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天气太热,又或许是屋内空气太干,焉谷语只觉口干舌燥,跟着咽了口口水。这下,她拿不定主意了,能让赤獒说出答应她一件事委实难得。 犹疑间,她想起了梦里的事,那些春寒料峭的夜里,陆皑会扔掉寝殿里的所有被子,坐在床榻上看她,幽幽地看着她,似乎是在等她抱他。但她很倔,她宁愿抱着自己发抖也不愿抱他。后来,他就开始折腾她。 焉谷语转着心思猜测,他是喜欢被人抱么? 身为女儿家,她得矜持,身为人,她得守礼。但她又想,跟日后的惨死相比,矜持算什么?礼教算什么? 赤獒紧紧盯着焉谷语,见她犹豫,他脑中蓦地想起了那天落水的事,恍惚间,他觉得自己在往下沉,一直往下沉。 “算了。”“好。” 这一句,他们俩几乎是同时说的,两人不约而同看向对方,一个面上略微诧异,一个满脸豁出去的神情。 在赤獒震惊的目光中,焉谷语张开双臂抱住了他,两手穿过他的劲腰环住。 他没穿衣裳,灼灼热意直接传到了她身上,热得她惊颤不已,她将额头抵在他心口,瓮声瓮气道:“这样么?” 赤獒:“……” 少女娇美的胴体贴了上来,哪儿哪儿都很契合。 他张开口,脑中一片空白。这些天里,他被迫看了许多斗奴接客的画面,该懂的都懂,不该懂的也懂。 她靠得如此近,他的意志快散了。 “你是不是藏了根棍子?”话一说完,焉谷语随即反应过来,舌头打结,她悄悄挪动身子,往后站了点儿。做完一切后,她面上烫得要命,跟燎原一般。 后头,她的声音没了,还往后挪了位置,赤獒哪儿会不明白。他起了恶劣的心思,低头将下巴搭在少女柔软的青丝上,轻佻道:“野兽发情都这样。你不喜欢可以放开。” “你不是野兽,别老贬低自己,而且你这是被人下了药。什么发情,说得真难听。笨蛋,这叫情动,被下药之后便会如此,又不是你的错。”焉谷语不满他总将自己说成野兽疯狗,听了便要指正他。 羞涩归羞涩,她的手倒是没放开。 她真会哄人,尤其是哄他。赤獒闻着她发间的味道,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了几分,他偏过头,尽量让自己靠近她耳边,“我给了你想要的东西之后,你会不会抛弃我?” 闻言,焉谷语呆了一下,她实在没想到,他会问出这样直白的问题,仿佛他一直都知道她在做什么。 “扑通扑通扑通”,她心跳得厉害,是怕的。也是,他能从斗奴场走到皇宫,再从皇子之位走到帝位,城府极深,哪里会是个好骗的人。 可她都演了,也只能继续演下去。 “你是我的好友,我为何要抛弃你?” 赤獒鼻子里哼出一道滚烫的气息,正好落在焉谷语的耳廓上,“啊……”焉谷语微微瑟缩。 他无意识地蹭着她的鬓发,低声道:“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不过你不用告诉我答案。” 焉谷语:“……”她隐约觉得,自己招惹了个大麻烦。 两人都不说话,呼吸却一个比一个重,回荡在空旷的屋子里,暧昧地撩人。 思虑许久,焉谷语出声,喃喃道:“我不会抛弃自己的好友。”倘若他之后不做那些残暴事,她还是乐意同他做朋友的。 “呵。”赤獒低低地笑了,这一声笑得很复杂,什么情绪都听不出,又似乎,什么情绪都包含在了其中。 焉谷语弄不清对方的心思,也不愿继续这个话题,于是找了其他话说,“你,那个,药效何时才会消?” 赤獒眯起眼,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小巧的耳廓染上了桃花色,红透了。他用舌尖抵住前头的牙齿,重重摩挲着,这才控制住想咬下去的念头。 “兴许要一夜。” 他呼出的气息一道道往她耳朵上喷,焉谷语难耐地转着脑袋躲开。也不知为何,她觉得自己的腿快软了,整个人有种往下滑的趋势。这种古怪的感觉,她从未有过。“我,我,站不住了。” 用尽十万分的自制力,赤獒直起脑袋,压抑道:“回去吧。” 焉谷语抬头,撞进那双猜不透看不透的眸子里。只一眼,她便被烫了一下,慌忙垂下视线。这一垂,又看到了个坏东西,她懊恼地往旁看去。 “你,这样成么?” 她琢磨着,自己此刻回去的话,他方才说的话肯定不算数,抱都抱了,也不差一时半会儿。“不成,君子一诺千金驷马难追,既然答应你了,我就得在这里陪你。” 赤獒面上似笑非笑,凑近她耳边道:“那就抱紧点。” 他说的话像火一样地往她耳朵里钻,快将她点燃了,焉谷语嗔道:“你……”她哪儿敢抱紧点,抱得开了都觉得难为情。“你收了它。” 赤獒深深地呼了口气,硬生生道:“收不了。” “哼,坏东西。”焉谷语小声嘀咕。连她自己都没发觉,这话说得有点撒娇的意味,听着像是在调情。她闭上眼,脑中念起了四书五经。 赤獒没搭话,两手紧紧抓着铁链,用力地骨节发白。 时间一点点溜走,蜡烛烧完,屋内跟着暗下,衬得夜色更深了。 