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桃虚扶住蝶舞,道:“小姐,您不必在这里听人胡说八道,回房吧。” 蝶钰快速地道:“姐姐去年冬季里不是中了奇毒么?那毒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有一点比较可恶……女子误食后,此生再也别想生儿育女了。姐姐,你可得好好服侍将军,毕竟,这光景有限,任你出落得再好看,不能孕育儿女,将军又能宠你到何时?哼!” 话音未落,含桃已怒极,脆生生给了蝶钰一耳光,语声前所未有的冷冽:“二小姐,你若再在这里胡说八道,别怪奴婢跟你以命相拼!” 蝶舞则静静地凝视着蝶钰,忽然转身,走向易安居。 含桃咬咬牙,冷冷瞥了蝶钰一眼,疾步追了上去。 蝶钰若无其事地摸了摸脸颊,笑容未减分毫,对丫鬟道:“我们去戴姨娘那里,也问问她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蝶舞见到苏洛,把蝶钰话里的重点挑出来复述了一遍,静静问道:“是真的么?你早就知道了,对么?” 苏洛从来也没有骗过人,当下想说不是,脸色却已告诉了蝶舞,是的,我早就知道。 蝶舞有些茫然地转身离去。 孩子。 她的确是不想过早的生儿育女,不想过早地担负起为人母的责任,却不代表她就会一直如此,更不代表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不要和不能要,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前者是自己放弃,后者却是被迫放弃。 再想想寒烨昭只言片语中的落寞,就什么都明白了。 回到院子里,有小丫鬟说将军回来后,听说了那件事,就又出门了。蝶舞充耳未闻,心里乱成了一团麻,走回到寝室,才发现手里的信件已经被自己揉成了一团。 她机械地把信一点点展开、摊平,取出信来,有些吃力地将昊轩的话读到心里,半晌才消化掉。昊轩说,顾姨娘自去两江地带的途中便病了,到了那边又水土不服,如今身子大不如前。大老爷知道她的病多半是因了心结打不开,无奈之下,只好让昊轩护送她返京。昊轩说约莫四月中旬便可抵京,届时若是方便,让蝶舞回娘家一趟。 病了,大不如前,返京,这些词汇意味着的是回来将养,还是……蝶舞不敢想了。她只感觉到,自己的好光景似乎到了尽头,噩耗频传。 含桃、静荷见蝶舞失魂落魄的样子,心疼不已,满心盼望着寒烨昭快些回来。思忖一番,又到院中问了小丫鬟几句话,含桃道:“我去戴姨娘那里看看,不出意外的话,将军也去了那里。” 进到戴姨娘院子里,站在门外,还未和守门的丫鬟说话,就听到戴姨娘颤声说着:“不是我,将军,不是我说的。” 戴姨娘的确是怕到了极点,跪在地上一连声地洗清自己,心里恨不得将蝶钰千刀万剐。 寒烨昭没有理会戴姨娘,一步一步逼近蝶钰,轻声问道:“你方才去了期云阁,是不是?” 蝶钰见寒烨昭眸色冷凛,不由胆怯后退,直到后背抵着墙壁,无处可躲。 “你为什么要告诉她?嗯?”寒烨昭定定地看着蝶钰。 蝶钰无所依傍,手指不安地扣住墙壁,“妾身……妾身实属无心之过。”话出口,方觉自己已经语不成调。 寒烨昭一手揪住她的衣襟,一手连连拍打着她的脸颊,“无心之过?你有心么?你把她当谁了?嗯?”
第115章 近在咫尺的男子的目光宛若利刃,似有将她凌迟之意。蝶钰吓得双膝一软,却连跪下都不能,整个人被他控制在手里,只得恐惧地闭上眼睛,怕到极点,连哭泣的本能都失去。 寒烨昭一手拎起她,丢到了戴姨娘面前,沉声道:“把她关到柴房!” 戴姨娘忙连声应是。待寒烨昭出门之后,才无力地瘫坐在地上,这一幕真是吓死了她。看着蝶钰,恨不得再给她补几巴掌,冷笑道:“你以为无意中就能听到这种事?不出所料,那是王妃命侍女故意透露给你的,借你之口弄得满城风雨,你这傻瓜!” 蝶钰想想前因后果,无力地瘫坐在地上。每次肃亲王王妃一来,她便寻找机会接近那两名侍女,想探听到关于正房的事。那两名侍女没有说起钟离薇究竟得了什么病,却屡次吞吞吐吐提及蝶舞和戴姨娘中毒之事,勾得她心痒难耐,直到今日才给了她一个答案。戏做得这么足,她真的以为是自己下的功夫没有白费,却完全没料到,是正中了别人的下怀。这里不是慕容府,这将军府的水太深,深到足够将她淹死。她的路,似乎是彻底断了。 寒烨昭回到了期云阁,见蝶舞站在院中,看着天际早早出现的几点星光出神。他走了过去,手按在她肩头,“又乱想什么呢?” “你……”蝶舞刚说出这一个字,豆大的泪珠便夺眶而出。不为自己,只是为他哀伤,如果给他的是一世遗憾,这样的感情,还有没有必要挽留,还有没有资格享有。他明明晓得,还是许下诺言,而自己,能够心安理得的接受么? 他柔声道:“什么事情,都会有转机。” 蝶舞没有他的乐观心态,“万一没有呢?” “没有就等。”他为她拭去脸上的泪,“即便是等不到,你我二人相守,又有何不可?” 