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阳是明知道自己怀孕了,笃定了所有的御医都会噤声?还是不知道,只是半推半就的装病,为了日后出宫后、令人继续装病假扮来得方便、而做下的铺垫? 现在统统不得而知。 只能说,乐阳太任性了,她只管自己逃出樊笼,管她身后多少人可能为此、人头落地血流成河,她统统不在乎,也不考虑。 所以,秦墨现在跟乐阳点破了此事,就是告诉她,无需心有愧疚,她已经无意间救下了很多人了。 两人说起来,也无非是寥寥数语,虽然信息量很大,但是时间花费不长,刚好也就是个诊脉问医的时间。 不起眼、不惹人怀疑。还是在大门敞开的宫殿里 诊断完毕,秦墨留下药材,留下叮咛,交代给身边的宫女,大大方方地离开乐阳宫,回太医院了。 宫中静了下来,乐阳让立春带着众宫女内侍都去殿后面种芍药,只剩下她自己,无需人伺候。 然后她将沈廷救下送来的屠夫鸟,从鸟笼中放了出来,自己逗弄着玩。 看它飞羽还未长齐,就急着猛地扑腾,她怕它跌落伤了骨头翅膀,赶紧用手托住了:“你还不会跑,就想着飞!莽莽撞撞的,只会伤了自己!” 那鸟儿淡黄色的眼珠盯着她转了转,也不知道听懂没有,却用短粗的鸟喙来啄她的手指,看来是又饿了。 她轻轻笑:“真是贪心!立春不是刚刚才喂过你吗?” 虽然这样说着,却还是拿来了它的吃食。 屠夫鸟是食肉的,这只雏鸟日常多是吃生牛肉。但是她知道,这样的荤食雏鸟,若是只喂精细的纯肉,它会长得不好,爪子、翅膀都会出问题,轻则会长得缓慢,重则会长得畸形,那就永远都不能飞了。 可惜,她不知道营养不良和缺钙这两个概念。 所以,除了喂肉,还要喂虫子,特别是那些带着翅膀的虫子,带着翅膀、带着小腿儿,活生生的虫子喂。 等到这只雏鸟长齐了飞羽,待要学飞的时候,还要让那些虫子飞起来,让它自己捉来吃。 而屠夫鸟,除了吃虫子,还要吃小鼠、其他体型小的小鸟,到时候还要寻这些活物儿给它,让它自己扑到、捉住。 她小时候养过屠夫鸟雏鸟,从喂米汤,到喂小鸡崽子,亲眼看到过屠夫鸟扑过去,用爪子紧紧按住挣扎的淡黄色的小鸡,尖锐的指甲刺穿了小鸡的腹部,渗出鲜红色,然后屠夫鸟会用坚硬无比的鸟喙先从头部开始啄食,几下就能咬穿小鸡娇嫩的头,吞下眼珠子,然后撕开皮肉、连着羽毛翅膀、一块块生吞下去。 真正的生吞活剥。 小鸡仔一开始还扑腾几下,很快就没了动静儿。 现在她这只小屠夫鸟,还不到吃小鸡仔的时候,但是在她的要求下,立夏每日带着小宫女,去草丛中捉来活的虫儿,蟋蟀、蛐蛐、蝗虫、螽斯,装在竹篾子编制的透气的小笼子里,拿着菜叶子喂着。 她现下就拿出了那只竹笼子,活生生地捉了那些小虫子出来,喂给鸟儿。 它吞了几只黑色的小蟋蟀,毫不费劲儿。还在啄手指,还在乞食。 她看到笼子里有一只巨大的棉蝗,黑绿色,粗细仿佛她的小指头,长短大约是半个指头,又肥又壮,比起鸟儿来都有它半个身子长,明显它吃不下,不知道立夏她们捉来干嘛。 她忽然起了戏谑之心,便将这巨大的棉蝗捉了出来,向着鸟儿比划:“看看!这么大的蝗虫!你能吃得下吗?” 她将蝗虫放在桌子上,这只蝗虫大概被关得懵了,竟然也忘记了跳跃逃走。 