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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嚓，平静碎裂的声音。 “做大生意，最忌讳的就是和小贩争利，咱们的优势是有足够的本钱，所以要做就做高端市场，光卖面具？不，咱们把面具用玉、象牙来雕画，每一只面具都刻上独一无二的标志，再赠天策将军的肖像一副，自然也是独一份的。咱们卖的是这份唯一，最有钱的女客才能先到先得。当然，这种推销是我们玉家在行的，借此我想入个伙。” 噼啪，不怕死的拍巴掌声。 “你既然有这样好的法子，何必入伙？那面具就像你说的，极好模仿，这买卖你们自己做就是了。”十分好奇地问。 唇角一勾，仿若明珠灿灿：“做生意讲究个先来后到的信誉，我们玉家若看谁家的生意好，都抢了来，想必是可以叫这商之一字，最后只剩一个玉，可是再之后呢？没有百花争鸣、良性竞争，玉家独大，最终想必也会消失的。”自信而不傲慢。 金环最后问：“玉姐姐，难道天策将军对你就没有吸引力么？” 姓玉的女子朗声道：“自然是有的，将军威名赫赫，还能助我们发财，简直是将中典范！” 金环哈哈大笑，歪倒在楚临峦肩膀上，被他一把推了坐好：“大庭广众，像什么样子！”出奇的严肃。 金环看了看四壁严密的包厢，掩着嘴不置可否。 “我觉得玉姐姐是个很好的合作伙伴，胖哥你说呢？” 见金环询问地瞅着自己，金珵终于想拍桌奋起了，可抬起的手还没落在桌子上，楚临峦淡淡的一瞥，就叫他收了力度改成握拳，咯吱地又捏了一下。 “妹妹，她可是说你的画没水平呢！”金珵十分不喜欢这个珠圆玉润的玉家大姑娘。传闻玉家是云州首富，可竟叫个女儿家出面置喙生意之事，想必这大商家也是名不副实。 他也不想想，许是在玉家人心中，他的这个「生意」实在连做的必要也无！不过如此想后，那玉姑娘为何要寻了他们，倒的确值得思考了。毕竟如她所想，这市场再高端，卖面具也得不了几个利。 楚临峦探究地打量了玉姑娘一眼，发现她只平静地任自己打量，丝毫不显慌乱，目光亦不游移，一直目视前方，他心里倒是念了句「玉家名不虚传」。 “我画技原本就平平罢了。”金环摇头，大方地笑问玉姑娘：“玉姐姐会说这些，是当真不知咱们的身份么？” 她长了一副讨喜和善的脸，如今笑意盎然地看着自己，玉箐只觉得因她身边男子威压而僵硬的脸连笑也扯不出一个，她苦道：“自然是猜到诸位身份不凡，才斗胆一见。” 商人无利不早起，玉家这等级别的商人，又怎会费心在意这区区小利？自然是有其他图谋才合理。 金环喜欢她不遮不掩也不自作聪明，短短时间，她已经能感受出玉箐是个爽利人，便拍手道：“玉姐姐方才说的都极有道理，只这卖面具原本就是随意一想，如今你既说出了不与小贩争利这话，那咱们手里的货卖掉后，自然是再不做了才是。” “妹妹，你……”金珵想说，他亦是觉得玉箐的那些想法都极好的，若按她的说法去做，必然要比他们只卖几个便宜面具赚的多，不做了多可惜！ 可突然想到「天策将军」就在身边坐着，一个面具搭一副画像……他是没有这个胆子，金环会拒绝，看起来也是没有那样大胆的…… 玉箐有些失望，但那神色转瞬即逝，而后她像男子一般拱拱手道：“买卖不成仁义在，姑娘既说不做，那这生意我们玉家自然也不会独做！” 金环摆摆手：“不做这桩，总还有旁的。改日我给姐姐下帖子，咱们再说。”