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儿,他好似想到了什么,竟自顾自地肯定道:“对!就是这样!是金瓶,是她误导了我!” “不是的!”金瓶沉默了许久,全是因为害怕。可现在方海要把她逼上绝路,她自然不能再坐以待毙。 她摸掉脸上的泪,朝着沈寒山和宋霄重重地磕了三个头,说道:“大人,是大老爷逼我这么说的!他以我的弟弟要挟我,逼着我说这些模棱两可的话来诬陷玉锁!” “你放屁!明明是你求到我跟前说了那些话来害玉锁!如今看来,这一切倒更像是你所为!我妹妹口中的毒药,也定是你灌下去的!” 方海否认、诋毁,仿佛深陷泥潭,好不容易见到一丁点曙光,便不管不顾、疯了似地往上爬。可这曙光背后,却是金瓶的命。 他要脱离泥潭,就得踩着金瓶往上爬。 卞宁宁冷眼看着,知道方海这是要将罪责甩到金瓶身上了。 玉锁也好,金瓶也罢,在方海眼中,都是达成自己目的的工具罢了。他何曾把这些人的命,当作过命呢? 厅中再次陷入沉默。 片刻后,卞宁宁看向郑掌柜,问道:“郑掌柜呢?难道也要说是金瓶误导了你不成?” 郑掌柜哪里认得金瓶?方海能将责任推卸到金瓶身上,他却不能。 他思来想去,终于还是颤巍巍地站起身,丢掉手里的拐杖,跪了下去。 “此事从一开始就是错的……玉锁说的不错,此前她来找我买的,确实是治咳疾的药,不是什么石焦散。是方大老爷无意发现玉锁来我这里买药,才让我替他做了伪证。” “是我贪财,是我活该!” 如今他一张老脸可算是丢到家了。他都能想到,待这件事了后人们会如何看待他。从前那些说他仁心善义的人,只怕都要戳着他的脊梁骨痛斥一句小人! “胡言乱语!简直胡言乱语!”郑掌柜认了罪,方海就跟疯魔了一般,却偏偏又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金瓶一人的话或许还不够可信,可如今加上郑掌柜的证词,那方海诬陷之事也算是坐实了。 卞宁宁站起身,满怀愤懑,朝着方海步步逼近,抬手指向方秋卉的尸身。 “你口口声声说你牵挂关心自己的妹妹,可你做了什么?” “你所谓的大哥对小妹的爱,便是在她病痛加身的时候,不闻不问吗?” “便是在她去世两日后,都没有为她换上一件得体的衣衫吗?” “便是用草席裹着她的尸身,任其发烂发臭吗?” “便是在她去世后还要利用她的尸身,来满足你的私欲吗?” 方海被这一声声的质问问懵了。他的愤怒懊恼渐渐退去,无边无际的恐惧爬上心头。 他之前没有在意过这些,因为他没想到这件事会被深查到如此地步,更没想到有人会为了一个婢女和已死之人出头。 他原本以为自己当真可以掌控一切的。 “我只是……只是没来得及……”他依然辩解着,可实在无力,声音也越来越小。 “自从姚轩走后,她被你丢在废弃的院子里自生自灭。姚轩这几年为方府所做的,都换不来你对他母亲的以诚相待,竟让他母亲沦落到如此地步!” “你骗得过自己,却骗不过方府上上下下所有人。我不信方府之中除了玉锁,就再没有其他尚存良知之人了!” 卞宁宁对方海的所作所为已是厌恶到极点,从眼神,到言语,都尽是憎恶。 这时,在厅外站了许久的方家二老爷朝着身旁的小厮踹了一脚。那小厮一脸懵地看过来,就见二老爷朝着自己使了个眼色。 他即刻明白过来。 “我!我做证,方大老爷所谓自己对姚夫人的好,都是假的!”那小厮将手高高举起,仿佛学堂里积极迎合老师的乖巧学子。 可卞宁宁只看了一眼就知道,他不过又是另外一枚棋子罢了。 宋霄将那小厮放了进来,让他将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 这小厮也是个聪明的,只说了些事实,并未添油加醋。他知道,光凭这些,就足以让人看出方海对方秋卉究竟如何了。 那小厮一番有声有色的控诉之后,厅外渐渐传来了附和的声音。有些是出自真心,有些却是奉命而为。 但卞宁宁也不在乎,她知道这小厮说的是事实,便足够了。 她看向方海,问道:“方大老爷可听见了?事到如今,还要撒谎吗?” 方海也看着她,却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缓缓走近她,凶恶地问道:“你为何知道姚轩?” 卞宁宁却也没怕,直接了当地说道:“方大老爷绕这么大个圈子,陷害玉锁,不就是为了让府衙召姚轩回来吗?” “方大老爷以为,你所做的一切,你所求的东西,旁人都看不出来吗?” “你贪得无厌,也终将被贪婪所反噬!” 这话一出,厅外的方府众人,心里就都有了数。 方海掌家许久,过去四五年方家倒是又恢复了往日的荣光,可自从姚轩走后,方家在生意场上却连连受挫。 知情之人自然知晓,姚轩对于方海来说究竟有多重要。 此前姚轩拼了命地要去平冶,方海百般阻拦都是无用,闹得方府上下人尽皆知。 姚轩去了平冶是要承袭定国公的爵位的,方海自然没法再把他抓回来 可没了姚轩,方海就是个空壳子,拿着方家过去四五年积攒起来的生意束手无策,眼见着生意渐渐被其他同行蚕食。 而他当然不能放弃掌家之位,也知道自己的两个弟弟已经不满自己许久。所以他得让姚轩自己回来,再想办法让他留下帮自己,才能保住他的掌家之位。 方海之所以要伪造方秋卉被毒杀的景象,无非就是想让府衙立案,就能光明正大地以府衙的名义召姚轩回来问案签字。毕竟姚轩是方秋卉的亲儿子,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但凡知晓点内情的人听卞宁宁这番话,就都明白了过来。 有人嗤笑,悄声说了句:“大老爷竟能想出这等法子来,怎么在生意场上就黔驴技穷了呢?” 方海彻底没了言语,就是想为自己辩解都不知该如何开口。 ----
