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之词?蝶舞的话可以不信,难道蝶钰也是存心害你么?”大老爷猛地抬手,把桌上的茶盏扫到了地上,神色分外暴躁,“这个家,这些儿女,就毁在你手里了!到此刻你还嘴硬,是不是要我把经手亲事的人全部找来问话?” “老爷……”除了这两个字,大太太再也说不出话来。 蝶钰的姿态,早已变得萎靡不振。 “还有你这畜生!”大老爷信手拿起桌上的青瓷花瓶,摔在蝶钰面前,“一计不成,又起歹念,你还有一丝人性么?真是让人发指!”说着扬声唤道,“叫管家把人带进来!” 蝶舞知道事态已不需自己推波助澜,便走到了顾姨娘身边,握住了她的手。顾姨娘死死咬住唇瓣,依旧无声地哭泣着。 被蝶舞交到管家手里的小厮、富春园的白老板跟在跟在管家身后,见到大老爷,慌张地跪倒在地,不住地磕头求饶。 蝶舞瞥了他们一眼,见两人脸上、衣服上都有血迹,想来是被管家拷打过了。对于贪图小利咎由自取的人,蝶舞从来就没有同情心,更懒得看他们事情败露后的丑态,扶了顾姨娘,转到内室说话。 “我苦命的孩子……”顾姨娘把蝶舞揽到身边,失声痛哭起来。对于她,此时什么也不重要了,整颗心都在为女儿不甘、怨恨。 能痛哭一场也不是坏事,可以宣泄心中的忧虑,不似她,心里堵得慌也没有那么多眼泪。蝶舞由着顾姨娘哭了一会儿,才出声劝道:“姨娘,您别伤心,我虽然要进将军府做妾,却是皇上赏赐的,别人就算看我再不顺眼,也不敢肆意为难。人有人路,鬼有鬼途,我不会苦着自己的。”说到末尾,已经不知是在安慰别人还是在宽慰自己。 顾姨娘抽噎着道:“话是这么说,可妾终归是妾,时日长了,又怎能不受委屈?” “那也要等我受了委屈再哭啊,如今这样多不吉利。”蝶舞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帮顾姨娘拭去泪痕。 “寒将军连郡主都不放在眼里,你进门之后,岂不注定要受冷落?”顾姨娘一味自责,“怪我,都怪我,当初何必生下你,害得你如今受这种委屈。” “姨娘。”蝶舞摇晃着顾姨娘的身躯,“您看着我。” 顾姨娘抹一把泪,抬眼看着蝶舞。 “您看,我现在是不是好端端的?我答应您,日后会过得比现在还好。”蝶舞知道,这句话就是一张空头支票,连自己都觉得希望渺茫,但是,她不介意撒个善意的谎言,安慰眼前这个满怀苦痛的母亲。 顾姨娘茫然问道:“你能有什么法子?” 蝶舞眨眨眼,笑,“见招拆招,会有法子的。”然后吩咐丫鬟给顾姨娘打水洗脸。 “把这母女二人给我关进祠堂悔过!”厅堂里传来大老爷的厉声呼喝,“谁胆敢让她们离开一步,我便砍了她祭祖!” 大太太和蝶钰的哭泣求饶声渐渐远去。 “大人饶命!” “老爷饶命!” 李老板和小厮吓得声音颤颤巍巍的,磕头声咚咚作响。 “那个畜生给你们些银钱,你们便帮着她算计大小姐,谁给你们的胆子?”大老爷冷笑一声,吩咐管家,“把他们送到衙门里去!” “老爷……”管家有些犹疑。 大老爷的耐心早就用尽,喝斥道:“如今还要什么脸面!再不严惩,这个家就完了,你去便是!”
