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的宫娥迟疑了一下,轻声问:“娘娘,虽然皇上今日食言了,没来陪娘娘赏夜樱,但是皇上也说了明晚必来的,娘娘何必今晚急于一时、独自来呢?” 那仙子淡淡道:“花开堪折直须折。说不定明早一场风雨,这樱花就落尽了呢。” 她说话声音与中原不同,语调婉转,正常说话也犹如吟哦歌颂一般好听。 那月下仙子正是南诏进贡的美人,如今的淑嫔异梦。若是说贵妃娘娘艳如牡丹,那这淑嫔就如空谷幽兰,两人正是气质截然相反的两种类型的美人儿。但是异梦胜在年轻。 “娘娘说的正是。”随着话音,乐阳轻轻从树后转了出来,“懂得把握时机才最重要。” 淑嫔转过身,清冷地扫了扫她:“你是特意来看我笑话的?” 乐阳笑了:“我是白天在御花园时,听到了父皇和你说晚上来看夜樱,才突然起了兴致,也想来看看的。” 淑嫔冷淡地问:“原来你是偷听到了,所以才故意那般说,帮贵妃娘娘引了皇上去甘露殿。” 乐阳轻轻走上前一步,坦然道:“我帮她,是因为自有我的好处。我能帮贵妃,自然也能帮你。” 淑嫔略有惊异,眨了眨眼睛:“贵妃不是你的母亲吗?” 乐阳微微一笑,眼中闪烁不定:“这大明宫中,谁和谁都是互相独立的,唯有利益,何来亲情。” 淑嫔游疑不决,缓慢摇头道:“我不明白。” 乐阳摊摊手:“淑嫔娘娘若是不明白,自然有时间慢慢想,我先告辞了,不打扰你独自赏花了。” 回宫的路上,立春嘟囔着:“公主,我也不明白。” 乐阳微笑道:“我只是在竭尽所能,想让自己成为一个有用的人。至于真的有用还是没用,唉,我也不知道,只是尽力罢了。” 回到寝殿,乐阳洗漱完毕上了床榻,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立春在脚踏处值夜,听到乐阳在床上折腾,半起身轻声问:“公主,要喝水吗?” 乐阳“嗯”了一声,问:“上次小秦太医是不是送了麦门冬来?” 立春回答:“是啊,我收得好好的。” 乐阳清了清嗓子:“口干,你给我煎一副麦门冬汤来。”又说,“就拿进来,在这床头煎吧。” 立春不解却绝不发问。只要乐阳交代的事情,她就坚定照着去做。 乐阳在帐子里,听着立春细细簌簌的动静儿,一会儿一股麦门冬青涩的味道随着蒸汽缓缓飘了进来。 乐阳轻轻闭上眼睛,长长舒了口气。 待立春煮完去看,乐阳已经酣甜入睡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就爱多更
第35章 分开 十里长亭,送别吐蕃使团,自然有朝廷该有的礼仪。 不但有礼部的官员到场,还有大皇子长琪代表皇上出场。 因此云丹忙的很,也就只能忙碌里抽出时间来见乐阳。 乐阳笑吟吟地看他擦着额头的汗,从立春手里拿过来一个匣子:“云丹王子,这是我送你的礼物。” 云丹心有期待,马上打开了匣子,第一个拿出来一本书,仔细一看,是那本慈恩庵拿到的《心经》,云丹诧异的抬头看了看乐阳,不明白何意。 乐阳莞尔一笑:“这是给你留个纪念。” 匣子里还有几个小香包,散发着清新的草药味道。 乐阳解释:“这是我亲手做的,可以除秽避暑,回程天气炎热,我祝你一路平安回到吐蕃!” 云丹拿起香包,放在笔尖嗅了嗅,抬头看看乐阳那长长的睫毛、和睫毛下宛如秋水的眸子,心中微微酸楚:“公主殿下,虽然时至今日了,可是我仍然想让你明白,我求娶你,并不是因为你是□□公主,我是吐蕃王子。” 乐阳垂眸,然后抬头真挚地说:“我知道,我谢谢你。” 这是乐阳第二次说谢谢他。 云丹不明白,这两次都不明白,为什么乐阳要这样真诚的感谢他,但是他还是想尽量表达明了自己的心意:“殿下,不知道为何,我总是觉得,这富丽堂皇的宫殿并不适合你,如果在我们吐蕃广阔的草原上,公主殿下一定会笑得更加欢畅。” 云丹总是想起,那日宫宴之后,乐阳和他在宫殿中散步。乐阳没有选任何一处亭台楼阁,而是随意指了路边的石块来坐。 这比他见过的那些矫揉造作的贵女们率性得多。正因为他觉得乐阳是率性的,所以后来乐阳对他的态度转变,他只能归结为有其他人从中阻挠。 乐阳遥望着远处的宫殿,心有所思,叹谓道:“可能吧。但是我只能身处这宫殿中,”她把声音压得很低,“直到死。” 云丹不解的看她,不明白这天之娇女为何突如其来的感慨。但是他随后明了了,没有了和亲,公主确实也只能在京城中选亲,这宫殿中终老一生了。 吐蕃使团离京,是按照旨意有时间安排的,就算出了京就投宿休息,也要按时辰出京。 因此云丹也只能恋恋不舍,怀揣着那本迷惑的心经,离开了京城。 送走了一步几回首的云丹,乐阳转身等车时,却踌躇了,她稍微左右看了一下,仿佛在找人,又好像在等人。 可是没别的人来,礼部的官员已经回去了。大皇子长琪策马过来打了个招呼:“乐阳,我还有事,不送你了,你先回宫吧。” “好”,乐阳又喊着长琪,“大哥,前日你说睡醒后脖颈不舒服,我做了个决明子的枕头,回头让人给你送去!” 