意思今日是不方便细谈了。 楚临峦侧目看了她一眼，到底还是没拦着。左右如今有他看着，她懂事乖巧了这么些年，现下只要不是想翻一翻天，都可以由着她去折腾。 上了回程的车，楚临峦坐好后习惯性伸手想抱她，被金环身子一低躲了过去，见她张牙舞爪地怒瞪自己，他见好就收，老实坐在那儿：“不错，今日没有见钱眼开，把我「卖了」。” 金环撇开头，岔了话题：“你不是最不耐烦坐车？我叫的马车都小，怪挤的。” 他身高腿长，坐着腿一横就把人整个拦在内侧，楚临峦见她缩在那儿格外可怜似的，便柔声道：“下回出门换大些的车便是。” 哪里是换车的事？金环隐晦地翻了个白眼，她是不想同他乘一车呢！ 于是楚临峦只得到一声没什么威慑力的轻哼。 婚事既提上议程，如今开始筹备，明年春末，不早不晚，便有吉日可办喜事。 楚临峦转眼就要二十五了，可还没有一个亲生儿子，所以裴氏是满府最急的一个，这日她寻了交好的一位夫人去金府说亲事，倒也没有不顺利。金劭云原本对他这个女儿就没有感情，金环生的越发出挑了，若由着他配人，也许就拿她的美貌攀附权贵去了。如今定宁侯府养大她不说，侯爷还愿意娶了她做正妻，金劭云只有惊喜的份儿。而林氏心里虽不一定高兴，可她一直生不出孩子，金劭云喜新厌旧是惯例，她早没有过去那般说得上话了。 可坏就坏在，第二日陆府的人就上了门。来的是陆府老夫人，气势汹汹的，裴氏有些招架不住。 陆老夫人比楚老太太年轻几岁，只是她脸耷拉的厉害，许是过去多年爱同小辈生气掉脸子，她如今的面相更显得老而刻薄。 “且不说我们婉姐儿才去了多久，侯爷就又要续娶。就单看在暄哥儿还这么小的份上，也不该这样不厚道吧？听说金家那姑娘，是侯爷从小娇养大的，哼，别不是进门后还要和我们暄哥儿争宠呢！”陆老夫人刻板着一张脸，语调平平，却把裴氏气得想掀桌，“成亲时咱们就是防着这个，所以西泠那么好的孩子，也陪送来了侯府。要说她的人材，放到谁家做个当家夫人都是使得的。” 裴氏真是要气笑了，究竟是谁不厚道？嫁来一个女儿，难道就想端着亲家的款儿拿捏着峦儿的第二桩亲事不成？他们楚家没计较无缘无故多养了个媵妾的事，也没计较她们家那个「贤良淑德」的婉姐儿……这位居然就以为侯府是好性儿的，想蹬鼻子上脸了！
第87章 裴氏想着她这屋子地龙烧得太热了些，这一热，人就容易火燥。 “话也不是这么说的。”她摆了个浮在面上的笑：“您自然是对宋氏更了解些，我们亦是同样。环儿在侯府这么些年，她的为人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更何况如今峦儿也算是吃够了未能两情相悦的苦，我这个做娘的，总是要替他讨一个他喜欢的才是。” 陆老夫人本就不喜欢陆婉，被裴氏当面说出陆婉不讨楚临峦欢心，她心里对那个已故的孙女就更不满意了。 她冷哼一声：“哪家的姑娘会没嫁前就同爷们两情相悦？” 裴氏似是没听懂她的暗贬：“他们兄妹感情向来好，我们做长辈的自然是愿意喜爱的孩子能长长久久地在眼前，而不是巴巴地什么体面都不管就往别人家塞。” 宋西泠可不就是不顾体面的直接被塞到楚家的？ 陆老夫人瞪大了眼，可她想说出自己宠爱宋西泠，又觉得说不出口。 一时僵局在这儿，两人皆寸步不让，楚老夫人不过仗着前朝一段时间里时兴这「媵妾扶正」的旧制，可旧了就是旧了，裴氏是无论如何不会叫陆家得逞的。 半夏轻步上前凑在裴氏耳边道：“宋姨娘在门外求见。” 