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那时,他还会喜欢自己么。 多半不会了吧? 正当她想得起劲时,“吱呀”,后窗被人推开了,这一声极小,但焉谷语听着了,因为她醒着。 是他来了。 焉谷语慌乱地闭上眼,做出一副睡熟的模样,心头“砰砰”乱跳,她脑中闪过许多念头,他今晚来做什么。 是责问她,还是为难她? 黑暗中,陆惊泽搭着窗框跳入屋内,他关上窗户,径自走向内室。 炭盆里还有一半炭火,温暖地紧。 他撩开帘子,撩得很是用力,既不怕吵醒屋檐上的焉一焉二,也不怕吵醒焉谷语,“叮叮当当”,“叮叮当当”,珠帘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在安静的夜色中听来格外响亮。 焉谷语平躺着,她的双手在被窝里相互交握。 陆惊泽一眼望向床榻上的焉谷语,目光深重。两刻钟前,他还在斗奴场里,翻阅白狮收集的资料,谁料头疼了。 自然,他极少头疼,所以头疼的人一定是她。 他不想来,却还是来了。有时候,他自己也觉得自己像条听话的狗,所以她才这么肆无忌惮,这么不怕他。 “叮叮当当”,珠帘的响声渐渐小了下去,衬得内室更静了,静得彼此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陆惊泽行至床榻边缘坐下,他低头凝视焉谷语,一听呼吸声便晓得她是在装睡。 “主人有胆子答应谢卓凡,有胆子跟他牵手,怎么没胆子睁眼看我。” “怕我报复你?” “是啊,我真打算报复你。你不是最在乎亲人么,那你自己决定,我先拿谁开刀。” 听得这样的话,焉谷语哪里还装得下去。她小心翼翼地掀开眼皮,对上陆惊泽阴鸷晦暗的视线,不由哆嗦了一下。 陆惊泽嘲弄地哼出一声,将右手伸入被窝里。 “啊!”他的手很凉,比雪还凉,触上肌肤时,焉谷语叫出了声,“你,你来做什么。” 说着,她往被窝里缩了缩,抓住他冰凉的手往外推。
第102章 你信我 “你说我来做什么?”陆惊泽挑眉反问, 他的手依旧放在被窝里,不知是在取暖还是做其他事。 焉谷语抓着陆惊泽的手腕扯,奈何怎么也扯不开, 最后只得作罢。她仰头看他,今晚见面的那一刻她便注意到了一件事。 他的面颊比上回见到的模样要削瘦几分, 下颚骨也更分明了。 “你……”她心疼得不行, 怒气消散极快。 焉谷语抬起手,不受控制地想去抚陆惊泽的面庞,谁料手不够长,触摸不到。 见状,陆惊泽神色微微一变, 勾唇嘲讽道:“谢夫人这是想做什么?红杏出墙?” 听得“谢夫人”三字, 焉谷语心头的温存瞬间炸开了,她又委屈又气, 果断将手放回被窝里, 回嘴道:“谢夫人在赶你走,你怎么还不走?” 感受到心口的疼痛之意, 陆惊泽立马将被窝里的手放到焉谷语心口。他一下一下地磨着后槽牙, 目光岿然不动。 “放手!”焉谷语这会儿正在气头上, 甚至越想越气, 她使劲推搡着他的手, 嗤道:“臣女过几日便要嫁人了,六皇子如此作为怕是不妥。” “这样就叫不妥了?”陆惊泽俯下身,盯着焉谷语的眼睛道:“再不妥的事我都做过, 也没见你不乐意。怎么, 得了我的允诺便想一脚踢开我?”说罢, 他收起五指, 做足了挑衅的姿态。 焉谷语跟着颤了一颤,整个人都绷住了。她面上发烫,羞恼非常,一根一根地将他的手指掰开。 陆惊泽没用力,任由她掰开手指,他侧脸在她耳边说道:“千万要记住那句话,不然,主人会受到惩罚的。” “嗯?”焉谷语愣住,片刻后她才反应过来他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是那日他们去郊外骑马他说的话。那句话,她一辈子也忘不了。 “只要你靠近我,我就心甘情愿当你的狗。” 每每想起这话,她都有不同的感受。 起初是怕,怕他知道自己在骗他后疯狂报复;后来,是窃喜,窃喜他心里有她,如此她便能借此利用他;再后来,是开心,开心他们俩相互喜欢;最后,是难过,难过他们俩无法在一起,难过自己辜负了他的心意。 焉谷语坐起身,她试探着握住陆惊泽冰凉的手,小心翼翼地包在掌心,轻声道:“你能不能信我?” 陆惊泽睨了眼自己被握住的手,眸中漆黑一片,他讽刺道:“相信你什么?相信你嫁给谢卓凡有苦衷?难不成,陆赢打算动焉府,而谢卓凡恰好能保住焉府,所以你答应嫁给他?” 说罢,他利落地将右手从焉谷语手中抽出。 “不。我答应嫁给他有苦衷,但我暂时不能同你说。”手中蓦然一空,焉谷语更觉心底压抑,压抑得喉间发苦。她张手圈住陆惊泽的脖颈,撒娇似的在他怀里蹭了蹭,“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你信我,好不好。” “……”陆惊泽的瞳孔蓦然收缩。他喉间上下滚动,薄唇冷冷地吐出两字,“不好。” 焉谷语的心顿时凉了大半。她正要再说几句温言软语,“嘭嘭嘭。”不凑巧,房门响了。 紧接着,焉问津的声音从外头传入屋内,“语儿,你睡了么?” “爹怎么来了。”