蝶舞低头,抓住他的衣袖,“你早就知道,为何不告诉我?” 他只是笑,“怕你哭,你哭起来不好看。” 若是平时,听到这样的话,蝶舞一定会被引得笑起来,此刻却更是哀伤,把脸埋在他怀里,闷声抽泣起来。 真的,不要对我这么好,让我无从承受,又无从拒绝。 这样的感情,对于两个人来说,都太沉重。 “我都不在乎,你怕什么?”寒烨昭故意引她笑,“大不了等以南日后有了孩子,我去给你偷一个来。” 蝶舞被这句话弄得有些神经质了,一面掉泪一面笑起来,伸手捶打着他坚实的胸膛。 寒烨昭就又宽慰道:“师傅说有三两成把握,之于他来说,三两成把握已是不少,还没到你哭的时候,省着点眼泪。” 蝶舞极力平静下来,边擦脸边道:“到今日才知,原来,我是想为你生儿育女的。”抬眼看看他,苦涩一笑,“我这没心没肺的,实在配不起你。”还有一句,她没有说出口,到此时才知,深爱着你。 “有这份心意就够了。”寒烨昭捧起她的脸,“比起孩子,我更愿意看到你的笑脸。” 蝶舞投入到他怀里,极力忍着,身躯还是颤抖起来,泪水再一次浸湿了他胸前的衣襟。 静荷望着院中紧紧相拥的一对璧人,心酸难忍,回身欲走,见含桃已满脸是泪。 下了一夜的雨,桃花被雨水浸润,潋滟出几许风情,春风拂过,便有点点粉红徐徐飘落。 蝶舞走在寒烨昭身边,手安静地依附在他掌心,灵魂却似离开了身体,悬于天际,观望着心内忧伤的自己,观望着风中的男子。 她愿意以这种方式,记得、感知、珍惜。 一夜之间,她的心海趋于沉静,接受、面对,再到平和。 亦曾患得患失,怕再浓的情也敌不过岁月流逝,怕今日的缱绻最终成为过眼云烟,怕他最终将因为子嗣之事转而另觅他人。之后发现,哪一种恐惧都不是自己可以能够左右的,从而淡然,带着感恩的心,与他相伴,按照他的意愿走下去。 因为懂得,每一刻的美好皆是恩赐,即使它轻微、稍纵即逝;流年之觞仍旧不可避免,即使它沉重、声势浩大。 诸世界哪有没有缺憾的缘。 陷入情事纠葛的人,有少数的人享有幸运,可以守得云开见月明。她愿意相信,自己是其中之一。即使不能,因为珍惜,亦能无悔无憾。 什么事也不过最好最坏两个结果,很简单,真的很简单。 走到花园门口,蝶舞抬起手,为寒烨昭整了整衣衫,盈盈一笑,“我回去了。” 他笑,“今晚我能早些回来,继续教你下棋。” 蝶舞想了想,“那我做饭给你吃。” 他点头,站在原处,看她从容转身,翩然离去。 一夜之间,他眼中的小孩子多了一份坚强、淡然,不觉心安,反倒更担心,怕她将所有的落寞压在心底,对他也不肯说。 看惯了刀剑无情,看惯了沙场上的生死无常,让他明白,只要人在,什么事都不算什么。而让她相信、懂得,说太多,倒不如以岁月为证。 转念之间,他放下担忧,慢慢转身,缓步离去。 早朝时,钟离睿一如既往,像是霜打了的茄子,对谁都是皮笑肉不笑的,寒烨昭和众文武早已习惯了他这副样子,俱是视若无睹,不管他爱听还是不爱听的,一句话都不会少说。 散朝后,钟离睿留了寒烨昭说话,心情所致,连绕弯子的兴致都没了,不冷不热地道:“肃亲王及其王妃已进宫数次,说四郡主身染恶疾,你又不允他们将人接回王府,便求朕和太后下旨允你与她和离,此事正和你心意吧?”
第116章 寒烨昭摇头道:“微臣没有和离之意。” 钟离睿诧异,“你难为她这么久,不就是盼着这一日么?” 寒烨昭继续道:“微臣确实没有和离之意。” “你想怎样,想拖得四郡主人老珠黄才满意么?”钟离睿摇头哼了一声,“杀人不过头点地,好歹她也是皇亲国戚。” “和离不可,休妻倒是可行。” 钟离睿想到肃亲王近日污蔑邵以南的言行,心里也很气,点了点头,“那就休了吧,肃亲王那张老脸也不差多丢这一次人。” “休妻之前,微臣还有一事相求。” “你怎么这么麻烦?”钟离睿翻翻眼睛,“说来听听。” 寒烨昭取出一个奏折,太监接到手里,送到钟离睿面前。 “你上折子的时候可是不多。”钟离睿边说着边打开奏折,看着里面的几张信笺,见内容皆是香词艳曲,有些嫌恶地丢到了一旁,“寒烨昭!这是金殿,你怎么好意思给朕看这种东西!” 寒烨昭解释道:“还请皇上细细赏析,里面大有文章。” 钟离睿耐着性子又看了一遍,越看脸色就越难看,到最后,把奏折狠狠地拍在了龙书案上,厉声道:“下作的东西!” 一旁服侍的太监吓得双膝一软,跪倒在地,用眼角扫了一眼寒烨昭,直奇怪他怎么还能站得住。 “恩科之意,本是选拔有才有德之人,却出了这种龌龊之徒!”钟离睿腾一下站起来,又坐回到龙椅上,“传朕口谕!肃亲王教女无方,罚他三年俸禄,命其闭门思过。” 太监诺诺应是,早已习惯了皇上前言不搭后语,跪在原处静待下文。 钟离睿想了一会儿,才记起自己把探花郎派往陕北赴任了,又道:“探花程安,斯文败类,割去官职,削其功名,永世不得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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