她想要逗逗鸟儿,就拿手扒拉它,把它往上推:“去啊!上啊!” 那鸟儿大概没见过这么大的虫儿,眼睛直勾勾盯着,被她推着往前,可是却不进反退,倒往后直退了几步,完全不像之前看到小虫儿猛冲直抢的样子。 看着鸟儿胆小的模样,她忍不住“哈哈”笑了。 可能她的笑声惊醒了那只大蝗虫,它终于意识到,现在它不在那只小笼子里了,它自由了,于是它赶快打开翅膀,作势要飞。 说时迟那时快,关键时刻屠夫鸟的本能占了上风,那鸟儿猛地跳了过去,一只爪子就踩住了蝗虫,然后低头准确地啄在鸟喙中。 “厉害!”她鼓掌欢呼。 那灰色的小鸟儿,扬起脖颈头颅,一挺一挺地,像努力吞下去,可是这只蝗虫真的太大了,完全卡在它的嘴上,使劲动了几下,不但没吞下去,反而让那虫儿找到机会,挣扎了一下,掉啦下来。 但是马上又被鸟儿啄起。 再试了几下,鸟儿忽然改变了策略,不再强行仰头吞咽,而是低头,啄着蝗虫的身子,猛地歪头往桌面上、一下下的猛磕,一下下的砸下去。 她一下明白了,因为这只蝗虫体大,头部又大又坚硬,鸟儿吞不下去,它正在努力,要把这只虫儿的头磕掉。 本能啊,没人教过它,它自己就会。 果然,一下、两下,它还特意去找了桌子角儿去磕,几下子,大蝗虫的黑色头部被活活磕掉了,没有了坚硬的头部,身子、腹部、翅膀都是软的了,鸟儿很顺利的就把剩余的身体部分吞下肚去。 她赞叹:“你好厉害啊!” 那鸟儿似乎听了她的夸赞,高兴得拿头蹭蹭她靠近的手指,仿佛也在回应她的夸赞。 她轻轻抚弄着鸟儿。大部分的鸟儿,都喜欢被抚摸头部颈部,会喜欢得伸直脖颈来享受。 因为鸟儿常常可以啄到自己的翅膀、腹部、尾部,去梳理羽毛,但是永远梳理不到自己的脖颈,所以最喜欢被人逆着羽毛抚弄。 当然,是自己信任的人。 屋里静悄悄,唯有一人一鸟相伴。 她手指动着,心里却想出了神。 她在想着今天小二哥说的话。 小二哥不想让她心有愧疚。 只是,秦墨不知道,她心中真正愧疚的原因。 普天之下,也就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明白。 爷爷博览群书,是个知识渊博之人,自她初潮懂事时,爷爷就曾教过她,女子生来就该知道的那些事,比如如何调理、如何保养。 比如女子其实有易于受孕的日子,是有周期的,每月可以根据自己的生理周期计算。 爷爷教她这些,只是因为她没有母亲姐妹、没有女性亲属可以教她这些,又担心自己年老体迈,万一早早离世了,这个孙女将来总是要嫁人生子的。 爷爷并不知道,他教给她的那些知识,会被她在怎样的环境和时机中运用。 所以,当她近身侍候乐阳公主时,当她猜测并发现、公主已经与李纨突破大防时,她便掐着公主每个月的周期,在那几个特别的日子,使劲窜掇怂恿着公主出宫与李纨私会。 她当时的想法,也并没有深沉到、知道公主会跟李纨私奔,或者公主怀孕后会产生对她有利的时局变化。 她不能预测未来。 她当时,只是单纯的恨。 恨他们这些恶人,恨他们折磨爷爷,恨他们折磨自己。 恨他们不把人当作人。 可她没有别的办法,她没办法反抗,也没什么报复的手段。 她当时这样做,只是想让公主怀孕,让他们出出丑也好,给他们添些麻烦也好。 