焉谷语吓了一跳,匆忙松开手。她晓得父亲的脾气,他为人板正,纵然不喜谢卓凡的卑鄙行径,也不会准她与陆惊泽在闺房里见面。 “你快走!” 陆惊泽望着焉谷语一脸慌张的模样,愈发猜不透她想做什么,他不发一语地站起身,随后从窗户口跳了出去。 后窗飞快合上,霎时,屋内再次陷入静谧之中,仿佛没人来过一般。唯独珠帘摇晃的声响在提醒焉谷语,方才陆惊泽来过。 她呆呆地望着晃动的珠帘,心绪翻涌。 “嘭!” 焉问津推门而入,他往屋内瞧了眼,一听珠帘摇晃便晓得陆惊泽刚走。 “爹。”焉谷语披上外衣,打算下床去见焉问津。 “天冷,你不用出来了,躺着吧。”焉问津出声制止焉谷语,沉声道:“语儿,爹晓得方才谁来过。” 焉谷语没作声。 焉问津继续道:“爹确实不喜谢卓凡,也不愿你嫁给他,但你既然与谢卓凡定了婚事,日子也选了,如今,你再见六皇子便是失德失行。若是被人晓得今晚的事,你会被唾沫星子淹死,我们焉府也会跟着丢脸。自小到大,爹是怎么教你的?” “女儿晓得了。”焉谷语冷声打断焉问津,她怔怔地望着炭盆里的火苗,“方才,六皇子是来同女儿道别的。往后,他不会来了。” 说着,她嗓子渐渐发哑,到后头竟带了哭腔。 焉问津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他自然清楚焉谷语的心思,可惜事情已成定局。算来,弄到今日这地步他也有责任,说重话是说不下了。“时候不早,你歇息吧。” “嗯。”焉谷语麻木地点点头。 * 御书房。 陆赢端坐着,将贺良舟自上到下打量了一番,看得很是仔细。 “……” 贺良舟浑身僵硬,手足无措地站着。他并不清楚自己今日为何会被喊来御书房,而且一进御书房,陆赢一句话都不说,就这么诡异地打量他。 看得他直起鸡皮疙瘩。 “皇上可是有要事吩咐微臣去做?”终于,贺良舟忍不住开口了。 “朕确实有事要吩咐你去做。”陆赢面带微笑,十分满意地看着贺良舟,问道:“良舟,你是我们彧国最年轻的将军,原本,朕考虑过选你做大将军,可惜你年纪尚轻,资历也浅,朕权衡之下便选了许尧。关于这件事,你作何感想?” 贺良舟猜不准陆赢的心思,于是老老实实道:“回皇上,微臣以为,许将军是大将军之位的不二人选。论资历,许将军征战沙场多年,更多次与杜老将军出生入死,论人品,他为人正直,赏罚分明,从不徇私,何况许将军最擅长行兵布阵,若是没他,我们这一仗必然不会如此顺利。皇上没选错人。” “嗯。”陆赢赞同地应了一声,“良舟,朕问你,你可愿前往边关守卫疆土,可愿一辈子不娶亲?” 贺良舟哑口,他身为彧国的男儿,自是愿意守护彧国的疆土,但让他一辈子不成亲,这就…… 他转念一想,焉谷语即将嫁给谢卓凡,现在没他什么事,之后更没他什么事。心上人都没了,他还成什么亲。一辈子不成亲便一辈子不成亲。 “微臣愿意。”贺良舟重重道。 “你这年纪愿意一辈子不娶亲倒是难得。”陆赢抬眸看着贺良舟,神色复杂。他对他的事也略有耳闻,原本,焉问津是要与贺家结亲的,不曾想,谢卓凡捷足先登了。 算来,他们俩还是同病相怜之人。 “娶亲固然重要,不过,微臣倒是觉得……”话说一半,贺良舟猛地想起陆赢之前与焉谷语的事,话锋一转道:“彧国更重要。皇上需要微臣镇守边疆一辈子,微臣便镇守边疆一辈子。” “好。”陆赢欣慰地捋着胡须,点头道:“你放心,朕不会要你一辈子不娶亲的。” “皇上……”贺良舟面上疑惑更深。 “你先下去吧。”陆赢笑着道。 “是,微臣告退。”贺良舟满头雾水,躬身退了出去。 * 三日后,早朝。 百官轮番启奏,有事说事。 待最后一名官员说完,陆赢眯眼看向赵寅哉,虽然赵寅哉近来还同之前一般尽心尽力,但那晚的事他始终过不去,总觉得心头卡着一根刺,想起就膈应。 “诸位爱卿,接下来朕要宣布一件事。赵统领年事已高,家事也多,不便再做禁卫军统领的职位。” 他一说,赵寅哉急急出列,跪地道:“皇上,微臣……” “赵统领,你不必多说,朕明白你的心意。”陆赢伸手示意赵寅哉闭嘴,他体恤道:“说起来,你做禁卫军统领也快二十载了,劳苦功高,所以朕准你回乡养老,另外,朕赐你良田千亩,宅院三座,黄金百两。” “微臣……”陆赢这话都说出来了,自然是心意已决。赵寅哉缓缓低下头去,闷声道:“谢过皇上。” 陆观棋斜眸看去,暗道,这算怎么回事。赵寅哉一直都是陆赢的心腹,他试探了几十次都没拉拢到赵寅哉半分。 按理说,赵寅哉家中并无亲人,不容易被人抓着弱点,这样的人办事最是可靠,结果陆赢却要废了他。 他百思不得其解,莫非里头发生了什么他不晓得的事?再者,赵寅哉一走,这禁卫军的位置又该由谁来坐。 陆惊泽下意识看向身旁的陆惊泽,眸光深重,之前他倒没觉得陆惊泽挑夜巡一事是为盯赵寅哉。不过今日一看,他或许小看陆惊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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