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有意思了,口口声声说这里是什么不祥之地,你这主簿我看做得倒也挺开心!”慕流云呵呵冷笑,打量着那个主簿。 主簿赶忙摆手:“大人,不是啊!真不是啊!我也不过就是混口饭吃,那不是总得有点什么营生么!我家里头也有一家老小等着米下锅啊! 方才是小人没有把话说清楚,我说的这个不祥之地,不是说我们县里的人会怎么样,其实我们玉邕县的百姓过去什么样,现在也还什么样,都还挺太平的。 这最主要的问题就出在这衙门里头,凡是在玉邕县的衙门里头大小任个职务的,谁要是敢当出头鸟,在衙门里面拍板做什么决定,很快就会招惹上邪祟。 之前也有人找过什么厉害的道士、半仙过来做法,都说是怨气很重,有邪祟,但是他们道行不够,没有什么法子能够治得了这邪祟,也弄不清楚这邪祟究竟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怨念,既然闹不清,就只好不去招惹就算了,求个两厢无事。 前头也有人提出来过,说不如干脆把县衙换个地方,结果都还没有真的换个地方,这人就生了一场大病,好悬丢了小命儿,之后哪里还有人敢有这种念头! 这都有了那么多的先例摆在那里,可是偏偏就吴大人来了之后,什么事儿都没有,我们当时也很惊讶,又找了大师来给掐算,大师说因为吴大人他的八字与常人不同,八字特别重,所以那个邪祟也不敢轻易动他。” “原来如此。”袁牧并不去与那主簿争论这种说法到底荒谬不荒谬,对他的说法全盘接受,又问,“那依主簿看,你们的这位吴大人上任之后,除了八字重这个长处之外,在处理事务的决断上面,可有什么过人之处?” 主簿愣了一下,讪笑道:“我们这地方如此邪门,能有个人作为县令当家做主,还有命活着,这就是最重要的了,旁的那些……那些都不重要。” 主簿这一番话说得倒是挺聪明,乍听起来含含糊糊,实际上倒是把想说的都给说清楚了。 “你们平日里送去州府复核的卷宗,州府那边可有什么批示?”袁牧又问。 主簿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好像送过去也就送过去了,没见上头给过什么批示,我在衙门当主簿以来一直都是这样的,在这之前我也不知道。 几位大人,你们可别信邪,我们这地方真的是邪性得厉害!之前没有过提刑司的人过来,我也不知道你们外来的人在这里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这眼看着太阳就往下沉了,人都说过了午时这阳气可就越来越弱,阴气就越来越盛了!我求求几位大人,若你们明日还在玉邕县,咱们找个晌午里头,太阳晒得足足的时候再来说这些成不成?几位都是贵人,若真有个好歹,那可是朝廷的损失啊!” 那主簿一边说,一边朝他们拱手求饶似的拜着。 袁牧点点头,也懒得再问他别的,吩咐袁甲把那一摞卷宗都收拢到一起,一并抱走,然后便起身准备离开。 主簿见状,先是松了一口气,再一看他们要把卷宗带走,又有点慌:“大人……这卷宗……你们若是想看,明日赶早,来到这儿了接着看,我都给您几位放在案头上不动! 若是这么给拿走了的话,我这头实在是不好跟吴大人交差啊!” ----
第一七三章 有肉 “无妨,明日一早我们便来,不需要你去和吴大人交代什么。”袁牧瞥了那主簿一眼,已经懒得再同他说什么,径直越过他走出门去。 主簿一脸畏惧,想要追上去,被袁乙似笑非笑拦了下来,也没敢再往前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几个人带着那些卷宗扬长而去。 出了玉邕县衙,几个人谁都没有说话,虽然脸上也没有流露出什么表情,但是看得出来心里面的感受都很复杂,甚至心情有些沉重。 慕流云偷眼看了袁牧几次,都见他脸色冷凝,似乎是在压着胸中的熊熊怒火,她也不敢过去就打听,只能偷偷放慢脚步,凑到袁乙身边。 “你们之前是不是没来晏州这边查看过?”她小声向袁乙确认自己的猜测。 袁乙点点头:“晏州府那边送上去的公文做得非常漂亮,看不出任何瑕疵,爷在上任之后,率先处理的都是那些错漏百出的地方,把一些积压多年的冤案、悬案重新进行审理。 不光是晏州,就连江州我们不也是最近才刚刚去过么,之前因为江州在断狱方面做得一直都比较规范,让人挑不出什么错处,就都没有急着下去看看。” 慕流云点点头,叹了一口气,其实向上官递送述职公文的时候,做戏这种事,就跟女子涂脂抹粉是一样的,无非是希望能够在原本的事实基础上,看起来能够更加赏心悦目,更漂亮一点,说到底这于情于理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不过就是锦上添花的事。 就像她自己之前认司理参军的江州也是一样,杨知府在报上去的时候也未必不会再添枝加叶一番,不过至少在刑案这一块,有自己兜底,也是基本符合实际情况的。 然而这玉邕县也好,还有上面的晏州府可就有些离谱了! 一个县令,本该在衙门里坐镇的日子,居然可以为了打猎钓鱼,人跑得不见踪影。 