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子。”可方秋卉仍是不信,声音嘶哑如同被热油煎过一般,说完就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卞宁宁见她咳得躬下身子,心里不忍,往她身旁挪了挪,抬手抚上她的后背,帮她顺了顺气。 这几日她也发现似乎方秋卉有咳疾,而且不轻,便想着到时候让卞亦枫的友人再一并替她将这咳疾也瞧一瞧。 照这样咳下去,可不是办法。 咳了半晌,方秋卉才终于收了声,说话却仍是有些艰难:“我看得出来你们是好人,可你们不该来” 说着,她又往月亮门外望了一眼:“你们该走了。” 而后卞宁宁就听见院外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似有人朝着这边来了。 她看了眼天色,已是日落时分,当是来送饭的人。 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想再问些什么,却实在没机会。她同温仪起身躲到了月亮门后,待院外之人走入庭院中,再轻身转过院门,朝外走去。 而卞宁宁刚出了那月亮门,却又悄悄朝内瞧了一眼。 今日来送饭的人,似乎跟往日里,不是同一人。但转念一想,想来本就是换着来的,只是前几日恰巧她们瞧见的都是同一人罢了。 只见那送饭的婢女将饭食都放到石阶上,不过简简单单两样小菜,青绿一片,瞧不见半点荤腥 “你可得将这碗饭吃完了,不许浪费。”婢女大声呵斥道。 方秋卉看着她,眼里没有丝毫波澜,却是将碗接了过来,木讷地扒起了饭。她嘴里包着饭,似还小声说了句话。可卞宁宁隔得有些远,听不真切。 见那婢女就要转过身来,卞宁宁连忙拉着温仪快步离开了。 二人一路步行了回去,一路上卞宁宁也是沉默寡言,无论温仪说什么,瞧见了什么好玩的,她都只是淡淡一笑,应一声好。 温仪见她这般模样,却有些内疚,都是因着她,宁儿才时时都在盘算着。 “宁儿,你在想些什么?” “我在想,方秋卉那句话究竟是何意思。”卞宁宁下意识答道。 为何方秋卉会说姚轩不该如此,而非不会如此?不该的意思是,姚轩不能这么做,并非是他不愿这么做。可让人来探望自己的母亲,又有何不该? 难道姚轩刺母另有苦衷?可这苦衷又是什么? 温仪也不明白:“看方秋卉那样子,似乎并不恨姚轩,反而是十分坦然的模样。” 卞宁宁颔首,对温仪说得这点表示认同。她也觉得方秋卉对姚轩,并没有恨。因而便更让她相信此事定然并非如朱卫所说的那般,其中必有蹊跷。 一路想着,直到回了府中,卞宁却也想不明白这蹊跷在何处。她们掌握的消息和线索还是太少了些,只能等卞亦枫将人请回来,替方秋卉瞧了病再说。 而因着温仪饿极了,二人便先在前厅用了饭,这才各自回了房。 与温仪同住时总是一不小心就聊到深夜,第二日无精打采。这几日有要事,她便让温仪在她旁边的屋子住了去。 在方府呆了一整日,她也是十分疲累,连身上的衣裳都沾了灰。 下人早已为她在屋子里备了水,她推开房门走了进去,转身将屋门合上,便长舒一口气,将长衫脱了下来。 可刚将长衫脱下搭在手腕上,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阵幽幽的男子声音。 “郡主事务繁忙,让臣一阵好等。” 她被吓得一激灵,手腕一抖,长衫便滑落坠地。 她转过身,看向端坐在长案之后的男子,有些诧异,可眉眼中却隐隐含着惊喜之色:“你怎么来了?” ----
第66章 白衣大夫 == 卞宁宁刚说完,就觉着自己反应太大了些。 她敛了神色,淡定自若地将掉落在地的长衫捡起,边捡边说着:“沈少傅来了为何不让人说一声?” 可她刚捡了衣裳直起身,就见沈寒山已经走到了她身前,与她挨得极近。 她下意识就想往后退,可心念一转,却仍是定住了脚。 如今她已知晓真相,可这三年来的习惯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 沈寒山是个心思敏捷的,纵使她不过左脚往后挪了几寸,他都尽收眼底。 “见着我这么惊讶?” 原本还想逗她一逗,可见她这副模样,又怕她当真烦了他,因而他便也只是柔声问了句。 卞宁宁眼神有些躲闪,并未看他,一瞧见沈寒山她便想起那晚的事情,心中懊恼。那夜也不知为何,竟也放任他吻了自己。过后她想了许久,觉得实在有些仓促了。 她与沈寒山之间,隔了三年未见,现下解了误会,要想自然而然地回到从前的模样,却也实在不容易。 如今他们并非过去那般的亲密关系了,过去尚且有婚约在身,现在呢? “我只是被吓到了。”卞宁宁擦过他的肩,缓步走进屋子,坐了下来,斟茶慢饮着。 沈寒山在她身旁坐下,柔声说道:“这几日不见你来,便想着来看看你。” 卞宁宁这才又抬眼看他。因着此前沈寒山还未完全恢复,便也没有着急让他搬来。一路折腾,怕他身子吃不消。 可现在看来,面色如常,似是已恢复得差不多了。 “你身子可还有不适?”卞宁宁问,一脸淡然。 而反观沈寒山,从方才卞宁宁踏入屋子里开始,勾起的唇角就再未沉下来过,眼里也是星星点点的笑意。 “我已大好了。”他说。 卞宁宁颔首:“那便好,若是再来一次,我可禁受不住。” 可话刚说完,她就见沈寒山神色变了变。她反应过来这话有歧义,而沈寒山定然以为她在说他昏迷那晚的事情。 “不……我的意思是,你毒发的时候太可怕了,我怕你挺不过来。” 她连忙解释着,生怕沈寒山多想。 沈寒山低低地笑了,那笑声如同萦绕在山涧清泉中的晨雾,缈缈虚妄,引人入胜。 可笑完之后,他却又十分正经地说道:“别怕,我没什么挺不过的。即便是鬼差勾魂,没有郡主的允许,臣也绝不敢死。” 卞宁宁心头一跳,转眼看他。 沈寒山说这话时倾身向前,靠近她,却又隔了些距离,似远似近。那股苏合松香再次侵入她的口鼻之中,令她心跳渐渐加快,如擂鼓,如惊雨。 正当她不知该说些什么的时候,沈寒山却又坐直身子,继续说道:“这毒解不了,左右不过是每月痛上一回,也无妨。” “那怎么行?”卞宁宁立马反驳道。 每月痛上一回,就算死不了,也足够让他掉半条命。这回她亲眼见了他毒发的模样,便已下定决心一定要找到让他痊愈的方法。 至少,得拿到郝盛远手中解痛的方子。 “你曾让人验过郝盛远给你的药?”她问道。若是能验出是何药来,兴许就能自己研制了。 可沈寒山却只是摇了摇头:“验过,验不出来。” 这个结果倒也不觉得奇怪。郝盛远心思那么缜密的一个人,若是能验出来,那才怪异。 “那你每月何时毒发?” “月中。” 卞宁宁颔首,沉默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沈寒山见她眉头又蹙了起来,便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发,而后轻揉着她的眉心:“别皱眉。” 卞宁宁额间传来一阵温热,舒心解意,竟当真让她心里的烦躁淡了几分。 “你既然身子恢复了,便来这府上住吧。”她说道。 沈寒山收回手,笑着点点头:“好。” 见他应下,卞宁宁又接着说道:“丹荔也一并来。这几日我忙着姚轩一事,实在无暇顾及她。” “丹荔这几日都在四处游玩,回去我转告她。” 而卞宁宁也明白丹荔如今好不容易得了自由,当然要随心所欲畅玩一番,便只说让沈寒山转告她在外行走要谨慎些。 不管她说什么,沈寒山都含笑点头,一一应下,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她被看得有些不知所措:“你一直盯着我做什么?” 沈寒山身子往后靠去,依在坐椅上,笑说道:“只是觉得你这副样子,特别可爱。” 说完,还不等卞宁宁接话,沈寒山便先一步站起身朝外走去:“我明日再来。” 他出了屋子,还十分贴心地替她将屋门合了起来。 独留卞宁宁在屋子里愣神,看来沈寒山当真是大好了,竟还能同她玩笑。 可虽觉得是玩笑话,仍是让她不禁红了脸。 她心里有些怏怏,明明方才已经在心里告诉自己要与沈寒山保持着距离,怎得又被他言语上得了逞。 —— 翌日,卞宁宁与温仪正坐在前厅中吃着早饭,消失了整整两日多的卞亦枫才终于回来了。 只见卞亦枫火急火燎地从前厅跑过,朝着他住着的院子去了。 温仪抬手用勺子舀了口粥,却在仓促瞧见卞亦枫的模样后,愣是全然忘了将勺子送进嘴里。 她缓缓转过头,眼里满是震惊:“宁儿,刚刚那个……是九……九王爷?” 卞宁宁也愣住了。 她看了眼厅外长廊青砖上留下的泥脚印,确定方才从前厅跑过去的那个衣衫不净、披头散发的男子,确实是卞亦枫。 “是他。”她顿了半晌,终是回答道。 但以往卞亦枫都是风流倜傥的模样,连头发丝都是精心打理过的,何曾如此狼狈过? “他不是去请人吗?怎会搞成这副模样?”温仪彻底没有用饭的心思,站起身就要跟过去。 卞宁宁也放下筷子,仔细擦了擦嘴,跟上前去。 二人来到卞亦枫院中,就见他屋门紧闭着,一群婢女小厮正一抬抬地往里送着热水。 “这么多水,他是沐浴还是生孩了?”温仪抱着手,调侃道。 卞宁宁也忍不住笑出了声,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道:“我这九皇叔喜净,我还从不曾见过他这副模样。” “他一向如此浮夸,习惯就好。” 正说笑着,却突然听见背后传来一阵陌生男子声音。 二人齐齐回头,就见一男子自院门外,悠悠然地踱步而来。 来人身穿素白色长衫,直垂到地上,衣角随着脚步翻飞,仿佛清风吹过,湖边卷起的浪花。长发披肩,只用一根竹钗挽起,青翠的竹叶点在飘扬的乌色长发上,相映成趣。 而白衣之上的那张脸,眉眼柔和深邃,天生含笑一般,看着就让人觉着亲切无害。 但她们并不认识此人。 三人沉默相视半晌,卞宁宁才出声问道:“阁下便是九王爷寻回来的大夫?” 温仪恍然大悟。也是,除了卞亦枫带回来的人,谁能大白天地这般招摇地闯进九王爷府中? 白衣男子笑了,柔和的眉梢挂上灿然的笑意:“卞亦枫就是这般同你们说我的?一个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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