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黎手腕一抬,也很快站了起来,询问:“怎么了?” “回去。”段玉笙声音徒然低沉,脸上是说不出的冷峻,转眼间甚至有些苍白,紧蹙的眉头已经拧成了死结。 对方愕然,“只怕是进不去的!” 段玉笙像是慌了神,心脏狂跳。 段黎觉得事情不妙,没有多言,两人不顾周围异样的眼神,踏出身。 “哎!客官!你们的包裹。”小二连忙拾起段玉笙落下的东西,追上前,他拿得快,没有注意扯住了布料,包裹一洒,一卷书画从里头滚了出来,铺在地面。 段玉笙回头一看,仿佛呼吸都停滞了,心凉了半截。 是归燕图。 。 福属,宁王府。 “母妃。” 段桀月坐于铜镜前,梳妆的手一顿,她回眸看向身后,只见从暗淡的烛火间踱步走来一人。 段桀月今日穿上了喜服,梳着齐云鬓,带着珠宝凤冠,明艳的红色格外亮眼,衬得她的肌肤雪白。 “你应当早些嫁出去的,或许……”宁王妃立于她身旁,看着铜镜中可人的脸蛋,她悠悠地发出一声长长地叹息。 “不……若我真嫁出去了,只会殃及鱼池,所以儿臣选择自愿留下,您知道儿臣是什么性子。”段桀月却笑着,打开了一个精致小盒,将里头的胭脂点缀在唇上,跳动的星火烛影恍恍,她脑海中又回想到那人笨拙的模样。 仅仅是对视几眼,就能叫对方窘迫地红了脸。 可惜今生注定,他们二人是无缘了。 “母后…您瞧,今日……儿臣美吗?”段桀月缓缓起身,摊开双袖,正红色衣袂铺开,隽绣着金丝凤雀,她的妆容比以往浓艳得多,一张白皙的脸是如此冷艳决绝。 再过些日子,她本该风光出嫁。 “我的女儿,论美貌谁能敌过?”段王妃看着她,眼角含泪的笑。 “可惜……父王没能瞧见。”段桀月沉寂的眼眸中流露出淡淡的忧伤,她缓缓走向了高架旁,衣袍如凤尾,长落在地。 “也瞧不见了。” 段桀月豁然抽出了一把利剑,高举于胸前,眼神静默地凝视着她,道:“母后……可还会使剑?” 院落之中大火翻飞,滔天怒焰袭卷着福属,断壁残垣,街隆小铺被砸得粉碎,京城的军队就这般闯了进来,烧杀抢掠丝毫也不输于敌国的劣迹。 一道简短的圣旨,就是这尸体累累,血流成河的源头。 惶恐的哀嚎声传遍了整个街道。 “阿珂!阿珂!”阿花在风中嘶吼,漫天烟卷袭着天空,她看着地面越来越多的尸体,一张张她熟悉的脸,叫她胆战心惊。 一个官兵持着长刀朝她刺来,回眸中,她更惊恐了几分。 “阿花快走!”阿珂及时出现,一把推开了她,捡起地面上的刀便挡在了她的跟前。 铛——! 一声声刀剑相接的碰撞声传出,阿珂横扫一刀直接划穿了眼前士兵的腹部,看着他轰然倒地,她才回头对着阿花道:“你快去后门等我!我去找郡主和王妃!到时候再去找你汇合!” “知道了吗?阿花!如果我没来,那你躲着远远的,越远越好!离开这里,去一个安全的地方,不要再说自己宁王府的人,听明白了吗?” 阿花哆哆嗦嗦的没有回应,她颤抖地手捂着嘴,脑海里依旧是盘旋的惨叫声。 “听明白了吗!”阿珂朝她吼了一声。 阿花颤抖地点头。 “世子身在外!若有他的消息,你得去找他!就算拼了命也得保住他!明白吗?” “嗯……”阿花觉得自己心都在颤。 阿珂冲着她挤出一个笑,“以前我说你笨,都是假话,都是骗你的!你要努力的活着!一定要好好的活着!” 阿花却拼命摇头,眼睛里挤出两行泪花。 “好了,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阿珂朝着她轻轻地笑,在她的掩护之下,阿花飞快钻进了暗门,顺着幽暗的长廊疯了一样朝前奔跑。 阿珂看着她远去的身影,紧绷着的脸才安心舒展了些,然后以头冲向府中更深处。 “我段王府的人,从不会是无能之辈!”玉蓉朝着眼前围绕着她的官兵笑着,身上早已伤痕遍布,浅色的衣袖已经被血染红,血肉留下刀痕,她靠在墙角处奄奄一息,头一次,笑得如此放肆。 “就算人多势众又如何?大抵不过是一个死字,能奈我何?” 不等眼前的人靠近,她直接一刀没入了自己的脖颈,血液轰然炸开一般,浸湿了她的整个肩膀。 她现在终于任性一回了。 玉蓉眼神逐渐低迷,头一会儿打心底里地希望段黎可以好好的。 从她入王府起,便就深深的被那为白衣少年郎给吸引,她一生都在守礼,一生都是他身后的奴,从不敢逾矩,阿花她们所说的无错,只是她自己不愿意承认罢了,他是厌恶自己的,更厌恶自己时时刻刻摆着的规矩。 她从不悔。 本该入春的季节,枯树冒着绿枝,就这般为她愈发冰冷的尸体遮挡着刺眼的光。 铛——! 府中刀光剑影闪烁,寒光交错,即使敌众我寡,也没有一人缴械投降。 “郡主!” 阿珂四处奔走着,焦急地寻找她的身影,直到在她的院落间,看见一个徐徐的红影正慢慢穿进烈火之中。 “郡主!”阿珂朝着她大喊了一声,立于屋前,看着她曼妙红艳的背影,惊恐地望着她。 “走吧,趁现在还能逃。”听见熟悉的声音,段桀月轻轻地回头瞥了她一眼,姿态端正着,眼神依旧傲气,脚边还躺着几具淌血的官兵尸体,她将手中剑一弃。 刀刃落地,发出清脆的和鸣,刀身如镜,映入了她的一双美眸。 “王府在,我便在。” “横竖逃不掉,便叫这大火燃尽我的尸骨,有何不可?”她漠然道,朝着漫天大火中走去,窗户已经被烧裂了一半,囍字的剪纸也化作灰烬烟消云散,红布围绕却不及地面上的斑驳血迹。 “奴婢……恭送郡主!”阿珂没在多言,缓缓朝她跪拜,重重地磕下了一个头。 “没必要和自己的命过不去。” 段桀月发出几声轻笑,滚烫的热焰还在蔓延,她垂着眼,漠然地接受死亡。 阿珂重重一拜之后,便转身离去。 轰——! 身后的房屋也随着火势的蔓延而豁然坍塌,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有些无助地看着硝烟滚滚的长空。 京城的兵马围住了整个宁王府。 “将军!我庞丰月从未求过人。”庞丰月持着长剑立于高台之上,刀身润血,分外明亮。 底下围着黑压压一片人。 厚雪初融,寒气骤起。 “我知道,南廷敬将军是个明是非之人,与我儿玉承曾共卫我大东,今日所为是为求自保,我不求苟活于世。” 为首之人持剑而立,以沉默相应。 “只是念在往日交情,算我求你,以我的命,换取我福属无辜百姓的性命,可好?” 说罢,她持剑横在自己颈前,眼神决绝看着众人。 庞丰月,即使再落魄狼狈,依旧是个铮铮傲骨的女子,就算过去当今陛下曾以她性命来要挟她,也从未妥协。 只是今日,她已经听不得那些悲惨的哀鸣。 “便如王妃所愿。” 一声深沉地回应,相对应的是锋利的刀刃划开肌肤的声音,滚烫的鲜血从脖颈处流淌,她沉默地倒下,嘴边却挂着笑,一只珠钗碎裂开,就如同她年轻时与段楚玉的过往种种。 只可惜,都结束了。 “将军!陛下不是下令,活捉王妃吗?” 南廷敬却不理,只是面色肃然地下令:“那就回禀陛下,王妃执意为宁王殉葬,其余人等,不反抗者,便留其活路。” 风萧萧中,身着的银盔铠甲透着薄衣传递着凉意,他回眸再看了她一眼,竟有几分惋惜。 天暗淡了几分,灰蒙蒙地燃着浓烟,沉闷而压抑。 悲戚的咒怨于断肢残骸中徘徊。 “世子人在何处?”南廷敬冷漠地看着面前的仅活着的十余人,质问道。 阿珂捂着伤口,冷冷朝着他笑。 “王妃自戕,郡主已亡,留我等在又有何用?!”阿珂和余存的众人愤恨地看着南廷敬。 谁能想到,段王府殚精竭虑,护卫边疆,却被这朝廷之人所害,唯一在危难间出手相助的,竟是那群北牧的俘虏,可是以卵击石最终也只有粉身碎骨的下场。 “狗皇帝昏庸,难道你也昏庸吗?竟一点不念旧情?若没有王爷,哪有你的今日的风光?”阿珂恶狠狠地盯着他,像是要咬下他的一块儿血肉。 啪——! 南廷敬面无表情的一掌扇在了阿珂的脸上,道:“说……世子在哪儿?” 阿珂嘴角渗着血,脸上噙着笑。 她啐了一口血沫,“你不配!” “我就算死,也绝不能落入这□□臣之手!” 府里的家奴虽被收了刀刃匕首,可头戴着的一支银器,却也足以锋利。 这是段桀月特意送给她们的,她们纷纷都别在了发髻上,可如今,却不得不使之沾染血腥。 她们不得不死,因为活着,就是俘虏,活着,便是用来危害段玉笙的把柄。 “阿珂!向世子请辞!” 说罢,她一把取下了银簪,盘得规整的发髻顷刻散开。 南敬亭下意识地将她推开,谁曾想,那跟银簪竟一头扎进了自己脖颈,她满目憎怨地倒地,如同怨鬼一般盯着他,其余人皆效仿自戕,宁王府上下,竟无一愿意苟活。 南廷敬眼神了一凛,瞧着一个个倒地的血人,竟一时间愣住了神。 “将军……这该怎么办?”身边的士兵显然没有经历过这样场面。 他垂着眸,淡然道:“就地掩埋。” 南廷敬高举着火把,将段王府彻底燃尽,她们的尸首好似也这般随着化为灰烬。 是漫漫长夜…… 烽火依旧燃烧着,吞噬着这座残垣。 。 大东天和四年。 皇城天降异象,祸水直指福属,宁王段楚玉意图谋反,罪行昭昭,被诛杀于皇城内。 宁王府上下满门抄斩。 皇帝震怒,下旨没收段玉承军权,羁押于边关处,北峰军撤离北牧境内。 十二日后,户部侍郎之子闻询,自刎于柳河畔,殉南平郡主。 而宁王遗子至今下落不明……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5-27 01:55:41~2023-05-27 23:36: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天上星亮晶晶 5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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