约莫一个时辰后,焉谷语困了,上下眼皮直打架,“哈……”她打了个哈气,往下一看,埋怨道:“怎么药效还没过。” 赤獒望向焉谷语酸涩的眼皮,其实她这么抱着,他心猿意马,更不舒服。“你困了便去榻上躺着。” 焉谷语使劲摇摇头,强打精神。她仰头看他,他额间冒出的汗水比方才要少,多半是药效快过了。“不用,我还不困。” “去吧。”赤獒催促道,末了又补了一句,“方才那句话作数。” 有他保证,焉谷语果断松了手,意识到自己松手太快,她又打了个哈气,语带歉意道:“对不起,我真的太困了。” 赤獒看着她,嘴角的线条不知不觉中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焉谷语睁着黑白分明的眼,心道,他笑起来的样子还挺好看的,就是少了点儿感情。“那,我去榻上躺着了,这样也算陪你吧?” “嗯。”赤獒应声,不冷不热的。 “我去了。”焉谷语整了整被弄皱的衣衫,脚下步子跟着一转。 便在她转身的刹那,赤獒嘴角的弧度拉平,然而下一刻,软绵绵的身子又扑了上来,比方才抱得还紧一点。 他出神的时刻,她开口了,“若是有事,你喊一声我立马过来。”说罢,她飞快松开手,提着裙子跑去了床榻上。 赤獒:“……”这会儿没吃糖,也不晓得为何,他竟从嘴里觉出了一丝甜。 他回过神,抬头看去。焉谷语刚睡上床榻,正好对着他,见他看去,她面上一红,赶忙闭上双眼。 这一刻,赤獒下了决定,贪心之人就该做贪心之事。
第34章 他的心 红烛燃尽时, 屋内恰好陷入一片黑暗。 焉谷语闭眼躺着,面上兀自发烫。渐渐地,困意再度袭来, 她撑不住了,沉沉睡去。 当晚, 她做了个梦, 一个与之前大相径庭的梦,叫她见到了之前不曾见过的画面,也听完了陆皑剩下的话。 “可惜你死了,看不到了。” 他坐下身,双眼微红, 哑声嘲讽道:“即便死, 你也只有我。” 没待多久,他便离开了寝殿, 先命人给她种下冰蛊, 以保尸身不腐,再按皇后薨逝的排场将她葬在皇陵里。 此后, 他开始了长达五年的征战, 金戈铁马, 夺下一座又一座的城池, 同样, 他手上也沾满了无数人的鲜血。 许是他造的杀孽太重,老天看不过眼了。 痨病悄然而至,他却没准御医医治, 仿佛是一心求死。 身体每况愈下时, 他来了皇陵, 进了她的墓室, 背靠棺椁坐着,神情恍惚,似在回忆什么东西,喃喃道:“我终于要下地狱了,你开心么……” 这一坐便是两月,期间,他什么事都不管,任由外头翻天。 陆皑不在,龙椅上头空荡,有人自然会反,不仅反了,还带兵杀来了皇陵。 听得外头逐渐逼近的马蹄声,陆皑不慌不忙,气定神闲地将火油倒满整个皇陵,随后拿了根火把,潇洒地往前一扔。 “哄!”墓室里瞬间窜起熊熊大火,照得四壁亮同白昼。 “咳咳咳。”陆皑咳嗽几声,唇角隐隐流下一缕血丝,他一步步走进她躺着的棺椁,用削瘦的手推开棺盖。 棺椁中的她一如生前,甚至比生前的气色更好,并未出现一丝一毫的腐烂迹象,是冰蛊的功劳。她身上穿着一身鲜红喜庆的凤服,头戴凤冠,不晓得的还以为是个睡着的新娘。 陆皑整整身上的红衣裳,跨入棺椁在她身侧躺下。 他紧紧牵住她的手,侧头看她。这一眼很深,深处却泛着艰涩的笑意。 大火越烧越烈,直将皇陵烧成了灰烬。 * 清晨,日光斜斜闯进暖阁,暖洋中携浅浅的海棠花香。 昨夜,赤獒压根没睡,他的目光全在床榻上,欣赏了焉谷语的各种睡姿,大多优雅,偶尔娇憨。 然而他也听着了,她在梦中喊了一个男人的名字。 “陆皑……” 她喊这名字的语气颇为古怪,说恨不是恨,说爱也不是爱。 他知道那个男人不叫陆皑。所以陆皑是谁?他用力念着这毒刺一般的两字,心头竟有种微妙的钝痛感。 “嗯……”焉谷语转醒,一睁眼便对上了被铁链吊着的赤獒。瞬间,她一个激灵,立马坐起身来,下意识道:“你怎么在我房里?” 赤獒挑着眉看她,不发一语。 焉谷语移动视线,意识跟着清晰起来。眼前的景物算不得熟悉,也算不得陌生,是斗奴场的暖阁。她回想昨晚,自己跟谢开颜换了身份,又花了十五万两银子拍下赤獒,再是进入暖阁,然后…… 忆起那暧昧的画面,她颊上便止不住地发烫,于是她使劲摇头,试图忘记昨晚的羞耻事。 摇了数次后,她脑中画面悉数一变,成了昨晚的梦。昨晚的梦跟之前截然不同,是她死后的事,其中有两件叫她印象深刻。 一是,她死后陆皑并没将她丢出皇宫,反而以皇后之礼下葬。 二是,他临死之前烧了皇陵,还与她躺在一副棺椁里。 这两件事怎么想怎么诡谲。 之前,她以为他是个疯子,故意折磨她,可看了后头,她又开始觉得自己想错了,但要说他喜欢她,她是一万个不信。 哪儿会有人逼着自己的心上人日日看血腥场面的,简直丧心病狂。 “嘶。”日光从一侧偏来,亮堂得刺眼,焉谷语忍不住抬手遮了遮。 等等,现在什么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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