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香知道,是谢青以肉身庇护她, 才能让她坠下山崖而不受伤。 都是肉眼凡胎的俗人, 他却能为她豁出性命。 呜呜——来生结草衔环相报! 至于坠崖的始作俑者也是谢青,那沈香便不计较了。 留在山上,被刺客们抓住,恐怕她也是死路一条。 “应当的,不必道谢。”谢青瞥了一眼身上敷药的伤口,凤眸瞬间变得和煦温柔, 水光滟滟。沈香一直在勉力照顾他啊,真乖巧。 谢青似是想到了什么, 忽而勾唇, 找补了句:“你是我未婚妻子, 护你本就是分内之事。” “……啊?” 这桩事,沈香多年没提起,谢青也置之不顾,她还以为大家都心照不宣忘却了呢。 她不可能恢复女儿身, 如今讲起这茬子, 岂不是戳人伤疤吗? 沈香懊丧地答了句:“不、不过是父母间的笑谈, 眼下时机不对,您还是忘了这一桩婚事吧。” 谢青不作声。 良久, 他微笑:“小香是怕我?” 他此前伤人的样貌,吓到她了吗?早知如此, 他就不该过多试探沈香底线,徐徐图之才好。 只是他的凶相毕露于小妻子面前,若沈香全无惧意的话,他才好再议婚事。 “怎会!我不怕您!您杀的都是坏人,我没那样慈悲心肠,也不会善恶不分,您做得很对。”沈香忙不迭摇头。 “既如此,为何拒我于千里之外?” 沈香纠结了一会儿,小声说:“我已入仕,不可能恢复女儿身的。虽说在朝为官,处处要仰仗您的指点,但我于刑部官署中还是得趣,我不想舍下官位。” 她对谢青毫无隐瞒,坦荡地道明她的野心。 虽说沈香没什么能耐手腕,但她也是个追名逐利的凡人,她爱重得势的感觉,也喜欢周旋于庙堂之中,而非内宅。 “原是如此……”明明是婉拒的话,谢青面上的笑意却渐欲深远。他还当,她是厌恶他。 不是的话,那就好办了。 谢青抬手擦拭她脸上的血渍:“这些印记,是我做的。” 笃定的语气,他猜到了。 沈香耳尖子生热,没有辩驳。 “您别往心里去。”她小声劝慰。 谢青微偏了一下头,“谢某最是守礼、循君子之风。” 是、是吗?沈香想起他杀人不眨眼的样子,有点不确定。 “既冒渎了小香,自不能轻易善了。” 这话说得重,惊得沈香瞠目结舌。 他不会是要自罚吧? 沈香刚要劝阻,就听谢青沉声道:“小香的清白悉数毁于谢某手中,若我不给你一个交待,今后不配为人。” “倒也没这样严重?”沈香艰涩回话,其实她并不介意啊。 “要是小香不嫌,归府后你我便履行婚约吧。”谢青淡淡下了结论,“小香不必以女子身份嫁入谢府,横竖两家人私交甚密,拜过家中亲眷,私下里隐婚便是。人前你我还以公差论上下司,人后,婚事秘而不宣,你看可好?” 隐婚?!隐藏婚事之实吗?沈香青天白日遭了一记雷,脑仁儿生疼。 谢青见她不答话,知她踌躇。 郎君叹了一口气,自腰间卷出那一根细鞭,缚上臂膀。细丝嵌入皮肉,很快便破肤渗出血珠子。 他下手真狠啊…… “若小香不愿私了,谢某心中有愧,也只当自废一臂,借以赔罪。” 沈香盯着那一条能破骨削肉的长鞭,一时无言。 她怎么觉得……谢青不像是赔礼道歉,反倒像在威胁她? 嫁不嫁,不嫁他就自尽了。 沈香对于嫁给谢青一事,倒没什么抵触心思,横竖两人的婚约是自小就定下的。 这么多年,她都习以为常了。 只是,她占了正妻的头衔儿,谢青一辈子的幸福不都得砸她身上了吗? 不可惜吗? 沈香纳闷地探问了句:“您不后悔吗?” 谢青莞尔:“我为何会后悔?” “若娶了我,您应当不会再娶妻了吧?” “自然。” “那谢家开枝散叶……”脸颊生热,她总不能让谢家断子绝孙吧! 闻言,谢青耳后颈侧莫名腾起一团潮红。 他还没想得这样深,沈香竟已经盘算起日后了吗? 这个。 谢青屈指抵唇,低眉思忖了一会儿,“谢氏一族,对子嗣看得不重。” 哦。 沈香恍然大悟。 就是谢家人可以断子绝孙。 她也略羞赧了,好像婚事也没她想的那样艰辛。 气氛一时沉静下来,既暧昧又缠绵。 隔了许久,沈香小声说了句:“可是咱们在谢祖母面前,已是兄妹?” “我从未认下过。”谢青矢口否认前几日的“兄妹玩闹”。 退路全堵死了。 沈香避无可避,只得答了句:“一切都看谢祖母的意思吧。” 也就是说,沈香同意了。 谢青勾唇,心情很好。 谢老夫人那处自然是没什么妨碍的,她求之不得。 既这么,往后,沈香便是他的妻了。 至于那些时不时撺掇他侵.犯沈香的杀欲,谢青有信心,他在神志清醒的时刻,能够将其尽数压制。 谢青起身,随意扯了一件衣袍上身,他总不好在沈香面前失态。 沈香望了一眼山洞外泛起蟹壳青的天,心急如焚。 “天快亮了,刺客若是追杀过来,恐怕马上要寻到这里了。只是您的伤不可多走动,咱们还是再留一会儿吧。” 他们得跑,可谢青眼下的境况不容乐观。 谢青在掌心绕了两圈软鞭,将其如同佛珠一般盘在指骨间。 郎君含笑:“无碍的,走吧。” “不行!”沈香皱眉,她如今知晓谢青是什么样的人了。他总在她面前竖立无所不能的样貌,但他也会受伤,甚至流血过多,还会死去。 沈香不想谢青死,他不能有事。 “您不要逞强。”沈香第一次,这样蛮横地做他的主。 谢青觉得沈香的任性很有趣,是他们关系更为亲近的见证,来之不易。 于是,他难得听话,温文笑着坐回原地。 “那就听小香的,再歇一歇。” “嗯!这样才好。” 沈香也跟着落座,只是还没等两人絮语一阵,洞外便闯入一名不速之客。 冤家路窄,是刺客。 对方显然一愣,面面相觑。 谢青难得的温馨岁月被打搅了,他的心情霎时阴郁。 郎君冷脸起身,一阵风灌入肺腑,他抑制不住,扶石壁咳嗽。 这样弱不禁风的郎君,刺客很难按捺住杀心。 于是,他瞅准机会,提刀冲杀上来。 他一心要取谢青项上人头,这般才好回去邀功请赏。 千载难逢的机会啊,怎能错过呢! 怎料,他还未近谢青的身,一条游蛇似的细鞭便卷在他的腿骨之上。谢青不过小心扯动几条细索,那金丝就勒入血肉,疼痛钻心,一下令刺客跪倒在地。 单膝跪地不够虔诚,谢青重规矩,又抽折了他一条腿。 刺客冷汗涔涔,深知今日是死路一条。 谢青轻描淡写地道:“杀一群,某尚且分身乏术,只你一个,也敢来行刺?” 刺客自知今日命数已尽,他倒是想咬舌自尽,只是真对上生死,又岂如戏文话本里说的那样轻巧? 沈香看出他的犹豫,试探性地开口:“我可以饶你一命,但你要告诉我们,你背后的主子是谁。” 刺客缄默一瞬,谢青手上的鞭子就入骨一寸。 红梅星子落了满地,他痛不欲生,最终还是开了口:“是李岷将军!” 竟是他吗?!沈香错愕非常,一瞬间被这一盘乱棋搅浑了神思。 他们不是在查李佩玉的去向吗?李将军不帮他们找儿子,反倒要杀他们? 为何呢?! 谢青微笑:“白流光被你们劫去了哪里?” 没等刺客回答,沈香先问:“您怎么知道白流光是他们劫走的?” “能寻到莲花庵来,必是知晓白流光的下落,此事应当和李家有关。” 是了,李佩玉还存有白流光的小像呢! 谢青又瞥一眼刺客:“不说吗?” 对方被那阴鸷的眼神骇了一跳,垂头丧气地答话:“她、她在普济堂。” “普济堂是个什么去处?” “所有被家族摒弃的世家娘子,都会被堂里的人火化掉包,随后关入普济堂!” 沈香皱眉:“关起来作甚?” “作为贺礼……献给达官贵人。” 沈香悟了,怪道李佩玉手上那么多小娘子们的画像,原来她们都是被李家的人抓走了…… 沈香不难想象,那些失去身份的小娘子们会有什么下场,即便被亵.玩致死,也无人替她们伸冤吧? 可恨! “你识时务,我很喜欢。”谢青由衷夸赞他,“只是,惊扰夫妻俩打情骂俏,很不合礼数。我生来……不喜无礼之人。” 言毕,谢青指节翻飞,几道华光闪过,鞭子一圈圈绕上刺客的脖颈。 窒息感随之而来,刺客吓得都快尿了。 “您、您的夫人方才说,会饶我一命的。”他战战兢兢,求饶。 沈香羞怯地摸了摸鼻尖子,道:“不好意思啊,在我们家,郎君才是当家做主的那个。” 她才没忘记,几个时辰前,她差点丧命于这些人刀下。 以德报怨?谢谢,她没这个兴趣。 刺客哪里知道眼下演的是夫唱妇随的戏码,顿时两眼一发黑。 谢青本想一鞭子抽断刺客的头颅,但想起沈香畏惧血腥味…… 他是个顾家的郎君啊。 于是,他小心拧颈,送人上路。 血债血偿,是刺客先动刀伤人的,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难不成等他回去告密,再将他们碎尸万段吗?既如此,又怎怪郎君下手歹毒呢? “小香喜欢为夫这般温柔做派吗?”以为自个儿做得很好的谢青,抿唇一笑,同小妻子邀功请赏。 为夫? 沈香一脸懵,内心讪笑: 哈哈,温不温柔没看出来,倒挺会蹬鼻子上脸的。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两个月前。 白流光被人劫持了, 漂浮海上。 她猜,目的地应该是海岛。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15 首页 上一页 20 21 22 23 24 2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