长琪微微一惊,但他不善言辞,只笑着说:“乐阳乖。” 长琪身材微胖,因此脖颈常常酸痛,但也就偶然说过那么一次。若是二皇子长鹏,那此时就一定夸得乐阳天上有地上无了。 坐着马车返程,立春道: “看来小公爷昨日真的生气了!今日竟然都没来!” 乐阳看了立春一眼,没作声。乐阳本也以为沈廷知道自己要来送云丹,一定也会来眼前晃晃的。 立春平时是个沉默无语的性子,但是在乐阳一人面前,私下里才会话多,才像个她这个年纪的少女:“公主,我觉得云丹王子对你挺好的。” 乐阳莞尔一笑:“是啊,他帮过我,我很感谢他。” 立春探头问:“可是我觉得,沈小公爷对你也挺好的。” 乐阳微微笑,垂眸抚摸着衣角:“他救过我,也救过……,我是很感激他的。” 立春试探问:“那……公主可是喜欢那个云丹王子?” 乐阳失笑:“胡说什么呢?我是觉得云丹是吐蕃人,性子直率些,比较好相处,做朋友一定不错!” 立春眼睛微微笑意:“那公主喜欢沈小公爷吗?” 乐阳一怔,却立刻否认:“没有!” 立春问:“可是,我觉得沈小公爷喜欢公主你呀!” 乐阳正色道:“别胡说!我……我……”她微微低头,声音减低至微不可闻:“我配不上他……” 立春立刻反驳:“你是公主!怎么配不上他!” 乐阳抬头看了她一眼,低首不语。 过了一会儿,才默默道:“我有事做,我不能连累他。” 一路沉闷地回到乐阳宫,没想到却在宫门口遇到了该遇到的人。 沈廷一身明晃晃的铠甲披风,倒是比刚才的云丹更像是要出远门的样子。 面上倒是一团春风,眼里还隐隐有着些兴奋,仿佛昨天的不快已经彻底变成了昨天。 沈廷确实是来辞行的。 陇山之盟后,紧接着南诏密奏,爆出了吐蕃与其他五诏密谋勾连的事,这可是赤裸裸明晃晃的挖我朝的墙角啊,亏得皇上拿出了十成十的诚意,带着大批文武官员、郑重其事的与吐蕃会盟,天下皆知,这简直就是公开下了皇上的脸面。 这也再次暴露了吐蕃反复无常毫无信义的个性。 朝堂大哗,这一次连最主张议和的文臣大员也恨不得指着云丹不顾形象破口大骂。 当然这样也能洗白自己,避免落入政敌口中、自己私下与吐蕃接触、收受礼物游说的嫌疑。 其他主战的武将更是不必说,激动得撸胳膊挽袖子一副要立刻发兵征讨的架势。 云丹更是大为窘迫。 他虽然是吐蕃王子,但是吐蕃现在跟中原学的呀,好的学了、坏的也没少学,争权夺势、嫡位相争,那是学了个十足。 他来中原,只接受了一个顺利和亲的任务,自己父亲私下里另一些骚操作,他也是不知甚清的,从温末族叛乱,到五诏事发,这一下,相当于把他晾在中原了。 不过他作为吐蕃默认的立储王子,仍然在吐蕃朝堂是有实力和话语权的,初闻此事,已经立刻走了关键两步。 第一步,是立刻向皇上递交了罪己书,言辞恳切地自我批评,同时也辩称这并非父亲吐蕃赞普的本意,而是下属领主的私下操作、以及五诏的恶意挑拨,自己和父亲都是被蒙在鼓里毫不知情的,如今一定要严惩纠错。但是对于领主管束不严,也是大罪,恳请天可汗严厉惩罚。至于五诏,吐蕃万无任何吞并的野心,如果需要,吐蕃甚至愿意出兵替□□征讨,以惩戒五诏不臣之心。 这一步甩锅出去,至少先保证了云丹自己在中原的人身安全,免得被连累,直接杀了虽然不可能,留下来做个人质也糟糕了。云丹可是有能力也有野心的。 第二步,是立刻启用了最秘密最快捷的消息渠道,传书给吐蕃赞普父汗,把中原皇帝的反应说得尽可能愤怒和严重,几乎要立刻发兵陇山兵戎相见了,让赞普速速拿出俯首的诚意来。 吐蕃目前也是内外交困,内有朝堂不稳领主不满,外有温末族叛乱。这一任赞普本就打算依靠和中原的和亲,获取中原的支持,来增加内部朝堂的稳定,提高统治的合法性和正统,如果现在与中原开战,不但前功尽弃,更恐怕内部先反了,因此看到消息后,也第一时间做出了向中原皇帝低头的反应。 原本陇山会盟都没谈妥的条件,现在吐蕃一下做出了重大让步,全面放开了马匹的通衢交易,甚至为了以表诚意,先白送三千匹骏马过来。 朝堂上武将均是大为兴奋。 中原也有良驹骏马,但一直不耐西境北地,在耐寒、山地、高海拔地区,远远比不上吐蕃骏马的耐力和奔跑。这也是多年来与吐蕃大战之时,我骑兵多为不利的局面。而纯用步兵方阵,若是在平原地区对上敌人的铁甲骑兵,那简直就是一冲即溃。 吐蕃也深知这一点,所以在马匹交易方面,长期以来一直多做保留。但是此刻,为了表明吐蕃无意挑战中原地位,与中原有“合同一家”的诚意,主动拿出自己最为锋利的优势武器,向对方俯首称臣。 而沈国公府,作为武将翘首,且有多年与吐蕃作战的经验,皇帝第一时间令沈廷前往交割这3000匹吐蕃军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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