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舞直言道:“跟你这武夫果然是没道理可讲的。” 两人一路斗着嘴,不知不觉日头已偏西,轿子行至燕京城郊的一个府邸门前。 蝶舞虽寒烨昭走进院落,所遇仆人皆对二人毕恭毕敬地唤,“将军,夫人。”于是问他:“这是哪里?” “寒府别院。”寒烨昭笑着斜睇她一眼,“让你帮我管家,你连别院在何处都不知?” 蝶舞坦言道:“管家我是不行,败家倒还有得商量。” 寒烨昭这是笑道:“正好,我就缺一个帮我散财的。” 这话让蝶舞听着特别高兴,发现他偶尔一句半句的话是真的太动听了。 走进厅堂,两人看到坐在罗汉床上自斟自饮的邵以南,都愣住了,不知她怎么会赶了过来。 寒烨昭语气不善:“你怎么来了?” 邵以南有些得意地道:“你们一出府我就骑马跟过来了,猜你们此时也无别的地方可去,便先一步过来了。” 寒烨昭微微摇了摇头,“那你就去门口等着皇上过来吧。” “他怎么会过来?”邵以南颇不以为然,“再说,我就是为了躲他才来惹你们心烦的。” 寒烨昭像是在看一个白痴,“你现在还能逃出他的眼界么?” “我去看看!”蝶舞想也没想就回身出门,到了别院门外。寒烨昭和邵以南也随之走了出来,等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就见到十余匹快马扬起一路尘土,向这边飞奔过来。为首之人,一身黑色劲装,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笑容。 看到钟离睿的时候,蝶舞想起了历史中很著名的一位很闹腾的皇帝……朱厚照,想起了他连夜逃出京城要出关的一件趣事。虽然知道眼前这位皇帝勤政爱民、治国有方,是朱厚照望尘莫及的,可这比较疯狂的举动,真的有些相似。 邵以南的反应是扭头就走,很郁闷地哼了一声。 蝶舞见来的人太多,也随之避到了室内,好奇心是可以满足的,规矩也可以偶尔破坏一下,但太出格了就要不得了。 当夜,为钟离睿保驾护航的侍卫早早歇下了,四个人把餐桌摆在了院内,燃起熏香,把酒言欢。 这一次,钟离睿除了偶尔小小的用言语调又戈一下邵以南,对蝶舞莫名地温和有礼起来,甚而不似往日那般没完没了地打量。 蝶舞对此虽有不解,最多的当然还是高兴。邵以南凑到蝶舞近前,一面和她频频碰杯,一面给她讲述沙场上或悲或喜的见闻。 钟离睿则坐到了寒烨昭近前,先挑了挑大拇指,道:“你为了让逍遥侯安心静养,居然不惜背上断袖的名声,真是教人钦佩。” 寒烨昭微一思索,便知这是吕译航刻意为自己去掉断袖的恶名,于是笑了一下,没有应声。有坏处的事,他从来不怕;有好处的事,他亦从来不会拒绝。 钟离睿又道:“太后得知此事之后,对你赞赏有加。虽然没有让我为你大张旗鼓地正名,却已将消息散播了出去,不出几日,你便是尊师重道的楷模,再也无人质疑你的品行。” 寒烨昭端杯,以酒示谢。 钟离睿喝下一杯酒,看一眼蝶舞,又道:“到今日,我才知你对蝶舞是出自真心,原来还以为……”他笑了一下,“不说这些了,总之,你们已是夫妻,我日日盼着你们好便是了。” “多谢。”寒烨昭看了一眼邵以南,同情地道,“我亦如此。” “你看笑话是真。”钟离睿斜了一眼把就当做水来喝的邵以南,“我怎么会中意她的?八成是皇陵冒黑烟了。” 寒烨昭淡淡一笑。 “也不知她这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收敛,还是你和蝶舞尽快开枝散叶吧……若是让太后指望着我,不知还要等到何年何月。” “什么开枝散叶。”寒烨昭的眼底闪过一丝忧虑,“我和蝶舞又不是为了子嗣才有今日的。” 钟离睿不自觉地拔高了声音:“开……”他想说,开枝散叶可是夫妻之间的头等大事。 寒烨昭飞快出手,把酒杯送到他嘴边就灌,脸上的笑容却不减分毫,“喝酒。”见蝶舞和邵以南丝毫未觉出异样,这才继续道,“蝶舞都还是个孩子,你替我想那么远做什么?” 钟离睿见他对这个话题丝毫也不感兴趣,只得道:“虽是歪理,却也是理。” 之后,两人便围绕着吕译航的话题说了起来,不外乎是相互指责,钟离睿说寒烨昭对他隐瞒逍遥侯的行踪实在是不仗义,寒烨昭则用苏洛、冤案的事把钟离睿一次次堵了回去。待人已微醺、结束交谈时,看向对面,见邵以南和蝶舞正头抵着头低声说话。 因为邵以南男扮女装之故,两个男人都觉得很别扭,都觉得自己吃亏了,相互瞪了一眼,分别去扶起自己的意中人,回了各自的小院歇下。
