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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八零章 伤痕 “朕也相信不是你。”新帝面对兰婕妤的撒娇,表现得很淡定,既没有什么厌烦,也看不出有多喜欢,但是有很有耐心,“虽不是你,却也是和你这问月轩里面的人脱不开干系。 既然慕推官说那猫在死前抓伤了人,那来人,将问月轩所有人都召集在一起,给朕检查,给朕把手上、臂上、脸上有伤的找出来!” 一旁几个常年跟在新帝身边的内侍立刻便应声,开始大声呼喝着,将问月轩的人都赶往内院,准备逐个验看检查这些人的手、脸还有胳膊。 兰婕妤听到新帝的命令时愣了一下,脸色变得有点古怪,但是尽管她的眼神明显有些飘忽,但还是忍住了,没有开口说什么,只是在一旁站着,过了一会儿才放低了一点音量,撒娇似的对新帝说:“陛下,妾觉着既然是妾冒失闹了误会,与静嫔无关,那此事便算了吧! 再怎么受宠爱,那金丝虎也不过是个小畜生,不值得陛下如此兴师动众的……” “那怎么行,你之前也说了,这一次被毒死的是金丝虎,若是一时不查,中毒的是你又当如何?”新帝不假思索地否决了兰婕妤的提议,“这一次被人扭断脖子的虽然只是一只金丝虎,但在朕的皇宫里面,出现这样的事,若是不查清楚,以后若是发生在人的身上呢?” 兰婕妤哑口无言,讷讷地不再开口,看起来多少有那么一点心虚。 没一会儿的功夫,新帝身边的内侍就回来了,但是表情看起来有些古怪。 “你们可有查清楚谁的身上有伤痕?”新帝问那内侍。 内侍表情怪怪地对新帝说:“陛下……伤痕倒是找到了,可就是……” “何事这般吞吞吐吐?”新帝问。 内侍答道:“这问月轩的宫人几乎人人都是小臂和手上满是伤痕,层层叠叠,伤痕累累,还有几个甚至脸上也有伤……老奴无能,实在是分辨不出猫抓的伤来!” 新帝听了这话,目光朝兰婕妤看过去,兰婕妤估计是心虚得厉害,这会儿也不敢撒娇耍赖,垂着眼睛假装感觉不到皇上向自己投来的目光。 慕流云此刻倒是忽然就了然了。 怪不得方才那兰婕妤心虚成那样,这家伙在自个儿的住所不知道平日里都是怎么折腾那些宫人的,这是怕宫人一身伤痕,叫皇上发现她做的好事呢! “既然如此,恐怕此时还要请慕推官来为朕解忧了。”新帝也没去理睬兰婕妤,而是开口对一旁以为已经没有自己什么事儿的慕流云又说道。 慕流云不敢推脱,但是考虑到自己现在是以男子的面目示人,便开口对新帝请求道:“陛下,不知可否拉一排帐子,让那些手上、臂上有伤的女子将手从帐子后伸出来让我验看?” “都是一些宫中的婢女,推官不必如此大费周章。”新帝说道。 慕流云这一次却并没有像以前那样毫无二话,而是坚持了自己的要求:“陛下,微臣本就是外臣,这后宫之中的事情,还是尽量避嫌比较稳妥。” 这事儿她方才就一个人琢磨过了,这么多年来的自保经验,加上之前在江州府杨大人手下谨小慎微做司理的日子,让她在这些事情上总是十分谨慎。 这件事摆明了关系到后宫的是是非非,而这后宫中的女人,除了宫人出身清白且低微之外,其他的嫔妃佳丽又有几个是普通小门小户出来的呢。 更何况,她总觉得新帝对这个兰婕妤的态度说好不好,说坏不坏,很耐人寻味。 甭管此事是这兰婕妤子自己制造出来的一场闹剧,还是里面还牵扯到别人,归根结底都不是她这个外臣能够牵扯进去的,她没有那个蹚浑水的资本。 有帐子隔着,她不用看到那些宫人的脸,只从手和手臂去找伤处,若是顺利找到了,那她也不需要知道此人究竟是谁,至于过后要怎么处置,那都是新帝的“家务事”了。 新帝看了看她,点了点头,招呼内侍去拉帐子过来,不一会儿的功夫帐子就拉好了,从后面伸出了许多条手臂,都是到手肘的位置,而那些人的手上和小臂上也都有着不同程度的伤痕,一条一条一道一道,有的旧一些,已经是神色的血痂,有的新一些,还透着几分血色。 兰婕妤的脸色已经非常尴尬了,站在旁边一声不敢吭,旁人看到这么多手臂和手上有划伤的人,也忍不住流露出了诧异的神情。 袁牧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站在慕流云身后一声不响地看着。 慕流云走上前去,仔仔细细逐一勘验过去,这些宫人的双手还真称得上是伤痕累累,上面的伤口层层叠叠,旧的还没有好利索,新的又叠加在了上头。 那些伤口都很细,也并不深,看起来是明显的划伤,只是位置方向千奇百怪,毫无规律可言,如此杂乱,看起来就好像是被荆棘上面的尖刺划伤的一样。 可是这后宫之中的宫人,又不是做粗活儿的农妇,怎么会搞得如此狼狈呢? 慕流云没有在这件事上多想,而是继续寻找自己要找的那种猫抓伤痕,又验看了五六个人之后,终于在一只手的手背上发现了一道浅浅伤口,那伤口一头浅一头深,分明就是猫爪锐利的钩儿才能够划得出来的。 于是她便把自己的发现禀报给了新帝,顺带着,那些宫人手上荆棘尖刺划伤似的伤处,她也一并提了一下。 新帝一听,皱起了眉头,看了看一旁一脸尴尬的兰婕妤,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对自己身边的侍卫说:“你们几个将慕推官方才找到的那个被抓伤的带去审问清楚,其他人都留在问月轩中,没有我的旨意,谁也不许随意走动。” 侍卫得了令,立刻就挑了帐子过去,从后面将手背上有猫抓伤的那个面色死灰一般的宫人一左一右擒住手臂拖了出去,那宫人抖得筛糠一般,已经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
