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司理一大早到这里来,是有什么事由,还是……特意过来观看的?”他开口问。 “呃……本是有事前来想要找袁大人禀报一二,不曾想刚巧撞见大人与两位差爷比武切磋,大人武艺非凡,两位差爷也是身手了得,令我大开眼界,一时之间看得入迷,有些失态,还望大人和两位差爷莫要见怪!”慕流云连忙弓腰作揖,嘴里说着赔礼的话。 方才那石子又快又准,不知道是这三个人谁放的“冷箭”,很显然自己的偷窥是被抓包了,现在必须先拿出一个令人容易谅解的好态度来化解尴尬。 只是,到底这三个人谁那么小心眼儿?方才那么多大姑娘小媳妇儿在外面大张旗鼓地“偷看”,也不见谁中了什么暗器,怎个换了自己,这遭遇竟差了那么多! 慕流云偷眼看向袁甲,这个横货听了自己的回答之后,正急急忙忙把原本露在外面的半边膀子塞回袖子里,把衣领掖得严严实实,顺便一脸嫌恶狠狠瞪了自己一眼。 再看袁乙,依旧是一脸敦厚老实的笑模样,全然不见了方才陪袁牧练剑时候的凶悍。 好家伙,居然还是个笑面虎! 慕流云的视线转向袁牧,正对上他的那双眼睛,慕流云只觉得自己后背的汗毛齐刷刷竖了起来,让他下意识迅速将视线移开,微微底下头。 这一天的早饭慕流云都不知自己是怎么吃下去,又吃了些什么,满脑子都是呆会儿到底要向袁牧禀报一些什么才能应付过去。 怪只怪自己干嘛一大早上非要跑去看什么练剑,现下又不敢在那袁阎王面前承认偷窥,只能硬着头皮声称有事禀报,也亏得袁牧练武之后需要擦洗更衣,容他先去吃了饭再来商议,这才给了慕流云一点时间来临时找个什么事由应对。 其实若是换了偷看别人练剑被发现,慕流云大可以厚着脸皮对其大肆夸赞一番,极尽溜须拍马之能事,就说被对方英武之姿所折服,一时着了迷才会如此失礼,这样一来大体上也是能够应付过去的,毕竟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可是这人是袁牧,一个凶名在外,自己又摸不清深浅的人,慕流云着实不敢轻易造次,宁可抓心挠肝的在这里寻找由头。 人家可是忠勇郡王家的世子,哪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暗中窥视的?自己现在的身份要是个待字闺中的女子倒也就罢了,可是身为一名男子,这么做了,轻了说你亵慢世子,重了直接按下个图谋不轨的罪名,那便是满身张嘴也说不清楚。 可是找个什么由头好呢?小五儿那边才刚刚被派出去,这一大早上也不会有什么收获,女尸身份尚不明确,自己与袁牧能够扯到一起的事由也只有无头女尸那一桩,女尸前一天验看得仔仔细细,总不能再剖开来验一次。 虽说慕流云从来不忌惮剖尸验伤之类举动,但必须是为了谋求死者遇害之真相,决不能抱有一丝一毫地戏谑轻慢,万万不能拿来胡闹。 正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红果忽然跑来,说是县里佟记布庄的掌柜派了家丁过来,有事要求慕流云,希望他能够出手相助。 慕流云有些诧异,平日慕家算是佟记布庄的大主顾,但也仅限于买卖布料,并未有过任何私交,为何这佟掌柜会忽然求到自己的头上来? 再问过红果之后才知,原来出事的是佟掌柜家中的乳母李氏。 李氏是佟掌柜孙儿的乳母,在佟掌柜家中做了大半年乳母的时候,恰逢家中走水,其他人都丧生火海,唯独李氏因在佟家照顾婴孩逃过一劫。 之后因怜悯李氏孤身一人,佟掌柜家便始终留她在家中照料家中孩儿,至此已有近十年。 不曾想前一日李氏告假外出,要去给家人上坟烧纸,说好日暮而归,却迟迟不见踪影,一直到今日天明才被人送来回来,只见浑身湿透,衣衫不整,发髻散乱,人也没了神智。 再询问送李氏回来的人,得知李氏是被人从河中发现,救上岸来,又被人认出是佟家乳母,这才被人给送了回来。 佟家本以为这李氏许是去上坟途中不幸落水,好不容易等李氏醒了,却又是一番寻死觅活,一再追问终于弄清了真相,原来那李氏上坟归来,途径一片山林时,偶遇一个猎户,猎户见四下无人,李氏又生得丰腴白皙,便起了歹心,将其强行玷污。 之后李氏又羞又恨,一时想不开便投了河。 佟家上下得知此事,也是愤怒异常,但是他们全家皆是老实巴交的商贾,祖祖辈辈便是织布染布卖布,除此之外一窍不通,从李氏那里又问不出更多,心急如焚,佟掌柜便在此时想到了慕流云这个老主顾,便差了人到慕家来请慕流云帮忙。 ----
