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姚氏听完同疯魔了一般,甩着袖子斥责道,“此处哪有你说话的份儿!我说过了,我是去祭祀的!你休要再妄言!” “那个包袱……包袱……”她抬手指向温柏手边的包袱,却是说道,“那个包袱不是我的!是姚轩的!” “是我信错了人,竟招了个如此贪财的白眼狼来!分明是他卷了这些东西逃往江州,却被我碰了个正着!” “他……他将罪责推卸于我,若是你们处置了我,那才真是着了他的道!” 姚氏脑子转的快,当即便想了套说辞。她说得是声色激昂,竟当真让温家叔伯们有些动摇。 “可笑!在遥州时,我与姚轩在一处,从未见过这个包袱。更何况,姚轩去江州本就是为了找当年你杀害他父亲、毒害我父亲的证据!” 温仪实在听不下去,只觉姚氏厚颜无耻,实令人发指。若不是卞宁宁拦着她,她的鞭子早就招呼到姚氏身上了! 温柏也觉头疼,揉着眉心满脸不悦:“既然你们各有说辞,那可有证据?” 说到证据,姚氏的底气却足了些。她比姚轩先一日到了江州,她将姚家老宅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着什么证据。 怪就怪她多了个心眼,第二日非要去放火烧房,这才被姚轩抓了个正着。 虽说她拿不出证据,可姚轩和温仪,却更不可能有证据。 “我的贴身丫鬟彩凤可以作证!她随我一起到的江州,她都知道的!” 温柏便又让人去押了彩凤来,可彩凤事先没机会同姚氏通气,一番话说得磕磕巴巴,只能找补说自己被吓坏了,有些记不清了。 姚氏恨铁不成钢,却也庆幸彩凤没有蠢到瞎说一通。 如此最好,说不出好,也说不出错。 “那你呢?你可有人证?”姚氏踌躇满志地看向姚轩,一脸得意。 当时姚轩可是独身一人到的江州,就连押她们回平冶的马夫都是现找的,能知道些什么? 姚轩不答话,却是看向卞宁宁。 卞宁宁听了半晌的戏,这才终于悠然起身,从袖中掏出了一柄玉如意。婢女上前,将玉如意呈给了温柏。 姚氏一瞧见那柄玉如意就霎时慌了神,冷汗直冒。 卞宁宁冷眼看着她,问道:“国公夫人,可识得这柄玉如意?” 姚氏慌张摇头,连声否认。 卞宁宁假作叹息一声,说道:“看来国公夫人记性不大好,连自己口口声声说着挂念的表哥送的陪嫁之物,都不认识了。这玉如意上,可还刻了国公夫人的闺名呢。” 可姚氏却从来不知这玉如意上还刻着她的闺名。她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当初姚轩父亲将这柄如如意给她后,她也没仔细瞧过。 她吞了口唾沫,诧异这柄玉如意是如何被找到的。当初这玉如意…… 她越想越害怕,可这玉如意确实是她所有,抵赖不得,便只能怯着声音说道:“我……我记岔了,这玉如意,确实是我的陪嫁……” 温柏听姚氏反复改口,十分不悦,厉色道:“姚氏,你若再不说实话休怪我动用家法!” 姚氏当即被吓得趴到地上,不住磕头:“叔父明鉴!我当真是记岔了,我如今想起来了,这玉如意是我的,是我的!” “姚夫人承认了就好。”卞宁宁接过话头,继续说道,“那姚夫人可知这玉如意为何在我手里?” 姚氏怔住了,不知该如何作答。 “看来姚夫人也将此事一并忘了。”卞宁宁走到她身前,长长的身影笼罩着姚氏仿佛囚笼,让她喘息不得。 “这玉如意,乃是你雇佣杀手谋害姚轩父亲的报酬!” “疯了,当真是疯了!”姚氏霎时站起身来,不管不顾地推了卞宁宁一把,若不是温仪手快,卞宁宁还真要被她推坐到地上去。 “这个妖女不知所云!何来的杀手!何来的报酬!” 姚氏刚站了起来,却又赶忙跪了下去,朝着温柏颤声说道:“叔父,我也算是您看着嫁入国公府的,您如何能看着侄女儿被这等蝼蚁小民欺负?即便是我定国公府有事,也该关起门来自己说,何时轮到一个外人来此指手画脚,凌驾于国公府之上?!” 温柏看着她默不作声,片刻后将视线转到了卞宁宁身上。 他将玉如意放到手边桌案上,却是抬手指了指卞宁宁,说道:“你,继续说来。” 卞宁宁紧绷的心弦松了下来。方才温柏审视的目光让她莫名发怵,她还以为温柏会向着姚氏。 抛开无谓的担忧,她又从袖中掏出了一张叠好的宣纸,呈给了温柏。 “这柄玉如意被国公夫人当作报酬,给了杀害姚轩父亲的杀手。而这杀手,转头就将这玉如意当了出去,换了现银。但那杀手不知为何却将这典当的回单留了下来。我找到这家当铺,询问掌柜才知,这玉如意无人来赎,因着上面有国公夫人的名字,也卖不出去。” “天公作美,我这才将这柄玉如意赎了回来。典当的回单、赎单,皆在此。” “而那典当回单上,是那杀手亲手签的字。” 温柏这才又将手里的单子仔仔细细摊开来看,果不其然,那典当回单上,典当人落款处,龙飞凤舞两个字,彭舟。 彭舟,此名似有些熟悉…… 温柏手里捻着单子,细细回想起来。 他一时想不起来,卞宁宁却先一步替他解了惑:“不知各位是否还记得三年前,郝太师在府中遇刺一事?刺客当场反被太师的府兵正法,而那刺客,就叫彭舟。” 此话一出,厅中一片哗然,皆点头称是。这件事当初也算闹得沸沸扬扬,为了安抚太师,圣上还赐下了各种奇珍异宝至太师府,以示安慰。 姚氏彻底慌了神,她万万没想到那刺客竟还有胆去刺杀太师,她甚至连那刺客姓甚名谁都不知晓! “天下同名同姓之人何其多!仅凭这个,你如何能知此彭舟便是彼彭舟?!” 卞宁宁扑哧笑出了声:“姚夫人这便是承认这玉如意,是给了这叫彭舟之人了?” ----
