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上午,又是坐马车,又是遇见齐北陌,后来还看了一个多时辰的书,温然也确实累了,她回到厢房小憩半个多时辰,醒来时外面日光正好。 她心中念着那本未看完的古籍,简单收拾一番再次朝着小书阁而去。 温明妍站在窗口,看着温然越走越远,她握紧手中的玉佩,心里有些犹疑不定。 今日上午她虽然没有遇见陆彦,却意外碰见表兄,表兄来意甚是明显,温明妍甚至无意与他多谈。 奈何秦少洲缠着她不放,又论及年少时的兄妹情谊,请她无论如何要帮他一次。 温明妍也清楚,如今表兄在京中名声不好,虽说一直在议亲,但也没有议得合适的人家。倒也不是没有人家愿意把女儿嫁过来,只是秦母嫌弃对方身份低,配不上她儿子,但高门之女又怎会愿意嫁给秦少洲? 是以,秦少洲一直没有娶妻。 如今温然退亲,他便又动了心思…… 温明妍纠结思索中,婢女上前通报说,秦家姑娘和她的小姐妹已经到寺中了。 她默然半晌,最终还是跨出院子,去寻秦家表妹。 那厢,温然走到梨林溪畔,因着上午那事,温然再没什么赏花的心思,她走得极快,但再快也快不过有心之人的阻拦。 秦少洲摇着一把折扇自树后走出,几步上前拦住温然的去路,甚是熟络地唤道:“然表妹,好巧。”他笑着望向温然,还欲再上前几步。 温然立刻往后退,苏合见情势不对也挡在温然面前,不让秦少洲上前接触。 “秦公子,我家姑娘还有事,还请秦公子莫要挡路。”苏合面无表情地道,若非不能说粗话,她都想说,好狗别挡道。 秦少洲显然不是什么识时务的人,他皱着眉头瞥了一眼苏合:“我和你家姑娘说话,哪有你一个奴婢插嘴的道理?温家的规矩便是这般教的?”说着还想绕过苏合。 温然压下心中的烦厌,神色冷漠地道:“我与秦公子无话可说。”说着便欲绕开秦少洲,朝着旁的方向而去。 说来,她今日出门应该看看黄历,这一个两个的,怎么都挤着今日出来,还在同一处寻她的晦气。 温然不理,秦少洲也不恼,他还带着两个小厮,三人不让路,一副大有把人拦在此处的架势。 “然表妹这么急做什么?难道是怕别人知道你和齐家公子在此处私会之事?”秦少洲笑着调侃。 温然眉眼一厉,她不善地看向秦少洲:“秦公子,说话当心些,这种有损女子名节的话,还请慎重。” “慎重?你与齐北陌在这里说话时,我正在那里赏花,你们说了什么,我听得真真切切。当真是好一出痴情郎君绝情女的戏码,本少爷也是许久没有听过这么新鲜的书了,今日倒是一饱耳福。” 也只有秦少洲这么不知耻的人,才能将偷听说得这么光明正大。 温然意识到他今日是有备而来,一面和他周旋,一面寻找离开的突破口,“秦公子在此处拦我,当不是为了说这一番话吧?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秦公子想要做什么?” “与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秦少洲一拍折扇,他不急着去接近温然,毕竟三个人拦在这里,量她一个弱女子也不能轻易离开。 “然表妹已退婚三次,如今能择的夫婿人选有限,而你我毕竟有一场姻缘在前,如今你未婚我未娶,也证明你我姻缘未断,合该将前缘续上。” “我家姑娘与你有什么前缘?秦公子怕是吃错药了吧。”苏合再稳重,面对这样无耻的人也忍不住骂出口。 秦少洲眼中露出分明的不喜,他现在不想和一个丫鬟计较,忍着气看向温然:“然表妹以为呢?我们先前是有些误会,如今误会不再,然表妹也该考虑清楚。我将来可是要承继侯府的爵位,你若嫁我未来便是侯府主母,再不必受我姑母压制,你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只要你想要的我都能给你,金银首饰荣华富贵……” 秦少洲天花乱坠地许着承诺,温然一句也没听进心里去,她注意着四周,秦少洲的举动在她看来像是拖延时间…… 他为什么要拖延时间,难道…… 温然目光一凝,远处似有女子结伴而来,笑声由远及近。 秦少洲终于耐不住性子,眼见温然不给他丝毫回应,他对身后两个小厮示意,两个小厮立刻上前拉扯苏合,秦少洲径直朝着温然冲过去—— 温然身后不远处就是清溪,他若能将温然推下去,便是有了肌肤之亲,哪怕不能,与她在众人面前亲密接触,她最终也逃不了要嫁给他的命运。 秦少洲得意地想着,他没有注意到温然看向他的目光骤然变得凌厉起来。 她一向温顺,旁人便也以为她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但其实并非如此,她学过基本的防身之术。 秦少洲冲过来的那一瞬间,温然敏捷地侧开身子,反身抬脚直接狠狠踢在秦少洲的小腿上,加上秦少洲本身的冲劲,“噗通”一声,秦少洲直接冲入溪中。 溪水本就清浅,秦少洲整个人重重跌在溪中,腿和手磕在溪底层次不齐的坚硬碎石上,鲜血在溪中漫开,疼痛随之而来。 梨花溪畔,响起男子如杀猪般的惨叫声。 温明妍刚刚带着人走过来,正听到这么一声惨叫,她一时被吓得愣在原地,还是秦思淼最先反应过来,拎着裙摆快步冲了过去。 “大哥,你怎么落水了?”秦思淼急道,见一旁的两个小厮还呆着不动,回头厉斥:“你们两个是傻子吗?还不快去扶我大哥起来!” 两个小厮被她这么一吼,终于反应过来,踩进溪中去扶秦少洲起身。 秦少洲这一下摔得太狠,起来时满身狼狈,他不仅手脚磕得青瘀,露在外面的一张脸也挂了彩,小腿被温然一脚踢得极痛,险些站不稳。 一身衣衫湿漉漉地贴在身上,春日里的风再暖,此刻吹到他身上也是凉的,冻得他又打了几个寒颤。 秦思淼都有些不忍直视,偏偏此时连个遮挡的披风都寻不到。 秦少洲被这一出落水整得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当下只顾着疼和冷了。 秦思淼最先将矛头对准温然:“是你对不对,因为先前退婚的事,你对我大哥怀恨在心,蓄意报复,所以推我大哥落水,是不是!你的心思怎么这么歹毒!” 秦思淼为了秦少洲口中的好戏,今日带了不少小姐妹过来,当下六七个姑娘家齐聚在这里,她们不好将目光放在浑身湿透的秦少洲身上,现下见秦思淼发难,便看向温然。 梨花溪畔,少女亭亭而立,洁白似雪的梨花飘零而落,她眨了眨浅褐色的杏眸,目光错愕又无辜地看向秦思淼,她微一抿唇,双眸蒙起一层雾气,显得她更为清丽柔弱和委屈。 “秦表妹怎么这么说?我如何能推得秦公子落水?” 她不需解释更多,只那副柔弱的模样,便能引得旁人信她九分。 “你还胡说!若非是你,我大哥缘何落水?你还在岸上站着看热闹!”秦思淼气急败坏,哪怕今日不是温然做的,她也要咬死温然。 总不能她大哥落水这么惨,温然丝毫不受影响! “秦表妹当真是误会了,”因被人误解,温然面上又急又委屈,眸中雾气更甚,“我本是要去前面的小书阁,在这里巧遇秦公子。秦公子当时正站在岸边,似乎想要摘那朵树上的梨花。那梨花枝高,他站得又离水边极近,我上前准备提醒,谁知秦公子一个快跑起跃,跳起来想要摘花,然后……他一下子冲入溪中,我都没来得及提醒。” 温然十分周全地解释了她为何在这里,秦少洲又为何落水,而不巧溪畔正有一棵梨树靠得极近。 所以秦少洲是逞能非要摘花,结果把自己栽进了水中? 这也太……太丢脸了! 跟着秦思淼过来的几个小姐妹一时表情各异,她们想笑,但念及当事人还在场,到底是忍住了。 只是这副忍笑的模样,更为让人恼怒! 她们为何都不怀疑温然的话?! 秦思淼心中怒火更盛,她还想质问下去,温明妍走到她身边,扯了扯她的衣袖,然后转头看向秦少洲,问道:“秦表哥,关于落水一事,你怎么说?” 秦少洲还在打喷嚏,被温明妍这一提醒,才勉强回过神来,他抱着手臂一边打寒颤一边道:“什么摘花?明明是你要纠缠于我,你我拉扯之间,你气愤恼怒之下将我推入水中,怎么就成了我自己的责任?温表妹可莫要信口开河!” 秦少洲说得含糊不清,偏就这样含糊不清的话最能引人浮想联翩——纠缠什么?为何恼怒? 如今谁不知温家大姑娘三次退婚的事,难道是她温然想要吃这个回头草,但是人家不愿理她? 眼见众人神色转变,苏合气愤地道:“秦公子才莫要信口开河!什么纠缠拉扯,秦公子一两句莫须有的话就想毁了我家姑娘的名节吗?这世道女子本就不易,秦公子怎么能如此不负责任地乱说?早知如此,刚刚我家姑娘就不该好心上前提醒,也免得沾上这一身腥!” 苏合刻意加重那句“这世道女子本就不易”,在场都是姑娘家,也明白男子三言两语是如何轻易毁损女子名节,加上秦少洲过往形象实在太差,一时间信秦少洲的人不多。 但总有那么一两个会乱嚼舌根。 温然敛眸,她思索着再说些什么,正要再开口,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道明朗的声音:“一个身强体壮的男子落了水,还要如此诬陷在一个姑娘家身上,齐公子倒真是好风度!” 这声音有些耳熟。 温然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去往小书阁路上必经的拐角处走出来一人,那里有梨树遮挡,是以刚才她们都没发现那里有人。 是沈垣! 温然眼睛微亮,沈垣是她好友沈盈的兄长,这种场合他既出声,定会帮她作证,这件事也能顺利解决。 温然心头一松,她尚未完整呼出那一口气,接着便看到沈垣身后又走出来一人。 那人一身月白长袍,披着雪色披风,缓步走出,气质清贵华然,容色淡漠。 在场所有姑娘家一瞬间都看了过去,温明妍最先作出反应,她上前几步,轻声唤道:“陆公子?” 陆公子,哪位陆公子? 温然心中答案呼之欲出,旁边有人小声道:“当真是陆彦!” 陆彦? 他是陆彦? 温然错愕地看过去,她实是没有想到这位公子竟是当初才名动上京的状元郎陆彦。 他现下的神色倒是很冷淡,不似在小书阁里那般温和。 许是被这么多姑娘家盯着不舒服吧。 温然惊诧了一瞬,又很快收回神思,她与陆彦对视一眼,而后两人各自移开目光,仿佛不认识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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