第十九章 问问清楚 “少爷,您就帮一把吧!佟掌柜家的人说了,都知道平日里衙门里的案子十次有六次都是孔大人请您去帮忙断的,他们也怕直接到衙门去找孔大人,万一闹得沸沸扬扬还抓不到人,李氏便更是没有办法活下去,那不就被逼上死路了么!” 红果心肠软,方才听佟家来的家丁说起这些的时候便已经备感悲愤,现在便极力劝说慕流云,生怕他直接开口将这事回绝了。 慕流云原本对佟家白嫩丰腴的乳母并不是很感兴趣,可是听了全部过程后,便来了精神。 这可真是渴睡有人递枕头,方才一筹莫展的事情,一下子就有了着落! “好,你去让人告诉佟家来的,在门口等着,我去袁大人那边禀报一声便随他过去!”慕流云爽快地冲红果一招手。 红果大喜,应着声转身跑走了。 有了应对的慕流云同样步履轻快,快步来到偏院那边,袁甲臭着脸守在那里,看到他来也没有要让开的意思,慕流云对此也全然不介意,他正好也不想进去。 “差爷,袁大人忙着吧?劳烦差爷转告袁大人,县里有一个与我相熟的商户家里出了点事,请我过去帮忙,方才便是要告诉袁大人一声,不过时候赶得不巧……”慕流云有些心虚地冲袁甲讪笑着拱拱手,“那有劳差爷,我这就出门去了。” 袁甲眼皮一翻,转身进去了,话都懒得同他多搭一句。 慕流云悄悄松一口气,脚步轻快地朝外走,还没走出多远,就听见身后有人在喊“慕司理”,在慕家宅院里能这么叫自己的除了姓袁那主仆三人之外,再无他人,于是他连忙停下脚步,回身一看,袁乙正朝这边快步走来。 “慕司理请留步!”袁乙对慕流云的态度一直比袁甲客气许多,现在也是一样,端着一脸客气笑容,和和气气对他说,“我家爷说闲着也是闲着,既然无头尸那边暂时还没有消息,不如干脆和慕司理同去,也见识见识慕司理断事的手段。” “都是一些琐琐碎碎的事情,不敢劳烦袁大人……”慕流云连忙想要推辞。 “慕司理就不要客气了!”袁乙笑容中多了些许无奈,“司理家中女眷众多,若司理不在家,我们三人在这边似乎也多有不便,倒不如出去和慕司理一同转转。” 慕流云无言以对。 袁乙说“女眷众多”已经算是相当客气了,比外界的描述好听不知多少,袁牧虽然出身不凡,但传闻此人喜怒无常,捉摸不透,一直没有议亲不说,后宅更是干干净净连个女人的影子都没有,剩下袁甲袁乙这两兄弟就更不用说,根本就是一副筷子——两个光棍。 这家里众多女眷,除了丫鬟之外,其他还有几个和常月杉一样,没名没分被暂时收留在家中的,人家袁牧主仆想要避嫌,倒也不是说不过去的。 见已经没有了拒绝余地,慕流云也只能对袁乙客气拱手:“有提刑大人同去,那便再好不过了!” 慕流云在门口等了一盏茶的功夫,袁牧便带着甲乙两兄弟来了。袁牧身穿一身月色宽袖直缀,头戴一顶纱罗头巾,一身打扮看起来像是一个寻常的儒生。 只是他腰间依旧挂着那一柄通体乌黑细长的剑。 这年月谁见过哪家儒生腰间挂着这么一把渗透着杀气的长剑的呢? 慕流云张了张嘴,本想提醒袁牧,若是想要便服出行,扮个儒生,最好将剑收起来。 可是话到嘴边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想着毕竟是交浅言深,不大妥当,这柄剑对他似乎还蛮重要的样子,若是一不小心触了霉头,自己这样一个芝麻绿豆官,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再者说,且不说什么俊美无俦、风姿伟岸之类的溢美之词,就单说袁牧那一双眼睛,锐利地好像鹰一样,谁见过一个终日之乎者也的儒生会有这般眼神的? 明眼人一看便会明白这人绝对不是寻常的读书人,那么佩剑是个什么模样便不重要了。 “大人,咱们要去的是县里佟记布庄的那个佟掌柜家,离这儿不远,咱们走着去就行。”慕流云恭恭敬敬地迎上去,满脸堆笑。 反正他是已经打定了主意,伸手不打笑脸人,在袁牧在太平县的这段时间里,自己一定把所有事情都做到周全,让袁牧挑不出毛病,那就万事大吉。 就算袁牧再怎么挑剔,不管怎么着,提刑大人永远是对的,这就行了! “此行袁某并非为了公事,只是以朋友的身份随慕司理同去看看。”袁牧淡然应道。 慕流云心领神会,立刻壮着胆子改口并示意:“那袁兄这边请!” 一行四人出了慕家,七拐八拐穿过太平县的热闹街市,又来到一处静谧胡同,慕流云老远就看到了站在巷口等着的江谨,忙向他招了招手。 江谨看到了慕流云,同时也看到了与他同来的主仆三人,微微愣了一下。 虽说袁牧是着便服出门的,没打算以提点刑狱公事的身份去佟家,但江谨毕竟也是江州府的司户,若是不说明身份,万一中间有个什么怠慢,不小心得罪了这位爷,那总是不好的。 考虑到这一层,慕流云便示意江谨上前,客客气气介绍道:“江兄,这位是京畿路提点刑狱公事,袁牧袁大人。袁大人,这位是咱们江州府的司户江谨,与我是发小,又是同门,方才我差人把他约到这里来,看看一会儿是不是能帮上点什么忙。” 江谨原本就觉得与慕流云同来的人气韵不凡,没想到竟然来头这么大,再联想起前一天听慕流云提到过的家中贵客,心下了然,连忙恭恭敬敬向袁牧行礼。 袁牧负手而立,把江谨打量一番,微微颔首:“今日我并非以提刑身份前来,呆会儿你也不比过于拘礼。” 江谨连忙称是,转身引着几个人朝巷子里的佟家走,一边和慕流云并肩走在前面带路,一边无声地给慕流云递了个惊诧的眼色,慕流云回他个无奈眼神,两人都没了其他表示。 袁牧走在二人身后,两人的眼神交流都尽数落在他的眼底,他却只当没看见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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