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没说!我可没说!”小伙计赶忙矢口否认,“我只是觉得,几位这从头到脚的打扮,一看就是有点家底的,可别到那边去,财不露白,那边的人眼睛毒得很呐!” 慕流云微微有些惊讶,他们几个人此次出门都是身着常服样式都很朴素,并没有什么贵重衣料,或者不菲的佩饰,尤其是袁牧,那一身衣服穿在他的身上,显得非常朴素。 就这种程度的穿着,在太平县里走在街上,也就比一般人稍微体面一点点,若是去什么珠宝玉石店铺,遇到势利眼的小伙计都未必会有那个热情去招呼,没想到在玉邕县竟然会被面馆的小伙计提醒“财不露白”? 这个地方平日里到底是有多么的简朴啊? 小伙计看他们几个不说话也不表态,有些急了:“几位客官,咱们也是萍水相逢,我没有必要骗你们,我也是一番好意……” “二牛!”他正要往下说,通往后厨的那道门帘忽然被挑开,一个四五十岁,满脸胡子拉碴地汉子探出头来,“你少说几句憋不死,人家要吃便吃,不吃便算了!” 被叫做“二牛”的小伙计被他这么一吼,顿时没了话,叹了一口气,立在一旁。 慕流云看看袁牧,见袁牧坐在那里没有什么动作,便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刻对小伙计笑了笑:“小哥,我们都不是什么挑剔吃喝的人,那就麻烦你,五碗素面!” 小伙计一看自己把他们几个人给劝住了,很高兴,连忙应了声,跑到后厨去。 五个人坐在空荡荡的面馆里面,面面相觑,都觉得这个玉邕县,还有方才那个小伙计给出的提醒,实在是有些怪异,慕流云暗想,呆会儿小伙计来送素面的时候,她一定尝试着同他套套话,看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来。 过了一会儿,门帘一动,一个身上系着围裙的敦实黑脸汉子端着五碗面走了出来,一言不发的把面放在他们桌上,然后转身便走开了。 ----
第一六九章 不敢 得!这不就是一句话也不想让自己问的意思么!慕流云看着那黑脸汉子离开的背影,对于这个玉邕县的一切都变得更加好奇起来。 不过小伙计倒是也没有说瞎话,那素面的味道确实是还挺不错的。五个人肚子也都饿了,前几天白日里都只能在车上吃点糕饼,这会儿一碗热汤面也是蛮舒服的,于是风卷残云般吃完,便付了钱准备去县衙那边办事。 只可惜一直到付完了面钱走出小面馆儿,那个小伙计都没有再出来,只有那个沉默的黑脸汉子招呼他们,这让慕流云愈发对这里的一切感到好奇起来。 玉邕县的县衙看起来也和他们的城门楼一样,已经十分老旧了,到了衙门口,袁甲过去,把一个坐在柱子背面打瞌睡,已经睡得很沉,连来人了也没有察觉的衙差揪着衣领从地上拎起来,拿出提刑司的腰牌戳到对方的眼皮子底下。 慕流云看那衙差睡眼惺忪一脸茫然的模样,觉得如果方才他们不声不响的直接就从他身边经过,径直到县衙里面去,估计这家伙都发现不了。 那衙差被人扰了好梦,正要恼怒,一看袁甲人高马大,模样也生得凶巴巴的,手里拿着的还是京畿路提点刑狱司公差的腰牌,已经用上脸的恼火又迅速退了下去。 “几位爷里面请!既然是帮提刑司办事的,只管进去就好了,哪里用得着跟小的我说一声呢!”衙差满脸堆笑地对袁甲说,那态度倒是比先前客栈的伙计都还要更加热情。 袁甲被对方的谄媚恶心的够呛,觉得自己拎着的简直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坨臭泥,一脸嫌弃地把手一松,让开门口请袁牧和慕流云他们先走。 县衙里面的情况也没比门口打瞌睡的衙差显得更有精气神儿一些,慕流云看到之后心里偷偷感叹,和这些人一笔,原本太平县和江州府的那些人简直堪称精明强干! 此行他们的主要目的是想要调取当年白栋的验尸格目和相关卷宗,慕流云就直接拉了一个衙差询问了主簿在哪里,直接就找了过去。 玉邕县的主簿是一个年过不惑的人,模样生得细眉细眼,一副温吞老实的模样,听说提刑司来人还有些惊讶,听慕流云说明了身份和来意之后,一脸为难地看着她直搓手。 “怎么?主簿有什么为难之处么?”慕流云没想到对方会是这种反应,心里偷偷猜测,会不会是因为管理不善,当初的格目都遗失不见了? 这也不怪她会有这样的第一反应,毕竟打从到了这玉邕县跟前到现在,他们可还没有遇到一件靠谱的事,没有见过一个靠谱的人呢! “不是为难,只是这事儿现在不太好办……想要去找当年的验尸格目,这需要我们县令的同意……”主簿讪讪地笑着,窝窝囊囊地对慕流云说。 慕流云微微皱了皱眉头,一旁的袁甲和袁乙也有些错愕。 提刑司作为直接由当今圣上委任最高官员的这样一个机构,除了复核刑狱之事外,还有权监管所管辖范围内的各州县官员是否尽职尽责,政绩如何,有无欺上瞒下等恶行,并且只对当今圣上一人述职,别说是县衙了,对于管辖范围内的各州府那都是得客客气气对待的。 提刑司的人带着腰牌上门来调取一个当年的验尸格目,主簿居然不给找,反而要先问过县令之后才能做决定?哪里有这样的规矩,这未免也太本末倒置了! 慕流云偷眼看了看袁牧,若是他两名自己提点刑狱公事的身份,估计这主簿肯定不敢再支支吾吾,但是若他有这份心思,方才便不会让袁甲只拿提刑司的公事腰牌。 