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新婚那一夜,她用手感知了蔚巡生的脸以外,她便没敢如此近地观察过蔚巡生。 阳光正好,她能看见他脸上隽秀清瘦的棱角,以及宛若画卷神灵一般如墨的眉眼。 若是能看得再清楚些就好了。 蔚巡生好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一般,又向她靠了一步:“是。” 怎么办,心跳得好快。 蔚巡生的衣角似有似无贴着束茗,像是撩拨,惹得她浑身一阵一阵地痒。 “我……我练字去!”束茗迅速地向后退,退出蔚巡生气息的包围。 去摸笔,拿起就写了一个字,却没写成形。 她的慌乱,蔚巡生看在眼里。 他只是笑笑,便任由她去了。 她脸皮太薄,再加上出身的影响,即便是她再聪明,经过西嬷嬷的调.教,也少了大家闺秀那种从容。 没关系,只要时间长了,以她的聪慧,自然能够学到五成。 他有的是时间等她成长。 只要他不死。 * 晚上蔚光良从军营回来,与勤王妃坐在一起用饭,勤王妃跟蔚光良提到了最近府里说薛彦的流言蜚语。 蔚光良这人心宽,请薛彦来给蔚巡生治病这事,他想得很明白。 这么多名医都来看过蔚巡生的身子,无一例外都是摇头叹气。 只有这薛彦上来没说任何话,就先去看脉案,在府里一住就是大半个月。薛家人的本事全东陵都知道,眼下这薛彦有再怪异的举动,蔚光良都能看开。 难不成那些传流言蜚语的人,能把蔚巡生的病给治好? “薛彦那事,你且放宽心。只要他没说不能治,那便是好消息。”蔚光良一边把戎装换下来,一边道。 勤王妃本身也是这个意思。 只要薛彦能把蔚巡生治好,别说在府上折腾大半月,就是折腾好几年,她也能忍。 现在她更担心另外一件事。 勤王妃帮蔚光良把常服换上,道:“眼下还有件事让我心焦。” “哦?”蔚光良回身,看着勤王妃。 勤王妃把蔚光良往饭桌上引,道:“之前巡生说外面有人一直在监视我们王府,我想着外面有人,府里会不会也有人……” 蔚光良坐下,勤王妃帮他把碗筷摆好。 蔚光良想了好一会才道:“府里的人,有一部分是跟你从姚家来的,有一部分是父亲随我出征死在战场上的战争遗孤。府里这些年,平平安安的,也没见出什么大岔子。” 勤王妃道:“是没出什么大事,只是之前巡生说了那事之后,我一直隐隐不安。便趁着这次查流言蜚语的事情,让陈姑姑把府里上上下下全部肃清一遍。这些年府里也进了一些老妈子们沾亲带故的亲戚,想着都是做人情,便也没管。” 蔚光良拿起筷子,夹了一口小菜,喂进嘴里,咀嚼几下,才道:“后院归你管,你做主便是。” 得到准话,勤王妃便心里有了数,也拿起筷子用饭。 蔚光良似乎在想什么事,停了筷子看向勤王妃:“巡生这几日在做什么?” 勤王妃想了想回道:“冬日天寒,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身子,没想着往外跑,成日里窝在屋子里看书。最近好像是教那个盲女练字。” 蔚光良点点头:“也好,他教别人,自己也能巩固。还没成婚之前怕他抗拒这门婚事。真的成婚了,感觉他做事变得更沉稳了。像是个大人了。” “巡生本来能说一门更好的亲事的。”勤王妃心里有一万个不乐意,“那齐家姑娘,我看着就挺好。” 蔚光良倒不这么认为:“巡生身子那样的,齐刺史即便点头把姑娘嫁过来,我们也不能答应。这不是祸害别人好姑娘吗?我怎么听说,齐家姑娘最后说亲给了姚子安?你要是真喜欢齐家姑娘,等她嫁给子安,你一样可以当自己家孩子一样宠。” “巡生的身子也没因为冲喜变好,我就在想这事,我是不是做错了。”勤王妃总觉得束茗配不上自己的儿子。 “儿孙自有儿孙福,”蔚光良指了指桌上饭菜,“你愁得吃不下饭,也不能让巡生的身子好得更快——所以还是放宽心。” “偏你心宽,”勤王妃似是赌气一般道,“之前说的纳妾的事,你也没个回复。” 蔚光良瞥了一眼勤王妃,见她口是心非模样,便肚子里使坏,拖长了音,问道:“真想让我纳妾啊?” 勤王妃张了张嘴,到底是没出声。 蔚光良垂眸,一本正经道:“你要是真想,那你便去办吧。” “我!” 勤王妃没想到蔚光良居然真的会答应,她以为他不提那事了,就是心里不想了。怎么刚才随口一提,他便就坡下驴? 难不成他早就想了!? 勤王妃越想越气,小脾气瞬间就爬到了脸上,嘴一撇,转个身子,不再看蔚光良。 蔚光良最喜欢看勤王妃耍小性子。 无论是她十六岁嫁给他,还是后来生了蔚巡生,亦或者是现在年近四十。 他看她总是还觉得她活在她最美好的年华里,爱不释手。 蔚光良笑着去牵勤王妃手:“怎么?自己说的话,还跟自己生气?” 勤王妃又转了些身子,不看他。 “以后还说不说这话了?”蔚光良哄着她。 勤王妃偷看他一眼:“你是打定主意不准备纳妾了?” 蔚光良轻叹一声:“这怎么敢啊……我与你哥哥手握重兵,陛下本来就不放心。我再纳妾续子,这不是把巡生往火坑里推吗?” “这跟许都又有什么关系?”