第25章 管家吓得立时应声而去。 蝶舞轻轻呼出一口气。从此之后,这个家,大太太和蝶钰再无立足之地。估计大老爷还是不会做出休妻之举,却也无妨。从此之后,顾姨娘就是这个家实质上的女主人。如此,她离开时也能安心。 过了些时候,大老爷走进门来。蝶舞见他神情依旧有些焦躁,知道还是躲远些为妙,便行了个礼,道:“时候不早了,女儿告退。” 大老爷疲惫地挥挥手,“去吧。得了闲再来说话。” 蝶舞默然退出,回到自己的寝室。 一整夜,她都无法入睡,躺在床上,不语,不动。睡在床踏板上的含桃,辗转反侧到半夜才安静下来,入了梦境。 她的心,经过最初的恐慌之后,忽然没了情绪。没有顾姨娘和丫鬟的伤悲。大太太和蝶钰受到惩戒,她只是心安,没有庆幸、欢欣。只是茫然,不知前路究竟有着怎样的一番波折。 到底是经历过生死的人,已经看淡了一切。她胡乱为自己并不正常的心态找着原因,顺便夸奖了自己一下。清晨起床后,才发现自己的身体与心态完全不在一条战线上,几次张口欲言,却发不出声音。 退了早朝,有太监通禀,说正在婚假期间的寒烨昭已奉召进宫,此时正在金殿外等候召见。钟离睿想了想,觉得那件事放在殿堂上讲有损皇室威严,也实在有点做贼心虚,便亲自迎出殿外。 行过君臣之礼,二人边走边谈。 钟离睿以拉家常的方式切入话题:“昨日,朕任命慕容诚为两江总督,寒将军对此事有何看法?” 寒烨昭不吝褒奖:“慕容大人忠厚耿直,定能造福一方百姓。” 钟离睿闻言甚是欣慰,“慕容诚的确是个好官,怎奈被家事缠身,不能安心赴任。这可如何是好?” 堂堂天子,没事总关心大臣的家事做什么?寒烨昭觉得情况不妙,于是取巧道:“慕容大人定能放下杂念,忠心报国,皇上无需多虑。” “众爱卿为朕分忧解难,朕也当为你们略尽心意。”钟离睿停下脚步,一本正经地道,“朕多年来视你为手足,今日要烦请你帮一个忙。” 寒烨昭一向明白,被皇上平白无故扣上高帽子的人,尤其是他,是要付出代价的,却也无从反驳,拱手道:“承蒙皇上抬爱,有什么事,皇上尽管吩咐,臣自当尽力而为。” “倒也不是什么难事。慕容诚之长女蝶舞,待字闺中,难觅如意姻缘,朕已为她做主,入你将军府为妾。不知你意下如何?”钟离睿说完,眼睛眨也不眨地注视着寒烨昭,满心巴望着好戏上演。 寒烨昭垂下眼睑,漆黑长睫遮挡住了星眸,使人无从探测他的情绪。沉默片刻,他沉声道:“臣遵旨。只是,慕容大人的掌上明珠屈居微臣妾室,必会心有不甘,臣愿以娶妻之仪迎她进府。” “万万不可!”钟离睿顿时乱了方寸,慌忙制止,“你要把肃亲王气死不成?” 寒烨昭面露难色,“臣一介武夫,若无十二分诚意,着实委屈了慕容大小姐。” 混账东西!还真是刀枪不入。钟离睿在心里暗骂着,此时,他已经分不清楚到底是谁在为难谁了,踌躇片刻才折中道:“你若有心,一概细节皆可按娶妻之仪行事,进门当日就一切从简吧。” 寒烨昭微微一笑,“臣遵旨,稍后就去知会慕容大人。” 钟离睿很挫败,恼火地道:“你这厮,真是心甘情愿纳慕容蝶舞为妾?” 寒烨昭依旧表现得很有人情味:“臣即便不甘愿,恐怕也不及慕容大人的分毫。” 钟离睿不由得想起了昨夜见到的那张失落、痛苦的面容,一时间有了悔意,没伤到眼前这厮分毫,却寒了一个文官的心,真是得不偿失。 寒烨昭趁机委婉地劝道:“虽说圣上金口玉言,但凡事也可有个例外。” 