这个玉邕县正是他给自己那本小册子上面前几年在朝廷上下、京城内外赫赫有名的“不祥之地”,袁牧不想在这里直接亮明他的甚是身份,想来也是经过考量的。 “行,那我这就去找你们县令,让他给你签个字条,这样行吧?”思及此,慕流云便没有去和主簿理论这件事是否需要经过县令批准的事情,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 “这……”本以为已经做出了让步,这件事情应该终于解决了,没想到主簿依旧是一脸为难,“怕是不行啊,你们不如明日或者后日再来吧!” “你这厮,莫不是狗胆包天,在这里戏耍我们?!”袁乙平时算是压得住火的性子了,现在也被这主簿给弄得一肚子火。 “不敢不敢!”主簿一听他语气不善,连忙苦兮兮地摆手,“几位大人有所不知,这是我们县令大人定的规矩,县衙里不管何事,都必须经过县令大人的许可才能做,如若不然,县令大人一个不高兴就拿鞭子抽人呐!所以我也是没有法子! 若是县令大人他在衙门里,我现在就带着几位去找他说都行,可是他今日不在衙门中,昨日便和几个友人一起外出打猎去了,也不止究竟今日能回还是明日能回!” “什么?你们县令这是休沐的日子?”慕流云皱眉问。 以往和她打交道最多的孔县令就不算是什么心怀大志的人,可也还是得兢兢业业应卯,不能说跑出去游玩就跑出去游玩,把衙门的公事扔在那里不管啊! 主簿只是讪笑,不接话,这答案自然也就不言自明。 袁牧不动声色地给袁甲递了一个眼色,袁甲心领神会,虎着脸往前两步,那身高造成的压迫感让原本就一脸窝囊的主簿又忍不住向后倒退,跌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 “爷出来是办差的,不是来你们这个破地方游山玩水,哪有那劳什子时间等你们那县令!”袁甲瓮声瓮气地抬起胳膊,把窄袖外袍的衣袖又往上扯了扯,“赶紧把我们需要的卷宗拿出来,若是再推三阻四,不用你们县令回来抽你的鞭子,我现在就让你下半辈子都离不开拐棍儿!” ----
第一七零章 老狐狸 那主簿本来就不是什么勇敢的人,被袁甲这么一吼,差一点两眼一翻就昏过去,看看这满脸横肉的壮汉,总觉得他应该不是单纯的吓唬自己,说出来的那些话,应该都做得出来。 在迅速的权衡了一下利弊之后,主簿还是老老实实地把他们要求的卷宗、格目都给翻找出来,之后袁甲干脆来了依照鸠占鹊巢,把主簿给赶了出去,腾出空间来好让袁牧和慕流云二人安安静静的翻阅那些卷宗。 慕流云此行的目的就是奔着十八年前的验尸格目来的,在那一大堆东西里面找出了自己想要的,坐在一旁认认真真看了起来,眉头就没有松开过。 虽然说即便是在江州地界,也不是每个县的仵作都有什么验尸的独门决计,但是至少也要差不多过得去,尤其是在慕流云这个司理参军上任以来,对下面各县仵作递交上来复核的验尸格目审查得极其严格,偶尔有什么疏漏,也会在复验的时候加以纠正。 上任之初,慕流云还因为下面仵作在验尸的时候不够细致有条理费了一番脑筋,后来慢慢的也就形成了风气,水平高低虽然有参差,但是该有的流程肯定是一点不缺,慢慢的也就让人省心了不少。 正因为如此,慕流云已经有至少一年多没有看到过这么敷衍了事的验尸格目了!哪怕这是一份十八年之前的陈年格目,也依旧让她隐隐有一种肝疼的感觉。 无论何种死法,依照规定,在验尸格目上面需要写清楚案发时辰,报官人是何时请官验尸,验尸仵作和各府衙官员都是何时到达现场,到场人员详细的姓名身份。 而这份验尸格目上就只潦草的记录了验尸的仵作姓甚名谁,保管人是万茂槐,具体的时辰和地点记录得含含糊糊,应当画清楚的正背面人形图也没有。 后面的验状就更加模糊,关于白栋当年尸体上面的检验本应从头顶心开始,一直唱报记录到脚趾头,之后还要反转尸体,将尸体后面的情况也同样从头到脚再记录一遍。 而慕流云手上的这一份,就挑着看到了明显皮外伤的地方记录了一番,便没有了! 慕流云实在是看不下去,豁然起身,攥着那份验尸格目冲出房门,在外头找到了缩手缩脚站在那里,像个可怜虫一样的主簿,主簿一看到她气势汹汹冲着自己来了,吓得打了个哆嗦,看那架势就不能,要是能,他现在都撒腿跑掉了。 “大人……您……您有事……?”他哆哆嗦嗦地问,声音都在打颤。 “这个仵作,你认不认得他?”慕流云把那份格目拿到主簿面前,指了指上面仵作的名字,“此人现在可还在玉邕县内?” 主簿凑近了看看上头的名字:“这个人啊……他是县衙里的老仵作,前年就病死了,要是不死的话,今年都有七十了!” 慕流云一皱眉,转身又回了房间里,从袁牧案头的其他卷宗里翻了翻,又随便找了两份其他案件的检验格目出来,这都是最近这两年的,县衙里的仵作也早就已经换了人,可是不论是验尸格目,还是验伤格目,上面都保持着和十八年前一样的凌乱,记录得东一笔西一划,若不仔细捋一捋,一眼看上去只觉得乱,还真说不出落下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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