第125章 蝶舞嘟着嘴抱怨道:“你这是做什么?我跟以南还没说够呢。” “等她像个女人你再理她吧。”寒烨昭想起下人们也不适应的神色,又添了几分不悦,“明明是个女人,偏偏这种做派,真是……”第一次,他找不出合适的言语来评价邵以南了。 蝶舞咯咯地笑着卧倒在床头,手指点着他的额头,“以南变成这样,你功不可没。” 寒烨昭想想自己以前对邵以南又是打又是训的,第一次有些不自在地笑了,“平时的确是总忘了她是个女人。” “真想不通你这个人。”蝶舞百思不得其解,慵懒地起身去梳洗。五月的天已经有些炎热,面对即将来临的她要在这时空度过的第一个盛夏,真怕自己适应不来。 回到房里,寒烨昭已经梳洗已毕,正枕着手臂,望着承尘,似是在思索什么事,面容现出几分疲惫。 蝶舞俯低身去,抵着他的额头,认真地道:“你这两日也没休息好,今夜不如给你一份清净,我们分房睡吧。” 寒烨昭伸手取下她的银簪,把她按在自己身上,笑问道:“觉得我这两日过于劳乏了?” “嗯。”蝶舞应道。 他又问:“你做我名正言顺的妻,不过几日,便要跟我分房睡?” 蝶舞以为他多心了,就细细解释道:“多一个人在身边睡,总不如自己睡得踏实,我这不是怕你太累体贴你么?” “怕我累……”他手指挑落她里衣的系带,“你来。” “什么?”蝶舞愕然,发现自己应该时时刻刻保持警惕,否则,不知不觉就会被他算计。 他笑得那么好看,又那么坏,“我真累了。” “累了你就睡啊。”蝶舞捏捏他弧线完美的唇角。 他侧头,轻吻她的手指,“你在,我一时哪里睡得着。” 蝶舞试图离开他的钳制,“不是说了分开睡么?” 他无赖到底,“那我更睡不着。” 面对他这么欠抽的逻辑,蝶舞彻底无语了。 寒烨昭看着面前气呼呼的蝶舞,轻轻笑了,“逗你呢,小东西。”说着侧身向里,把她安置到床里侧。 蝶舞神色一缓,专注地看着他,“你刚才在想什么?”他的神色一向清冷,每每现出沉思或疲惫的状态,就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语声顿了顿,又加了一句:“是想骗我还是干脆不对我说?” 寒烨昭迟疑了片刻,“一定要知道?” “嗯。” “在想秋日那场战事。”寒烨昭直言道,“这次让以南出征,是公事,却也夹了私心,只求胜不求完胜。退敌不过是个开头,战事已开,最终是要作乱之人彻底归顺我朝。大军休整之后,还是要再次出征,从而换得天下太平。” 再度出征,钟离睿不会舍得再让邵以南挂帅,太后盼了这些年才得以和吕译航团聚,也不会舍得让她的六弟以身涉险。而战果又力图完胜,寒烨昭又是第一沙场奇才,那么,要挂帅出征的,除了他,不会有第二个人选。或者,这所有的事,是他一早就已一步步计划好的。 早该想到的,她身边的男人不只是她的,还是朝廷、天下的英雄,注定了会与她不知何时就要分别一段时日。男儿的豪情壮志,注定了女人的寂寞等候。 蝶舞想到这些,知道不该给他平添困扰,便故意开玩笑,缓和有些沉闷的气氛,“怪不得近日对我这么好,是为着补偿不在我身边的时日吧?” “怎么会?”寒烨昭笑道,“明明是要无事便在你眼前晃,晃得你心烦,烦得只想我走了落得清净。” 蝶舞伸手去拧他的耳朵,“倒是我自作多情了?” 寒烨昭躲过她的手,又揉了揉她的长发,“我挂帅出征,你也可夜夜安睡,这算不得好么?” 好什么好?蝶舞强忍着没有说出口。两军阵前,局面素来变幻莫测,真正的常胜将军有几个?谁能保证每次征战都能占据天时地利人和? 还未别离,便已开始担忧、思念。 寒烨昭见蝶舞没有搭腔,便笑着安慰道:“答应你,我早日凯旋归来,日后你若不怕被吓到,我便做个言官。” 他这性子,若是做言官,想来会惊掉满朝文武的下巴。蝶舞想想就乐不可支,笑嗔道:“就会胡说八道消遣人。”继而低叹一声,“别怪我不懂事,我此刻是真的想你平凡一些,而不是扬名天下。” “我心里的确是记挂着诸多政事,可真正放不下的,也只你一个。”寒烨昭看着她,眼波温柔而笃定,“我不负天下,亦不会负你,放心就是。” 很多时候,他对言语吝啬到可恨的地步,更愿意让她看到而不是听到。而他一旦承诺,就一定会实现。蝶舞的手抚过他的浓眉、眼睑、鼻梁、双唇,心里荡漾着暖意,喜悦而近乎贪婪地看着他的容颜。 寒烨昭笑,“小花痴。”手却将她揽到自己近前,在她脸上印下一吻。 蝶舞柔柔一笑,主动吻住他,化作藤蔓,痴缠住他。 关乎情意,又不止是因了情意。 爱他,亦敬他,要的不止是他对自己好,要的不止是他给自己一个港湾,要的,是他这个人。 没有谁比她更清楚,原来的慕容蝶舞是实实在在的败絮其外,他却愿意看到她的优点,愿意接受,且一步步为她打消顾虑,让她安心享有他的照顾,在这对于她过于陌生的世界,从来未曾说放弃。 若非他是见惯无常的英雄,不会有这份胸怀。若非有他,她不会看到、相信自己的美。
第126章 有你,在这世间的一世,之前的风波,日后的遗憾,都不算什么。如他所说,值得,就不觉苦。 寒烨昭看着面前柔媚的小女人,颇为震动。他知道,自此开始,他们痴缠在一起的,还有整颗心魂。 他紧紧拥住她,拥住她给他的美。 而在另一所小院里的钟离睿和邵以南就没有这份好福气了。 邵以南懒洋洋地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笑着撵人,“你怎么还不走?快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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