一个主簿,庸庸碌碌什么事情也不做,开口闭口就是什么邪祟,职责内的事情办得一塌糊涂,连自己这边管理着的各种公文、卷宗上面的内容有多离谱都支吾不清。 其他人就更不用说,在县衙里他们就没有看到哪一个兢兢业业在那里应卯的人。 而偏偏就是这样一个离谱的县衙,晏州府却可以在向提刑司上交述职公文的时候,将这一切都给粉饰的滴水不漏,实在是让人不知道应该称赞晏州府里面有高手,还是愤怒江州知府的胆大包天。 出了玉邕县衙,几个人一路走去之前经过的那个集市,那边依旧是一副死气沉沉的萧条模样,有的店铺看起来倒是规模倒是不小,装修也很华丽,只是门可罗雀,根本没有什么人去光顾,反倒是店铺的伙计、掌柜看起来气势挺足,似乎并没有为生意而感到发愁的迹象。 慕流云东张西望看了一圈,迅速放弃了那些堂皇的商铺,而是把目光投向了那些边边角角里面的小店面,还有一些街边摆摊的小摊贩。 她先转到了一家卖茶的铺子跟前,想着这毕竟跟自家的生意在同一个类的,想要和掌柜、伙计搭讪一下应该也会比较容易一些。 可是才一跨进这家店的门槛儿,慕流云就觉着有点不太对劲儿,这家店虽然是卖茶叶的,进门之后却让人闻不到丝毫茶叶的香气。 虽然说慕家因为慕夫人对茶的种类、优劣这些的鉴别能力有限,加上考虑到进货的方便程度,已经早就不卖那么多名贵的好茶叶了,只是一些寻常百姓日常也吃得起的普通茶,可是每次一进店门还是能够闻到一股扑面而来的茶香。 哪有茶叶店进门闻不到茶叶味儿的?这岂不是和药材铺子里闻不到药材味儿一样的离谱? 茶店里面有一个满脸皱纹的老掌柜,坐在里头正打着瞌睡,听到有人进来了,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见来人是个面生的外乡人,微微愣了一下。 “掌柜的,你这店里面可有什么新茶?”慕流云笑眯眯地开口同他搭话。 那老掌柜看了看她,摇摇头,冲她挥挥手:“要买新茶别来我这儿,我这儿不卖新茶。你顺着这条街往前走,一直走到头,那边有一家大茶庄,里头什么稀罕好茶都有。” “我不要买什么稀罕的好茶,不过就是想要买些寻常的新茶来喝喝,犯不着去那种大茶庄,人家也不乐意做我这么小的生意啊。”慕流云也不介意老掌柜轰人的那个态度,只是觉得很惊讶,这里开店的商贾不但没有什么做生意的精气神儿,居然客人上门还往外赶? “新茶我这儿也没有!”老掌柜眼中有些一闪而过的愠怒,倒不像是冲着慕流云去的,语气也显得有点气哼哼的,“那新茶能是由着我来卖的!你还是去那家茶庄吧!那边什么都有!” “这……寻常的应季新茶又不是什么稀罕物,怎么就不能由你来卖,还非得去那个茶庄不可呢?”慕流云顺势问。 老掌柜一瞪眼,有些恼了:“你这外乡来的!跟你说没有就是没有,胡乱打听那么多作甚!快走快走!想喝新茶就去那边的茶庄里头买,别瞎问那么多有的没的的!” 慕流云被那倔脾气的老掌柜给轰了出去,又去与袁牧等人汇合,他们找了一个开在街角的馄饨摊子,已经坐了下来,摊主正忙活着给他们煮馄饨,摊子上的小炉子里噼里啪啦地烧着柴火,上面的两个小铁锅里面的汤水咕嘟咕嘟冒着泡。 慕流云觉得这搞不好是他们进入玉邕县一来,所看到过的最富有生气的场景了。 “公子,你要不要来一碗馄饨?”馄饨摊的老板看到又来了一个人,便过来询问。 “也好,没给我也来一个小碗的吧!”慕流云对他点点头,“是什么馅儿的?” “那自然是肉馅儿的。”老板回答,也不知道是不是慕流云的错觉,她觉得老板在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声音好像降低了一点。 ----
第一七四章 神鬼之说【补月票 200 加更】 “哟!怪不得我刚才就闻着这味儿那么香!那我们今天可有口福了!晌午连一碗肉丝面都没吃成,这嘴里头实在是淡而无味啊!”慕流云一听这话,立刻露出一脸惊喜。 馄饨摊的老板估计是很长时间没有遇到和自己聊天的人了,现在听慕流云这么一夸,也觉得美滋滋的,对她点点头,回身给锅里添了一些冷水:“你们今天运气好。” 填完水,他凑过来,在慕流云他们这一桌旁边弯下腰,小声说:“我也就这两天能出来卖点肉馅儿的馄饨,你们运气好碰到了就好好吃,吃完了可别声张,也别告诉旁人我这儿有肉馅儿的馄饨!明日若是还想吃,赶早过来,我还能给你们匀点出来,再往后可就没有了。” “这肉竟然如此宝贵?” “可不是么,我跟你们说,你们除非去我们县里头那几个大酒楼,那倒是要什么就能点什么吃,但你们能不能消费得起……”馄饨摊老板打量了一下几个人身上朴素的衣着,“那可真的不好说,我可不是瞧不起你们,那两家是真的贵! 我这点肉,那是我在村子里住的远亲,偷偷摸摸在自家地窖里头养了那么两头小猪,地窖里头就那么大点儿的地方,也不见太阳,这猪长不大,肉也没有太多,分到我们家就那么一条,我们自己家舍不得吃,就想偷偷拿来卖了赚点钱。” “这……”江谨虽说刑案方面的事情一窍不通,可是作为一个需要负责审查管理江州户籍、赋税等事宜的司户参军,听了这话也是一头雾水,觉得十分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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