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若是圣上派人暗自询问调查,定能还原真相,便是有一人说谎,却不能人人都说谎。” 莲经寺被烧毁,郝连世也自然是知晓的,也正是因此父亲还派人将负责此事的陶靖暗杀。现下他才明白过来这册子究竟从何而来,只怕是陶靖留的后手,却落入了叶辰安手中。 千算万算,竟没想到会栽到一个小小的爪牙手中。思及往日里陶靖那低眉顺眼、谄媚逢迎的模样,郝连世心中更是火大。可这册子写的实在是太细了,要想查简直是易如反掌,根本没有转圜余地。 可即便如此,他却仍然不退让,质问道:“如此说来,叶大人现下没有人证了?!” 郝连世目光狠毒,仿佛恨不得将叶辰安生吞活剥了。 可叶辰安又如何会惧?他扫了郝连世一眼,目光中仿佛冒着寒气,竟让郝连世抖了抖,心道平日里温和谦顺的大理寺卿竟也有如此充满杀气的一面。 “原本我念及这些姑娘可怜,不愿让其露面,也不愿在朝堂之上闹得那般难看。可既然中郎将非要撞这南墙……” 郝连世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妙,正想出声却为时已晚。 他见众人目光纷纷朝着殿外看去,便也只能梗着脖子僵硬转头看去。 只见殿外一头带面纱的女子在两名侍卫的协同下缓缓走进殿内。那女子路过郝连世身边之时略微顿足,似是在打量他,可隔着面纱,他也瞧不见那女子的面容。 丹荔迈着小步,走至叶辰安身旁,径直跪了下去:“民女丹荔,拜见圣上。” “起来吧,说说看你都知道些什么?”圣上让祥安将她亲自扶了起来,便是十足地看重。 丹荔站直身子,这才缓缓撩开面纱,看向郝连世:“不知中郎将大人,可还识得我?” 郝连世看清她的面容之后仿佛见了鬼一般,目瞪口呆,形容呆楞。 这女子乃是他亲自寻来献给父亲的! 他母亲过世后,郝盛远就再未另娶,旁人只道他父亲清心寡欲,可他却知郝盛远最为重色,私养数名女子都欲壑难填。 去年父亲生辰,他偶见一商人之女貌美如花,便将其劫掠而来献给了父亲。可谁知这女子却烈性未驯,服侍父亲一夜后就被父亲打得半死,他却怜她貌美不忍夺其性命,不得已将这女子送往莲经寺教养。 因着此事,父亲还给他摆了多日黑脸。只是父亲身边向来不缺女子,渐渐的也就将这女子淡忘了。 却没想到,这女子竟还活着! 丹荔见他神色慌张无措,心底快意更甚,朝着他走近几步,说道:“当初中郎将命人将我掳走之时,将我如同牲畜般戏耍调笑之时,可曾想过今日?” 话音刚落,她却自嘲一笑:“定是不曾想过的,毕竟中郎将曾经说过,这天下、朝国、平冶,迟早有一天,姓郝!” “你胡说!胡说!哪里来的泼妇竟在朝天殿撒野!”郝连世被这番话彻底激怒,起身朝着丹荔扑打而去。 丹荔身旁的侍卫见状赶忙将其制住,将他压在地上无法动弹。 可即便如此,丹荔仍是被吓了一跳。叶辰安将她护在身后,嘲讽道:“中郎将现下可知我为何不愿让丹荔出面了?你如今这副模样,当真是狼狈猥琐至极!” 郝连世本就是个性子刚烈的男子,平日里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何曾被人这般奚落过?即便理智告诉他要冷静,可身子却仿佛不受控制一般死命挣扎着,嘴里还不断叫嚷着要喝其血啖其肉! “够了!”圣上见状大呵道,“来人,将郝连世给朕捆起来,掌嘴二十,把他的嘴给朕封上!” 侍卫得令,当即便抬起手朝着郝连世脸上招呼,每一回都是下了狠劲儿,二十巴掌过后,郝连世早就面色青紫,肿胀难看。 可即便如此,他嘴里却还在呢喃着:“她在说谎,她在说谎……” 众人见他这副模样,便不约而同地朝着两旁退去,双眼看着脚背,尽是老实模样。 圣上之所以这般生气,当不仅仅是因郝家作恶,更是因方才丹荔转述的郝连世那番惊世骇俗的言论! 这天下从来都姓卞,几时能姓郝?!寥寥数字,就能看出郝家上上下下的不臣之心,若是三皇子与端妃在此,说不定也会被迁怒! 丹荔见郝连世如今这副模样,心中那口恶气才终于舒了一些。 可还不够,她转身又跪了下去,说道:“圣上明鉴,当初郝连世将我劫走,欺辱于我后,更是将我献给了郝盛远!但我抵死不从,咬伤了郝盛远的右腿,那伤口极深,定会留疤!” “都说女子闺誉最为珍贵,民女今日甘愿自揭疮疤,从此沦为他人口中的不净女子,只为能将恶人绳之以法!” “还请圣上派人查验,民女所说,句句属实!民女什么都不求,就要一个公道!” “圣上恩慈,请圣上为民女做主,为所有受害女子做主!” ----