勤王妃不懂。 蔚光良只道:“勤王府多一个儿子这事太过复杂,陛下登基十六年,今年也不过才三十九岁,正当壮年,早些年陛下要管的事情多,还轮不到我们西境。眼下四海升平,万邦来朝,边疆稳固。自然是要开始回收兵权。” 勤王妃抿了抿唇,不说话。 蔚光良继续道:“早些年陛下登基,四龙夺嫡,何其凶险?我们很少进宫,也没日日在陛下面前,陛下现在是什么喜好,我们全然不知。在不知道陛下性子之前,我觉得我们还是稍安勿躁的好。巡生这身子现在有薛家人看着,出不了大事。独子也没什么不好,家里什么都是他的,没那么前后院复杂的关系,他或许还能活得久些。若是引一些个妾室进来,为了争宠,巡生的身子可就不好说了。” 勤王妃觉得蔚光良说的言之有理,看来他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决定不纳妾的。 也好,左右薛彦来了,巡生那里有个盼头。
第30章 逃 入夜, 起春斋里灯火通明。 窗棂上能看见屋子里人忙碌的剪影。 “整理的怎么样了?”薛彦一边把今天写的东西收起来,一边问舒星。 舒星放下笔,转了转手腕:“今日的, 是整理出来了。师父……您说我们这样能行吗?” 薛彦看了看书桌上累得厚厚一沓脉案道:“不可能有一个人的脉象会这么复杂。如果真的有, 那一定是有什么影响了他, 让他变成这样。我们现在就是在寻找影响了世子脉象的东西。一个人身体是否健康,除了与他每天吃什么,吃了多少, 做什么事有关。还与他生活的环境有关。” “我懂师父的意思,”舒星看着手上整理的稿子, “可我们这样大海捞针一般的找, 真的能找到吗?” “我相信自己的判断。”薛彦目光炯然,“你还记得我们给世子摸脉的时候观察到的事情吗?” “记得。”舒星很快就明白薛彦想说什么, “那日我们给世子摸脉, 发觉他骨骼、体型发育得很好。” “是,”薛彦道, “以往我们看过的病例, 若是天生就有顽疾,那孩子长大,多半体型瘦弱, 骨骼矮小。可你看世子,十七岁的年级, 已经有了八尺, 说明他骨骼发育良好。身形虽然偏瘦, 可胳膊与小腿上肌肉发达。说明世子身体好的时候, 可以做一些高强度的动作。比如说快跑, 拿重的东西。” 舒星表示赞同, 接着道:“是,我看世子手上有茧。那应该是长期练剑习武留下来的痕迹。若是能习武,说明世子身体好的时候,与常人无异。” 薛彦道:“从脉案上看,眼下入冬,是世子病发最低的时候。所以我想,我们应该要在勤王府待一年以上,等入夏,世子病发高峰时期,才好找到病因。” “师父,”舒星似有担心,“若我们什么药方都不给世子开,只是在王府住着调查……外面恐怕会有许多闲言碎语。” 薛彦抬眸看去:“这大半个月过去,我都没有给世子开过一副药。若王爷不信我,早该把我们轰出去了。可你看这些时日,王府可有什么动静?” 舒星摇头。 确实,自从他们住进来以后,王府都是好吃好喝的供着。 不仅如此,还专门派了几个跑腿的小厮供他们差遣。 无论去哪里,要什么东西,问什么话,王府上下无有不应的。 这若是没有主子的吩咐,下面人干事必不可能这么勤谨。正如薛彦所言,勤王府的主子对他从未有过怀疑。 他们只要做好分内的事情。 * 西境的冬日风大,蔚巡生身子见好之后便没怎么出过屋。 进入十二月,屋外狂风凌冽,吹得满园桃枝都发出吱吱咔咔折碎的声音。 好在桃园的屋子分前后厅,前厅挡了些许风声,到后厅那声音便小了不少。但仍能听见风透过窗棂、门缝发出的呜咽声。 屋里地龙烧得火热,束茗穿了单衣坐在书桌前写字。 这些时日她与蔚巡生住在一起,与蔚巡生一同吃着王府医馆给他配的药膳。冬日里本就藏肉,才新做的衣裳,束茗便觉得下腋的地方紧了不少。 就连她以前不怎么长得个子,现在也开始拔高。 写字的时候,即便是屋里烧着地龙,束茗坐在窗边也觉得手脖子透风。 蔚巡生才用了药,嘴里全是苦味,摸到桌上的蜜饯,便丢了一个进嘴里。 看见束茗写几个字摸一下手腕,便好奇走过去,碰了碰她的手腕:“怎得这么凉?” 束茗小声回答:“大约……是我长个子了。新做的衣服这么快袖子就短了。” 蔚巡生唤人来在窗边加了一扇屏风,又让如意重新给她量了尺寸,让内务的人按照新的尺寸给束茗做衣裳。 束茗往下揪了揪衣袖,小声嘀咕道:“其实,还能穿……” 蔚巡生转头打量着束茗,她确实比之前刚进府的时候气色好了不少,脸上也有了血色。眼睑下隐隐红晕,染在脸颊两边。 像是春色提前到了这屋里,上了她的身。 她本就长得好看,眉宇似远山浓墨,眼睛似桃花,衬着下面的红晕,好看得不可直视。粉嘟嘟的小嘴,下唇总是压在齿缝里。前些时日还有些圆润的脸,现在竟然已经张开了不少,精致的下巴都已经有了瓜子的尖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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