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香心有余悸,好在只是虚惊一场。 另一边的球场,见识到谢青强大臂力的孙楚,瞬间呆若木鸡。 他在“谢青好强可为我姐夫”和“不行啊这厮恶人配不上我姐”中,选择了第三者——“拜谢青为师,成为他这样威猛的男人,继承他的衣钵!”
第67章 谢青尚不知自个儿已经过了小舅子那一关, 只觉眼下是千载难逢的拐妻时机。 “阵仗闹得有点大,不若我们私逃?”他抬起明丽的凤眼, 浸了笑, 缱绻温柔。他欲神不知鬼不觉地作祟,独占小妻子。 沈香被数百人的炙热目光盯得难受,听得这话, 忙不迭点头:“是极, 咱们跑吧。” 说完,她若无其事地推着谢青的木轮椅,朝后行去,退出人潮。 说来奇怪,原本围堵得水泄不通的看客,在沈香靠近的一瞬间, 纷纷后退了一步。她颇为感动,果然乡村有乡村的好, 百姓朴实, 与人方便。殊不知, 是刁钻的郎君用“暗器”敲击路人的鞋履,为小妻子保驾护航。 黑灯瞎火的路,因沿街燃起的花灯而亮堂。沈香领着谢青走近木棚悬挂的兔子灯,橙黄色的烛光打在衣袖满绣团纹上, 好似着了火, 烧入人的眼底。 谢青的眸子里只容得下沈香, 他单手撑着下颚,不动声色描摹沈香与小贩讨价还价的娇俏模样。沈香扯嘴皮子半天, 只省下一文钱,但也足以令她兴奋, 仿佛她如今多么持家。 沈香提着灯,欢快地朝谢青跑来。烛火牵出零星的火光,萦绕随风摇曳的衣纱,火星子滴沥落地,融于黑雾,似是神祇下凡。 谢青怔忪,莫名对沈香伸出手。 捞住他的月亮。 曾被水泡起皱的指腹在雪肤膏的滋润下,已生出了一层新皮。郎君复原了处于人世的这一重躯壳,又成了祸乱人间的尤物。 沈香受其蛊惑,搭上谢青玉润的五指。仅仅碰了一下掌心,她惊呼一声:“好冷,是吹了风吗?” 她捂住他的手,小心裹着,供他取暖。明明纤纤五指不大,却一心想包庇他,将他藏入其中,严丝合缝。 谢青又是一愣。他其实并不是想讨她的关心,只是惧怕沈香离去,这才不由自主伸出手。 好在她握住了。 她关心他,一分一厘的动静都紧着他。真好啊。谢青头一次起了这样绵长的心绪,不是血气重的杀戮冲动,而是软和的柔情,是小香教会他的欲。 郎君今日乖巧极了,沈香抿唇一笑。她于大庭广众之下,奖励似的,啄吻了一下谢青的指尖。发颤的指腹,映上微微红润的耳廓,原来谢青也会害羞。 沈香仿佛逮住了夫君什么小秘密,得意洋洋地推他,接着赏灯。 怎料他们步入一处暗巷时,沈香才知何为玩火自焚。 她被谢青大力揽入怀中,囚于膝上。她整个人都被他宽阔的肩臂遮挡得严严实实,心跳如擂鼓。 正要起身,却听郎君在发烫的耳廓边轻轻一叹息,含笑提点:“声音可遮不了。” 他起了坏心,在“威胁”她——别出声,否则颜面尽损,怨不得他。 好歹毒的夫婿呀! 沈香愁肠百结,哪知谢青的吻就顺势落下了。 他隐忍了很久,舔-咬上她的唇,勾到了丁香小舌,细细密密绞着。 滑腻地纠缠,吞吐不放。 情愫起了势头,作弄不止。 又是热汗淋漓,沈香想哼哼,又忍在喉咙间,进退不得。 不敢吵闹,怕人发现。 但所有人都在灯火煌煌处,唯有他们躲着良辰美景,专寻灯火阑珊。好奇怪,为何月亮也浮于水面,入目的时候,光晕都在颤抖。她是溺在池中了吗?还是眼眸有泪。 隐秘的快乐与刺激,就连气息声都震耳发聩。 唇齿间的唾液被谢青尽数吞没,他掠夺了一处唇山,还想触及腹地,意识迷离间,沈香扣住了他有力的腕骨。 “啪嗒”一声,挂在一侧石墙上的花灯也落了,好在烛火熄了,不至于引人注目。 “夫君别闹,夜很深了,我们回府上好吗?”她怯怯地求。 若他任性妄为,其实凭沈香的弱小气力,根本制不住谢青。 但郎君听话,很快谢青恢复神志,笑说了句“好”。 今晚,山月底下的春事成了心照不宣的秘密,每每沈香盯着花灯就会想到难为情的一瞬,从而嗔怪几句酸话,迁怒于谢青。 又过了半个月,谢青能下地,自如走路了。 累积下来的公差太多,谢青也不能日夜留在金垌县。只是离了此地,必然要和沈香分离。 不想远离妻子,又没合适由头带走她,谢青头一回遇到烦心事。 沈香来拜会谢青时,他刚巧起了身,一见她就粘缠过来,下颚压在她可盛水的一汪肩窝,强劲的臂骨环住她盈盈一握的纤腰。 他低头,闷闷不乐。 沈香纳闷:“才刚起早,谁招惹夫君了么?” 谢青抿唇:“过几日我要去别的乡县详复公案。” “哦,是了。您公务繁忙,总待在金垌县不成样子。”她挨了一下谢青冰冷的额,“那您路上小心。” “小香不同我一起吗?”谢青落寞,嗓音儿有气无力,“你不要我了。” 好似落了水的小狗,呜咽哼唧,摇尾乞怜。 “我一个独身娘子,和你一道儿出门,不合适吧?”沈香小声提点。 “若是不只你一人出游呢?” “嗯?”沈香不明白。 “无事。”谢青心下已有计较,没多说旁的。 待午后,孙楚再次高举烤羊腿子等等的拜师礼跪于谢青面前时,他允下了。 谢青坐于花树之下,指尖旋着扇柄,含笑道:“小郎君倒是心诚,日日蹲守谢某房门外。我观你筋骨,还算可造之材,这徒也并非咬死了不可收。只不过……” “只不过?”孙楚的心是被谢青玩弄得高高悬起,又重重落下。 “我谢家世代簪缨将门,收错了徒是会带累氏族威名。若小郎君只想学三招两式护身一用,也不必大费周章,非拜这师。”他温柔地扬了扬唇角,“我得了孙家照顾,领受孙明府的恩情,教你一点皮毛,无伤大雅的。” 这就是外门弟子和亲传弟子的区别啊! 孙楚自然想独得谢青武学传承,学个鸡零狗碎的杂招哪里够啊。 思及至此,他再次虔诚叩首:“您!就是我命定的师父,徒儿想继承您的衣钵,学您祖辈这般保家卫国。” “保家卫国啊——”谢青的嗓音里说不清的嘲弄。 他慢悠悠起身,花不偏不倚落于他覆满乌发的肩上,添了一味香。 “既为我徒弟,没有一番大作为怕是不能够。你想试一试贡举武科么?” “您是要我参加武举?阿姐也说,我不爱读书,倒能试试看入伍从戎。”孙楚羞赧地挠头,“老实同你们说吧,我确实有这份心思,就是我爹舍不得,不愿我去。之前我过了几样州府兵试的骑射考试,还得到了容州司兵参军的赏识,人家就差我考上武举人,送我去京城省考了。可惜半道上被我爹捏着耳朵拎回家,废了考试。” 谢青也能明白孙晋的担忧。他膝下就这么一个孩子,不爱读书不入仕为官也罢了,好好守着家宅,陪伴大人便成,可要是入伍从戎,战场上刀枪无言还要守军纪,一个不留神缺胳膊断腿,那不得剜他的心啊? 还不如老老实实养家宅里当个混不吝的纨绔子弟。 谢青道:“你呢?” “啊?”孙楚发愣。 “你想从戎吗?” 孙楚从小到大都是被家人安排着做事,从来没人问过他自己的想法。 眼前这个本是他讨厌的男人,今日用一种极度冰冷的语气,询问他的意愿。 孙楚莫名无措。好半晌,他说:“我想参加武举。” 闻言,谢青也没什么反应,他依旧冷淡地颔首:“孟冬十月,各个州府的朝集使会归京上计,同官家汇报地方财政。届时,我也要和朝集使臣接洽,可帮你引荐过去,和他一道儿入京参加兵部试。只一点,如今距离十月仅剩下两三个月了,你需在这段时间内通过州府兵试,成武举人。” 唯有武举人才有资格和朝集使上京参加尚书省兵部试。否则,即便人来了,孙楚也不能同行。 孙楚既为沈香的干弟弟,增加一个兵试机会这点小忙,谢青还是能帮得的。 谢青道:“你有拜将封侯之志向,倒也配为我弟子。” “真的?!多谢师父认下徒儿。” “时间紧迫,这两个月,为师可从旁指点你武艺。只是明日,为师得去一趟秦刺史所在的庆海县,你若无事,也可与我同去。”说完这句,谢青一顿,似笑非笑道了句,“当然,小香最是忧心阿弟,若不放心你远行,亦可邀她一并前往。” 听到这里,孙楚悟了。 谢青哪里是想收徒,分明是想收妾。 孙楚切齿:“您要是打我姐的算盘,那这些小恩小惠,我可不接受!罢了,我也不要你当师父了。” 闻言,谢青意味深长地扬唇:“我原以为你们同小香只是萍水相逢,情谊不算深厚,怎料,你倒是个好的。” “嗯?”孙楚听懵了,这位大官究竟在说什么啊? “你收拾行囊,同我一块儿外出吧。先前你学得杂,再不着手指点,恐怕要落榜。”谢青今日话说够多了,懒得再讲。他抖了抖满衣袖的花香,缓步入屋。 还没等他走远,孙楚在身后拦了下,冲着郎君的背影,嚷嚷:“我不会为了你的好处,出卖小香姐的!” 谢青头疼,只凉凉答了句:“呵。我和你姐若想私相授受,还没人能拦得住。” “……”孙楚沉默。这话怎么越听越不对劲? 谢青,好狂啊。 夜里,沈香又提着食盒来找谢青。 孙晋从旁敲打过一回沈香,但沈香是个大孩子了,不合适耳提面命说道,况且他们只是干亲。孙晋再焦心她遇人不淑,手也不能伸太长。孙婶娘也趁机来找过沈香一回,没仔细说明白,只引了几桩例子,讲,隔壁县城里好好的姑娘非要做小,起初得宠尚可有几天好日子过,待后头爱弛色衰,又有了新欢疼爱,便将其舍下了。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当不成正头娘子,在不见天日的后宅衰弱成了一捧灰,被岁月无情扫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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