗妈妈忙忙地上前去一手扶了一个小祖宗:“郡主今儿好金贵的衣裳,可别叫给哭花了。” 金环就也细细地打量了一番,见重宁披风一解,显出了一身不知什么料子制的真紫色齐胸襦裙。那布料什么花也不带,只一味的紫,但行动间,竟似流动的碧波般荧光闪闪、深浅变化着,衬着她纤细、亭亭玉立之态,让人移不开眼。 顾如霜见金环都似看呆了,也微微有些不好意思,只去瞧裴氏。 裴氏牢牢搂着看到美人姐姐就想往上黏的狄十嫣,对金环道:“本也要给你做一套的,可谁不知道你这个孩子,连女装是沾也不肯沾一下,这料子又稀罕,等闲得不了两匹,如今做了你不肯穿,也是浪费。索性我都给你攒着。”裴氏又促狭心起,“攒着做了嫁妆,就不信你日后都不穿女装的!” 楚临家本被美丽的顾如霜迷了眼,此刻也从她身上移开视线,瞅着母亲煞有其事地点头:“不错不错,日后我长大了,姐姐也穿这样的衣裳给我看!” 金环无语,顾如霜掩着嘴轻笑。 一时快到了宴客的时辰,裴氏就催着几个小的先到前面去寻哥哥们,她则拉着顾如霜陪她去迎客。见金环要回自己屋子,裴氏就道:“先不忙,今儿赶巧,刚好有一事同你说。” 金环听了就坐到绣墩上看着她。裴氏目光柔和,像是看着亲女儿一般:“你方才说的那温棚庄子,并不是姨母不肯给你。” 金环此刻可听不得这话。 她是一无所有的人,得裴氏多年照顾,已是大恩难偿。想着日后出嫁之日,难免有人要说她这等身份却是占了侯府天大的便宜,心中就十分难受。 此时方觉得自己与楚临峦,只在身份上就隔着天地般的距离,过去的种种独占心思,都实在是幼稚的不自量力罢了。 金环这段时间陷入了空前悲观的情绪里,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理智已经开始说服她放手那遥不可及的执妄了。 裴氏只心疼金环从小就听话乖巧,她同楚临峦一样,疼金环更甚过几个儿子,恨不得拿天底下最好的来替环姐儿打算。 此时见金环低着头,微垂的长睫盖着瞳仁,看不清神色的,裴氏声音再柔和不过:“你许是不记得了,那时候你才六岁多,偏偏能说出冬日也开花结果的主意。当时只觉得你那想法虽大胆,但若做成,那几个小的吃饭挑嘴时就没借口念叨冬日里见不到绿菜了,后来找人一试,竟果真可行。虽则耗费是高了些,可前些时候咱们家任大管事来说了个主意,这温棚庄子的东西在冬日里着实稀罕,指不定能成了府里最赚钱的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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