第五八一章 坦白 既然这边的事情已经解决了,慕流云他们当然不好继续在这问月轩逗留,于是就随着新帝一起重新返回御书房,一路上慕流云偷偷观察步辇上的新帝,他似乎并没有因为兰婕妤那边的事情而产生什么明显的情绪变化,依旧淡定如初。 三个人重新回到御书房,内侍又给他们换上了新泡好的热茶,袁牧和慕流云谁也没有说话,倒是新帝重新落座之后,将慕流云仔仔细细端详了一遍。 就在慕流云快要被新帝给打量地冒出汗来的时候,新帝终于开口了。 “之前子仲屡屡在折子里还有书信之中提到他的身边有一位聪明的推官,办事妥当,帮了他很多的忙,我还当这么多的夸赞应该也多少有些言过其实,今日一见,慕推官还真是手段高明,机智稳妥。子仲眼力不错,果然是个良才!” 慕流云有些诧异地瞥了一眼袁牧,袁牧却只是面带微笑地对新帝点了点头。 看来这家伙老早就开始做铺垫了,怪不得这一回敢直接递折子请求带着自己一起进宫面圣,而新帝也那么痛快就给他送去了两块令牌,敢情是早在这之前,袁牧已经暗中替自己美言了那么久,早就帮忙把贤臣的印象在新帝这里树立起来了。 “如此贤才,只做一个区区提刑司推官,屈才了,既然子仲几次三番美言,我看也是颇有些举荐的意思,今日朕亲眼见识过慕爱卿的利落手段,的确可以委以大任。” 新帝又说,“今日慕爱卿帮朕消除了后宫里的一个大误会,避免了更大的纷争,做得不错!朕自然会重赏,回头再为慕爱卿择一处能让你更好发挥本事的官职。” 慕流云一愣,赶忙看向袁牧,她从来都没敢想过升官发财这些事,当初跟在袁牧身边做个推官都战战兢兢了多久,才总算在两个人开诚布公之后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 现在新帝这一番褒奖,自己推辞便是不识好歹,接受了,那不就是欺君之罪?! 和她的惊慌比起来,袁牧就太淡定了,甚至他好像就盼着新帝能有这么一句似的,在新帝话音未落时,便利落起身,毫不拖地带水地便跪在了新帝的书案前头。 慕流云见状也不敢含糊,她是跟着袁牧进来的,于公于私都得和他同进退。于是赶忙也起身,麻利地跪在了袁牧的身后,那姿势那位置拿捏得一丝不差,摆明了就是在告诉新帝,她只是在陪跪罢了,至于说话什么的,那都是袁牧的事儿! 新帝有些错愕,没想到自己这么一说,面前的俩人就噗通噗通都跪下了:“你们这是……” “陛下,臣向陛下请罪!”袁牧深吸一口气,一脸郑重,语气恳切之中又带着几分愧疚,抱拳对新帝说,“这位慕推官确有非凡的才能和胆识,也有一颗忠君为国,替天下百姓伸冤的心,但如此贤才,臣却不能让陛下对她委以重任。” “哦?此话怎讲?”新帝有些疑惑。 “慕推官她……”袁牧扭头看了看慕流云,又看向新帝,“她其实是臣未过门的妻子。” 这话一出口,完全出乎了在场其他两个人的意料,新帝直接愣住了,慕流云则是一股热浪涌上来,顿时变成了一个大红脸,差一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这种事……虽然今日是来坦白的这不假……可是就不能循序渐进一点么?他也不怕一下子给新帝吓着?万一这位震怒,那他们两个还能活着出去么…… 慕流云心里面有一点慌,不过很快她就回过味儿来。 自己这是第一次见到新帝,袁牧可不是。作为和新帝血脉相连的再从兄弟,又是新帝当初亲自任命的,只对他一个人述职的京畿路提点刑狱公事,袁牧肯定对新帝的脾气秉性都比别人更了解一些,两个人相互之间的信任很显然也不是一般臣子的那种程度。 这么一想,她就又淡定下来了,一声不吭地跪在袁牧身后,等着新帝开口。 新帝回过神来,仔细朝慕流云看了看,再看看一脸郑重其事的袁牧,想一想也知道袁牧从来不是会拿这种事来开玩笑的。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未过门的妻子为何会成了提刑司的推官?”他开口问袁牧。 袁牧沉声将慕老爷的身份,还有慕流云的身世简略地向新帝做了一下说明,新帝听后有些惊讶,他当年作为一个并不受重视的皇子,甚至不知道先帝曾经有那样一批暗探,不过等听袁牧说完之后,他的脸色倒也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没想到这当中竟有如此曲折。”新帝缓了缓,感叹道。 “慕推官的父亲被臣营救出来的时候,尚不知先帝驾崩之事,对于我大瑞的所有一切皆守口如瓶,当初亦是抱定了必死的决心,可谓性情忠诚刚烈,能够侥幸遇到了蛮族明王的庇护,实属一片忠心感动天地,所以连老天爷都庇佑他。” 袁牧对新帝说:“而慕推官的母亲亦是二十载忠贞不已,有情有义,母女两个有这般抉择实属无奈,她们这些年来在江州一带帮助过的人不计其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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