反正这种事是他们自己做下的,谁又能怪到她头上? 这是最最隐秘的报复,也是最最安全的反击。 爷爷说过,“适当的时机、适当的地点,让适当的人相遇,自然而然就会出现意料中的变化。” 她学会了,她应用了。 后来的那些变化,虽然不在她意料之中,却也确实带来了变化。 这些变化,不知道于她而言,是好是坏。 更不知道对他人而言,是好是坏。 但是她没有退路了,她只能往前走。 所以她虽然心有愧疚,却也并没有别的办法。 作者有话要说: 做完核酸回来更 自己写得贼开心
第39章 好事 每日上午,是立春最不开心的时间。 因为每日上午,乐阳雷打不动的,都要去给顾贵妃请安。 而每天都是立春陪她去。 如果有外人在,顾贵妃还挺给她面子,面如春风嘘寒问暖。 如果没外人在,那就装也不装了,经常把乐阳晾在那,让她站上大半天,等在那。 有的时候等上半日,最后见也不见打发她走。 有的时候召见她,不是冷言冷语,就是呵斥训骂。 所以立春觉得,自己每天上午,都没什么好心情。 可是除了她,也不可能再有别人能陪着她的公主殿下了。 所以为了她的公主,只能忍着。 何况连她的公主都得忍着。 可今天,贵妃娘娘似乎心情不错。 看来昨晚皇帝的御驾亲临,让贵妃娘娘的面子找回来不少,所以今天心情大好,不但没为难乐阳,反而屏退了侍者,和颜悦色的还给她赐了个坐。 乐阳脸上一片紧张忐忑,谢过后扭扭捏捏地坐了个墩子边儿。 顾贵妃慵懒地靠在美人塌上,斜着眼睛上下打量她,只把她盯得局促不安,过了好一会儿,才懒洋洋地开口:“听说你最近医术见长,皇上对你可满意的很呢!” 乐阳头低得要埋进胸膛了,蚊子大的声音说“不敢。” “抬起头来!”顾贵妃看不得她这副样子,皱着眉厉声喝了一声。 乐阳赶紧抬头,怯生生地抬眼看过去。 顾贵妃似笑非笑,眼睛眯起来,目光却隐隐锋利:“怎么着?想着抱皇帝的大腿呀?” “不不不……不敢……”乐阳目光泪光莹莹,却不敢哭也不敢低头了。 顾贵妃嗤笑了一声:“本宫劝你,可别想瞎了心!吃了几天饱饭,真把自己当金枝玉叶了?” 乐阳吓得一下子从凳子上跌跪在地上,全身瑟瑟发抖:“贵妃娘娘,我……奴婢……” 乐阳终于忍不住了,眼泪一滴滴顺着脸庞留下来,滴在衣襟上:“我……奴婢只是觉得,觉得父……” 贵妃的眼光像小刀子一样刺过来,她立刻改口,“觉得皇上对奴婢很好……所以才想着替公主尽孝……” 顾贵妃一巴掌,把桌上白玉瓷茶碗连着半盏热茶,“啪”地一声砸在乐阳身上,乐阳“啊”了一声微微一让,错过了直奔面孔的茶盏,直重重砸在她前胸,茶碗没破,但是半盏热茶都泼在了身上。 顾贵妃尖声骂她:“贱人!用你尽孝?你配吗?下贱!” 乐阳不敢动,赶紧俯身跪倒在地上,头也不敢抬。 顾贵妃看着她的怂样,心里厌烦鄙视得要命。她一点儿也不怕这个贱人起什么幺蛾子,她身份在那放着呢,一旦揭穿,抱谁大腿都没用,谁都护不住她,她除了依靠自己,谁都靠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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