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错过一次,我不忍心再看你们互相折磨。” “丫头,面对自己的真心。” 卞宁宁踉跄后退一步,仿佛听到了极为可笑的事情,嘴角扯出一痕笑意,眼底却是冰凉如雪。 “面对真心?我拿什么面对自己的真心?” “拿我父王的清白?拿恭王府上上下下一百余人的性命?” 她的声音染上不可抑制的哭腔,眼里的泪却始终不曾落下。 这三年来她是怎么走过来的,恭王府众人在南越又受了怎样的苦,她这九皇叔又如何知晓? 凭什么如今廖廖一席话,就要让她面对自己的真心? 纵然他痛失爱妻,可始终不过是他二人之事。可她呢?她的身上背负的是上百条的性命! 面对真心?她怎么敢! 卞宁宁步步后退,拂袖欲离。可刚转过身,就听卞亦枫的不容置喙的声音传来。 “丫头,随我去见一个人。” 片刻后。 卞宁宁站在沈寒山昨夜歇息的屋子前,眉心透着不耐和愤恼。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她这九皇叔既然对她和沈寒山的纠葛百般上心,怎会不知沈寒山昨夜已经离开了? 卞亦枫朝着紧闭的屋门扬了扬下巴,说道:“进去瞧瞧。” 卞宁宁犹疑了一息,推开了门。 她立在廊下,脚下未动,却一眼就瞧见里屋侧躺着个人,地上似是还有刚换下来的带血的纱布。 她突然有些紧张,看向卞亦枫。 卞亦枫将她的不安尽收眼底,将她朝着屋子里轻推了一把。 卞宁宁被迫进了屋子,转过外间的珠帘,便瞧见了躺在榻上的男子的全貌。 榻上的男子双眼紧闭,眉头却紧皱着,面上满是大汗,似是十分痛苦。而男子放在薄被外的左臂被细密的纱布缠绕着,却仍在往外渗着血珠。 “是他!” 那个弯刀男子,那夜替她和沈寒山杀出一条血路的人。 卞亦枫抱着手斜靠在床柱上,瞧着卞宁宁的神色从慌张再到惊讶,心中感慨。 他知她方才以为塌上之人是沈寒山,所以才那般惶恐。可即便如此,他这侄女却是咬死不承认对沈寒山的情意。 不过他也能全然能明白,经历了那么多,她不信沈寒山,也在情理之中。 “陶靖手下那个林三可不是什么善茬,能从他手底下死里逃生,雁之可吃了一番苦头。还好我的人半路接应到了他,不然他这条胳膊可就废了。” 卞宁宁诧异:“你也认识他?” 卞亦枫点头:“他可是你父王当年亲自选出来的暗卫,我当然认识。” ----
第56章 为了护他 == 卞亦枫这话一出,卞宁宁心下大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暗卫是她父王的人,那又为何听从沈寒山的调遣,唤他一声主子? 可还来不及细说,卞宁宁却突然瞧见雁之搭在床沿上的左手手腕上,有一颗殷红灼眼的血痣。 她不可置信地抬起雁之的手腕,在那血痣上搓了又搓,生怕是自己看岔了。 可不管怎么抹,那颗血痣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脑中轰地一声炸开来,她只觉好似被一道惊雷直劈面门。 她全身血液仿佛凝固了一般,耳边似乎传来了年伯伯久远苍老的声音。 “我只记得那人左手腕上有一颗殷红的血痣。” 当年给她送假死药的,是雁之!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的耐心耗尽,端在身前的双手发颤,带着衣袖和垂在腰畔的青丝都在微微晃动。 卞亦枫却不着急,指了指榻上之人,缓缓说道:“雁之是三年前你父王安排到沈寒山身边的。” “为什么?” “为了护他。” 卞宁宁转头,眼里不知何时爬上了淡红色的血丝,好似要将面前之人所知晓的真相全部洞穿。 “护他?沈寒山亲手将恭王府送下地狱,父王为何要护他?” “丫头,眼见不一定为实,沈寒山为恭王府付出的,远比你能想象的,还要多。” 话到此处,点到为止,其他的,卞亦枫并未急着赘述。他心知她执念太深,要让她彻底放下对沈寒山的成见,只能靠她自己想明白。 而卞宁宁当然也曾想过沈寒山当年所为另有隐衷,可她唯恐自己错信。一旦错信,恭王府就当真再无翻身之机。 所以她克己复礼,从不肯与沈寒山交付真心。止步于盟友,各取所需。 可她却也无法忽视,自她到平冶与沈寒山重逢之日起,沈寒山就一直护她、救她,甚至将性命都置之度外。 而卞亦枫的这一番话,便是挑明了当初沈寒山的所作所为,皆非如她看到的一般。 她倏尔想起父王留给她的那封信,信上说:“耐心静候,为父自有安排。” 可她从未知晓过父王的安排究竟是什么,就连年伯伯去世之时,她曾探过他的遗愿,也依旧一无所获。所以她以为父王给她的信不过是宽慰之言,只为了让她能心安理得地活下去。 如今看来,真相,似乎与她所看到的,相距甚远。 “你都知道些什么,统统告诉我。” 卞宁宁极力压抑着胸腔之中翻涌的酸涩与悲楚,却被哽咽之声出卖。 卞亦枫站直身子,忖度了片刻,才虚虚将她揽在怀中,轻顺着她的后背,声音轻柔如鸿毛。 “丫头,沈寒山同我说,他不愿让你知晓这些,是怕你不信他,反倒让你徒增烦恼。但我却知晓,除此之外还有个缘由。 “他的这段过去太过残酷,他怕你经受不住。” “因而你若是听,便要信他,更要如他一般,坦然放下这段过往。” “你可能做到?” 卞宁宁将头轻靠在卞亦枫的肩头,如当年依偎在父王怀中一般。默了半晌,她不言片语,却是微微颔首,仿佛用尽了气力。 “我信他。” —— 自那夜沈寒山独自离开后,卞宁宁就再没他的音信。 她将刘礼送到刘夫人嘱托的挚友家中已有两日,可卞亦枫却仍是说未寻到沈寒山。 她坐在厅堂中,手边的茶水从滚烫到冷却,她都始终没有饮上一口。 刘礼坐在她身旁,想了半晌,疑惑地问道:“姐姐你怎么了?” 卞宁宁没有做声,依旧呆呆地望着厅外花园中开得正盛的那片木香。 在平冶呆了许久都未曾见过此花,偏偏在这遥州城却处处可见,好似时刻提醒着她那夜发生了何事。 刘礼见她这模样,心里也慌张了几分,小心翼翼地走到她跟前,小手轻拉着她的衣袖:“姐姐?” 她终于回过神来,扯出一个苍白的微笑:“阿礼怎么了?” 刘礼见她终于应声,这才放下了心来。 他狡黠一笑,从腰后掏出了一副画卷:“姐姐,你今日便要离开了,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卞宁宁接过画卷,却并未急着打开,只略带宠溺地看着面前玉冠粉面的小娃娃。 “姐姐也给阿礼准备了一份礼物。” “不过,这份礼物得等阿礼长大了,回了平冶,才能给你。” 她抬手摸了摸刘礼的小脸,心里涌上一阵不舍。 刘礼一向乖顺,虽双眼含泪亮晶晶的,却仍是记着娘亲曾经同他说过的,男儿流血不流泪,因而那眼泪转了又转,却始终没有落下。 “姐姐放心,等阿礼长大了,一定会来平冶寻你和佩娘的。” 说罢,刘礼伸出小指,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拉勾。” 卞宁宁哂然,伸出小指与刘礼的小指相扣。 她之所以这般说,便是想给刘礼留个念想和希冀,知道这世上还有人在挂念着他。她想,刘礼应当是懂得的。 “小阿礼在和姐姐告别呢?” 门外传来一阵温柔宽厚的声音,一个衣着普通却整洁精神的妇人走了进来,身旁跟着朱果儿。 卞宁宁起身,朝着妇人屈膝行了一礼:“今后还有劳杨夫人费心了。” 可她身子不过将将弯了些许,就被杨夫人扶了起来:“青竹姑娘不必如此。” 杨夫人看了眼身旁的小娃娃,眼里满是宠爱:“我当年落魄之时,是夫人救了我,让我留在她身旁伺候她。后来我到了年纪,夫人还替我寻了一门可靠的亲事,让我来了这遥州城安家。” “说起来,我如今的这一切,都是夫人给的。如今夫人去了,我自当替她照料好阿礼。” 卞宁宁笑着点点头,心中宽慰几分。这些事卞亦枫已经替她打探过了,确如杨夫人所说,因此她才能放心将刘礼留在此处。 杨夫人拉起她的手拍了拍:“我知道青竹姑娘善良,心中牵挂阿礼。你放心,以后我让阿礼时时给你写信。” 说完杨夫人又一把将刘礼捞了起来,抱在怀中,笑说道:“咱们阿礼得努努力了,将字练好,才能给姐姐写信,是不是?” 提到练字,刘礼小脸一红。他向来写字写不好,以前娘亲总嘲笑他写的字像狗爬似的。但他瞧了一眼卞宁宁,却又一脸正色:“我......我一定会好好学的。” 霎时一屋子的人笑得开怀,将离别的愁绪都冲淡了几分。 刘礼靠在杨夫人怀中,身旁还站在也是十分疼爱刘礼的朱果儿,卞宁宁便觉得安心了。 杨夫人前些年意外伤了身子,无法再孕育孩子,如今刘礼的到来对于杨家来说,倒是锦上添花。她也见过杨夫人的丈夫,是个老实汉子,初次见着刘礼的时候也是十分欢喜。 有这样一家人护着,刘礼今后应当也就不会再受苦受难了。 又闲话叮嘱了许久,眼看天色不早了,卞宁宁才终于离开了杨府。 可她刚走出杨家的大门,朱果儿却是追了上来。 “青竹等等。” 卞宁宁回身,疑惑道:“果儿?” 朱果儿瞧着她,手里的帕子绞个不停,十分犹豫的样子。 “有事直说便是,你我二人之间,还有何不能说的?”卞宁宁柔和地笑了笑。 这些时日的相处,她已真心将朱果儿当作朋友,虽说今后不知还能见上几面,但总归是会放在心底之人。 朱果儿抿着唇,而后才缓缓开口:“那日在别院中,丹荔原本想将自己做的香囊送给沈少傅,可谁知却被九王爷抢了去。那夜你与沈少傅......” “此事我已知晓了,别忧心。”她握住朱果儿端在身前的手,宽慰道。 她知道朱果儿在想些什么。朱果儿虽说没读过什么书,但也是个心思敏捷的女子,定然能看出她与沈寒山之间因为丹荔闹了不愉快。 那夜朱果儿来寻她,也瞧见了她扔在屋门口的那枚香囊,这才想着来帮沈寒山解释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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