第84章 荣华富贵 == 宋霄怒气冲冲,对方海已彻底没了袒护的心思。关于姚轩和方家生意场上的事,他多多少少也听说过些许。 “方海,如今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方海丧气般跪了下去,不甘心地往厅外瞧了眼,就见自家弟弟正洋洋得意地看着自己。 但他只能认输,这是他自作自受。 沈寒山让人将金瓶和玉锁扶了起来,说道:“金瓶刻意误导他人,但念在护弟心切,又有玉锁谅解,酌情考虑,便罚拘役五日。” 金瓶刚站了起来,又赶忙跪了下去,嘴里不停地说着:“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沈寒山又看向郑掌柜,想了想,说道:“郑掌柜诬陷他人、欺瞒官府,罪却不小。不过郑掌柜年迈,若是也罚拘役,倒怕一个不善,让你在大牢里送了命。” 郑掌柜讷讷地点头,算是认同,只悬着一颗心等候发落。又想着金瓶都得了谅解,罚得这般轻,或许他也能得个恩赐。 之后就听沈寒山继续说道:“你经营着药铺,也算生意人,又这般爱财,就罚你赔玉锁姑娘此前支付给你的买药钱。” “是是是,大人放心,我一定赔!”郑掌柜忙不迭地应下了。 “慌什么?”沈寒山却不紧不慢地打断他,“此前你给了玉锁姑娘一拐杖,也要赔偿。粗粗一算,医药费和补偿费,便赔五百两现银吧。” 郑掌柜愣住了。五百两现银,他便是忙活一年,也不过就赚个四五百两。” “大人……五百两……” 余下的话,在他看见沈寒山眼神的时候,不敢再说。 外人都道他经营着那么大的万福堂,却节俭质朴,不爱身外之物。可只他自己知道他究竟有多爱钱,整日里扣扣搜搜就为攒银子。 他是当真舍不得这笔银子,可也更舍不得自己这条命,便只能咬着银牙认了下来。 “是。”他眼里还有不甘,却仍是点了点头。 “这些惩罚是为了弥补你对玉锁姑娘构成的伤害,却还不止于此。”沈寒山身子向前倾去,手肘支在膝头,声音低沉威严。 郑掌柜茫然无措地抬头,隐隐有些浑浊苍老的双眼满是震惊:“大……大人?” 一副可怜模样。 可沈寒山对他却并没什么可怜之心,只记得方才他指着玉锁痛骂的时候,可是铿锵有力,半分瞧不见现在的羸弱。 “郑掌柜身为大夫,却怀磐石之心,恶意害人,实属不该。便再罚你在万福堂中每日无偿诊治十名百姓,为期半年。还望郑掌柜能以此为戒,学会做一名真正的医者。” 沈寒山字字铿然,却饱含怀民恨恶之心。 郑掌柜愣了半晌后,整个身子都趴了下去,紧紧贴在双腿上,响亮地说了句:“谢大人恩典!” 郑掌柜也终于明白,这些惩罚于他而言,已是仁慈。若是反坐,只怕他连这条命都保不住。 而沈寒山这番话,竟也好似当真在他耳边敲响的警钟,令他生畏,从今以后都不敢再造次。 郑掌柜发落完,方海便知便该轮到他了。他跪在地上一言不发,也不知是否还抱有侥幸。 他沉默等待着,却半晌都没有声音再传来。他抬头,就见沈寒山眼含厉光打量着他。 纵使他已经知晓自己在劫难逃,可还是忍不住心慌。钝刀子割肉,才是最疼的。 旁人不知,卞宁宁却知道,沈寒山就是故意的。在这点上,她和沈寒山是一类人。 她瞟了眼上首的沈寒山,嘴角勾了一抹浅淡的笑。 过了许久,久到方海脑门上的汗水滴落,已在身前的衣衫染了一圈水印,沈寒山才终于开口:“方大老爷为了一己私利,不尊逝者,伪造证物,诬陷他人,更是对无辜之人威逼利诱。思来想去,本少傅都觉着这罪实在不轻,绝不能轻饶。” 方海抬手抹掉额前又浸出的冷汗,苦笑一番,干哑的喉咙吐不出半个字。 沈寒山收了打压的心思,继续开口:“种种罪行,依律……” “依律当以反坐之法处之!” 沈寒山余下的话,被厅外一道清亮如山间晨鹤般的声音接了过去。 厅内众人纷纷回头,却被厅外站着的人群和侍卫所遮挡。一息过后,厅外围观众人却突然喧哗不止。 “他怎么回来了?” “是啊,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这个时候回来。” “大老爷这回,当真没人救得了咯。” 一个清瘦却挺拔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中。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29 首页 上一页 75 76 77 78 79 8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