第105章 无知无耻 == 姚氏心急,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落了坑,绞尽脑汁,继续辩解道:“是又如何?我身为国公夫人,赏赐下人些小玩意儿,也不是什么奇事!说不得是谁拿了我的赏赐,又转卖给了旁人,兜兜转转到了这唤彭舟的人手里!” “国公夫人这番话也确有些道理。”卞宁宁点点头,似在思索什么。 姚氏只觉自己找到了破绽,当即喜笑颜开:“你既证明不了这玉如意是从我手里出去的,也证明不了此彭舟便是彼彭舟,你便不能以此为证据来指控于我!” “谁告诉你证明不了了?”温仪坐了半晌,心道终于轮到她了。 她从腰后抽了本蓝皮册子,递给温柏:“祖父,这是我盘问府中下人的笔录。侯府上下仆人,连带外面庄子、铺子上的人,共计五百二十三人,我都一一盘问过了,无人收过这柄玉如意的打赏。答过话的人都签了字,祖父也可派人去核实。” “不过,确实还有一人不曾问过。” 温仪拍着鞭子,悠然踱步到彩凤身前,蹲下身问道:“彩凤,你可曾收到过这玉如意做打赏?” 彩凤看了眼姚氏,正想开口,却被温仪抢了话:“别急着说话,先好生想想。" “若是这玉如意当真是赏给你了,那便是你将此物给了彭舟,那你同姚轩父亲之死,可能脱得了干系?” 彩凤愣住了。她原想将这事儿应下来的,可现在却不敢吭声了。 随后彩凤躲开姚氏的眼神,说道:“奴婢也从未收过这玉如意做打赏!” “奴婢从前只在库房瞧见过这柄玉如意,知晓是夫人的表哥送的,但……但夫人是何时将这玉如意转送了旁人,奴婢当真不知!” 说完,彩凤就以额点地再不敢抬头。 “既然候府上上下下无人经手过这柄玉如意,那这玉如意就只能是姚氏亲自送出去的了,如此说来,大家可觉得在理?” 温仪洋洋得意地看向周围的叔伯们,见他们纷纷点头,便又看向温柏。 温柏沉吟许久过后,也是微微颔首。 姚氏气极,不知自己最信任的婢女竟是个如此贪生怕死的蠢货! 她扬起巴掌,嘴里骂骂咧咧地就要朝彩凤打去,可巴掌还未落下,她却当即被温柏叫人给压制住。 “叔公这是做什么!”姚氏痛苦呐喊,可温柏却充耳不闻,只示意温仪继续说。 温仪又说回彭舟一事:“再说此彭舟,是否是彼彭舟,却是再容易不过。听闻刺杀太师那个彭舟,左脸上有个黢黑的胎记,十分好认。只肖将那当铺掌柜叫来,核实一番,就知是不是同一人了。” 温柏看向温仪的眼神多了几分诧异,心道这番话不似温仪能说出来的。 他又看向卞宁宁,心中了然。 事到如今,姚氏已没有再争辩的底气,却仍是咬着牙不认罪。 卞宁宁见状,便故意说道:“若是应证了杀害姚轩父亲和刺杀太师之人乃同一人,我们也不得不怀疑,当初指使彭舟刺杀太师之人,是否和国公夫人有关了。” 姚氏冷汗吧嗒吧嗒往下掉,在心底将卞宁宁等人骂了个遍。 可事到如今,是应下自己杀害姚轩父亲,还是让她们去深究这二人是否是同一人,担下刺杀太师的罪责,该如何选,她已十分明白。 杀了个平民,只要她想方设法打点一二,性命自然无忧。可若是跟太师被刺一案扯上关系,那她定是死无全尸了! 她挣脱开婢女的桎梏,跪行到温柏脚边,纂住他的袍角,哀求道:“叔父,是侄女儿一时做错了事!是侄女儿派人杀了姚轩父亲!” “可是……可是,侄女儿也是有苦衷的呀!” 温柏低下头看她,一副可怜模样。他确实当年也是看着姚氏嫁进国公府的,那时候温仪娘亲还在,姚氏也还是个多说几句话便会脸红的妙龄少女。 时光荏苒如白驹过隙,从前的妙龄少女竟也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你纵使有天大的苦衷,却也不能谋害他人性命!” 温柏声音苍老缓慢,却如洪钟般响亮,酝着不容挑衅的威严。 姚氏咬了咬唇,闭上眼,一副豁出去的模样,说了句惊世骇俗的话:“那若是我这表哥曾经欺凌于我呢?!” “嫁入国公府的时候,我已非完璧,好在国公爷宽宏大量,得知我这不堪遭遇后并未嫌弃。” “此事,国公爷是知晓的,只可惜国公爷如今这个样子……” 姚氏哭得好不伤心,眼泪不值钱得掉,声泪俱下,唬得不知情的人都有些犹疑。 若当真如此,那姚氏杀害姚轩父亲一事,倒也算事出有因,是姚轩父亲自食恶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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