第123章 狼狈为奸 == 守在殿外的禁军统领肖扬闻言却突然走进殿内,一掀衣甲,跪下说道:“禀圣上,昨夜捉拿郝盛远后,搜身入狱之时,臣确实在其右腿上瞧见道疤痕,一看便知是咬痕。臣当时便觉着奇怪,堂堂太师怎会被人咬下那么大一块疤。现下看来,倒是同这位姑娘所说相契合。” 叶辰安看向肖扬,对方却直直看向上首,并未瞧他。他心中了然,看来肖扬如今也是太了一派了。 这朝中之人各个颖悟绝伦,如今竟是连只忠于圣上的禁军统领都审时度势选了阵营,看来众人对圣上的康健实无信心。 不过肖扬也只是合时宜地陈述了事实,圣上并未猜疑,反倒乐于见他如此。 圣上扬唇,却毫无温度,面色比夜半乌月还要沉:“郝连世,如今你还有何可说?难道此事也是匈奴阴谋?你父亲腿上的疤是匈奴咬的?!” 郝连世如今是彻底说不出话来了,只能眼巴巴地望向往日与他父亲亲近的朝臣。可如今众朝臣看着他仿佛看见过街老鼠一般,避之不及,连瞧他一眼都极其不愿,只恨不得将他轰出朝天殿。 此前白银一事并无细节可查,因此尚有空子可钻,能说是匈奴栽赃诬陷,挑拨离间。可如今圣上手里可是握着他们实打实的罪证,只肖一查就知真伪,要如何发落他们皆在圣上一念之间,就是将他们当街处死也找不到圣上半点错处。 要怪就怪郝盛远自负至极,竟留下这等罪证,还落入了叶辰安手中,害得他们如今也命悬一线,哪里还有精力去管那罪魁祸首? 若再替他父子俩说话,只怕是嫌自己命不够长。 “此事如今人证物证俱在,朕也会派人将册子上所记之事一一核查。如此,诸位可有异议?” 众人鸦雀无声,再无半点方才慷慨激昂的模样,别说是异议,就是喘气都小心谨慎着。 圣上冷笑一声,目光扫过众人,心中计较着此番要折损多少大员。可如今朝堂之上的重臣皆在位多年,也是时候换换血,清算清算了。 这天下不会姓郝,只能姓卞。 “既然此事是叶大人所查,那就继续交由叶大人,由你核实后续事宜,给朕一个交代。” 圣上语毕,祥安赶忙将掉落在地的册子捡起递还给叶辰安。 叶辰安接过册子,恭敬答是,从容不迫,令周遭之人倾赏。 除却郝连世。 郝连世红肿着一张脸,唇边牙缝布满血迹,狼狈至极。往日里意气风发的中郎将,而今却像是披头散发的厉鬼,让人唏嘘,也让人痛恨。 他神色呆滞地看向叶辰安,质问道:“叶辰安,我郝家何曾招惹过你,你竟要如此污蔑我父亲?!” 众人纷纷扼腕叹息,事到如今郝连世竟还不认罪。不过想来也是人之本性使然,一朝跌落云端,郝家怎会轻易善罢甘休? 可他不罢休又能如何? 郝盛远下狱,郝连世也自身难保,尽管端妃与三皇子深受圣上宠爱,但今日之后这二人能不被郝家牵连就已是圣上开恩了。 叶辰安见他这副模样也是不屑至极。他向来痛恨为非作歹之人,更何况是犯下如此弥天大错还不思悔改之人。 “在下与郝家确实并无私怨,可郝家要与朝国为敌,在下也不得不拔刀向仇敌。” “你什么意思?你要干什么!”郝连世赤红着眼,脖子上满是暴起的青筋,骇人无比。 叶辰安振袖合手,继续说道:“圣上,郝盛远的罪行还不止于此。臣还要揭发郝盛远与匈奴多年来暗自勾结、通敌叛国,觊觎圣位!” 此言一出吓坏了众人,所有人脸上都是一片惊诧之色。 “叶大人若没有确切证据可不能胡说,小心引火烧身啊。”与他向来交好的官员赶忙小声提醒道。 通敌叛国,这罪名可属实不轻,一个不慎只怕连自己都要搭进去。 郝盛远如今已是在劫难逃,就该见好就收,左右圣上对郝盛远已无庇佑之心,今日之后即便圣上开恩留他一命,平冶也再无他容身之处。 可叶辰安如今分明就是要彻底致郝盛远于死地,不肯善罢甘休。可若郝盛远真有那通敌叛国之能,即便他落入牢狱,要除掉一个小小的大理寺卿怕也是易如反掌之事。 圣上也眉头紧锁打量审视着他,目光如炬,仿佛要将他洞穿般:“叶大人细细说来。” 可叶辰安却只是回了一记浅笑,没有丝毫退却。 “圣上可知为何从前被朝国轻易压制的匈奴,这些年却仿佛滑虫一般,杀之不尽,久攻不下,近几年更有日渐强盛之状?正是因为郝盛远常年来为其通风报信,收受匈奴好处,才致使我朝国与匈奴常年拉锯、虚耗国库!” “如今的匈奴首领呼延准虽已继位,可匈奴向来好战,且他的三个兄弟皆是骁勇善战之人,深得民心,因此他需要战绩加持以巩固其在匈奴之中的声明。而郝盛远身为太师,虽不带兵,可要探听军务也是手到擒来。因此二人联手,郝盛远为其提供军报,匈奴为郝盛远进贡征伐夺来的钱财,更是与其约定助郝盛远夺下朝国皇位。” “呼延准出征则百战百胜,他的兄弟这几年却是败绩连连。其中奥义并非呼延准当真这般神勇,背后却是郝盛远在推波助澜。” “这二人狼狈为奸,不顾朝国存亡,不顾天下百姓死活,便是将其五马分尸亦不足以祭奠这些年战死沙场的将士、惨死匈奴刀下的百姓亡魂!” 郝连世心如乱麻,脑袋又昏又胀,整个人战栗不止:“你.……你胡说,胡说……” 可那声音有气无力,便是往日向着郝盛远的官员见他这副模样也能猜到叶辰安所言非虚。只是他们亦没想到,郝盛远不只是想扶持三皇子上位,更是包藏如此祸心,胆大包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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