钟离睿一个「好」字险些脱口而出,转念一想,才发现差一点就上了当,不由得对寒烨昭瞪起了眼睛:“做你的春秋大梦!回去准备纳妾之事吧。” 寒烨昭秉着气死人不偿命的精神,恭声应道:“臣明日便请四郡主费心帮忙准备。” 钟离睿嘴角一抽,翻了翻眼睛,彻底受刺激了。 蝶舞用手比划着,让含桃拎来一壶热水,连喝了两杯,勉强能开口讲话了。静荷要出门时,她拦下了,“姨娘心里正烦着,晚些时候再去吧。” 静荷耐着性子熬到辰时去了前院,没多久就回来了,道:“小姐,郎中来了。” 蝶舞面露惊愕,这些人是怎么回事?拖沓的时候急死人,效率高的时候吓死人。 静荷一面扶着蝶舞躺回到床上,一面解释道:“这位可是京城大名鼎鼎的刘神医,姨娘早就命人拿着老爷的帖子去请了,只是不凑巧,前两日刘神医外出问诊了。今日他刚一返京,便来到府中为您诊断。” 蝶舞哑着嗓子问道:“那位神医多大年纪了?” “看那样子,六旬开外。” 蝶舞心内稍安,她素来对一把年纪的医生更为信任。躺在床上,放下帘帐,静荷将刘神医请了进来。 刘神医把脉之后,为蝶舞开了治疗嗓子沙哑的方子,就要告辞。 蝶舞心里一急,坐起身来,撩开了帘帐,笑道:“神医留步。此次请您来,实是为了寻一个身子清减下去的妙方。”不论境遇怎样变迁,她要减肥的心意都不会动摇。说完话,打量了刘神医一番,见他慈眉善目,精神矍铄,心里又添几分信任。
第26章 含桃和静荷有些惊讶,很明显,没料到蝶舞到此时还有这份心情。 刘神医闻言笑道:“如此,容老朽再为大小姐把脉。”说完又坐下来,闭目把脉,思虑片刻才道:“大小姐如今症状,是脾虚无力,心浮气躁,饮食无度所致。” 归根结底,就是长期暴饮暴食所致,这一点,蝶舞当然知道。现在她需要的是解决的办法,满含希望地问:“可有对症的良药?” 刘神医起身施礼告罪:“恕老朽无能,并无立竿见影的良方。” 蝶舞很是失望,却还是勉强笑道:“是我不该异想天开,平白让您走这一趟。” 含桃自昨夜一直情绪低落,此刻见状,没精打采地走过来送客。 刘神医却没顺势告辞,而是又道:“老朽有些不见经传的法子,大小姐若信得过,闲时不妨一试,只是有一点,要持之以恒。” 这种绕着弯子说话的方式,实在是让蝶舞头疼,却也没有改变的能力,依旧笑着应道:“您说说看。” 刘神医娓娓道来:“其一,平衡膳食,忌大鱼大肉;其二,以饮茶为习,普洱或绿茶为佳;其三,闲时多多走动,活络筋骨。” 蝶舞听了,仍是失望,这些她都知道,施行的比刘神医说的还彻底,她现在需要的,是一个相较之下更具效果的法子。所谓神医,原来也不过如此。她没想到的是,刘神医的话还有下文。 “其四,这法子还无人尝试过,老朽不知大小姐愿不愿意一试。” 蝶舞的一双眼睛亮了起来,“您尽管说。” 药材研碎,以白棉纱包裹,加适量清水,浸泡一刻钟,再煮一刻钟,将药液倒入木桶,每日沐浴。 这是刘神医所说的最后一种法子。 刘神医言辞含蓄,反倒让蝶舞平添几分信心,拍着胸脯和人保证药到病除的不乏庸医,话留三分余地的反倒不乏良医,心境亦因此而开朗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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