裴氏微微颔首，又笑对陆老夫人说：“您老人家有个话说的极对，宋氏一直是个守规矩的，平日不传，她就绝对不会上我这院子里来，十足的本分，这一点我们老太太也最赞赏。” 陆老夫人沉了脸，听着裴氏叫人传了宋西泠进来，这丫头还是出挑的模样，打扮的亦清爽柔嫩，可惜竟不得宠，这是最令自己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宋西泠进门就行了个跪礼，而后又转身伏在陆老夫人腿边，哭腔着道了声：“老夫人万福金安。” 陆老夫人想着在裴氏面前还得做一副同她极亲厚的模样，也好给她撑撑腰的。可这种想法未免太托大了些，她再是亲家，可也有个身份尊卑之分。裴氏虽是她的「晚辈」，可在谁，也要叫裴氏一声定宁侯府老夫人的。 “泠儿快起来吧！”陆老夫人抹了抹不存在的泪，故意道：“这些日子也未曾来看过你，叫你受委屈啦！” 宋西泠有些尴尬似的，小心瞅了裴氏一眼，陆老夫人就哼声说：“想着也多年未曾见过顾家妹妹，今日既然来了，自然要见一见的。” 楚老太太出身顾府，虽同这位「老姐姐」没什么交情，但她们二人才是实打实的一辈人。 裴氏皱眉，她倒是不怕陆家这位当家老夫人见了母亲后会改变什么，可就是因为知道母亲更支持这桩亲事，她又是个对外人耿直生硬不亚于陆老夫人，这两人一旦对上了，各执己见，怕是连表面的情分都维持不了。这倒也罢了，就怕二人年纪都不小，再给哪个气出病来。 裴氏脸上这一犹疑凝眉，就给了陆老夫人发作的理由，她声音一沉：“怎么，亲家夫人是觉得老身身份不够，配不得见一见顾家妹妹？” 像被气急似的，她激动地立起身，又站得猛了，人一晃，捂着心口就歪了身子。 “老祖宗！”宋西泠眼疾手快地冲上去扶了她，陆老夫人顺势将全身靠在宋西泠身上。 裴氏总觉得她这一晕晕得也太巧合了些，冷眼看着宋西泠看着瘦弱婀娜的，倒也有把气力能架住陆老夫人。 “哎哟老夫人，您这说的哪里话，我们夫人只是想着这个时辰老太太正开始礼佛。她老人家最虔诚，也请您体谅一二，更别多心，倒气着自己的身子！”罗妈妈最圆滑不过，她上前保持了不近不远的距离，不过分热络引人防备，又显得十足上心似的。 陆老夫人面上缓了缓，可到底还倚着宋西泠，大口喘气，罗妈妈细细打量了她一番，心里有了数，却面不变色地又劝了劝。 今日就算是没有结果，将人送走后，裴氏听罗妈妈说估摸着这陆家老夫人不好对付，不由狠狠拍了一掌在炕几上：“好一个不顾身份的老夫人，连倚老卖老装病的主意都想的出来！” 想着那陆老夫人走前「病歪歪」的，还不忘提什么「既然同金家还没换庚帖，也不必急于这一日，等明日老身见了顾家妹妹后再计较也不迟」，裴氏简直要气坏了。 罗妈妈迟疑了一下道：“夫人，宋氏方才私底下同老奴说，今日想回一趟陆家，去劝劝陆老夫人。” 裴氏先是皱眉：“叫她一个姨娘今日见了「娘家人」已经是够体面了，她还想回娘家？” 裴氏首先就先怀疑宋西泠的用心。宋西泠这几年极安分，可老太太又对她很戒备似的，几个月前陆婉出事，一共处置了行简园的十二个丫鬟，宋西泠身边就打死了四个，细想起来，一个普通姨娘房里的丫鬟，若没什么问题，何至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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