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纵手里漫不经心地转着酒杯,闻言,掠眼一瞧,也能瞧出眼前这姑娘的不情不愿,她始终低着头,没想着来讨好谁,只是不停地用手指绞着裙边。 祁纵侧眼,望了望沈镜予,沈镜予见他主动望着自己,倒是欢喜地露出个笑来。 祁纵见着她这蠢样子,嘴边翘起个讥诮的笑,沈镜予见惯了他冷淡的样子,突见一张俊脸对着自己笑,一时没受住,心脏突突地乱跳。 还没等她缓过劲来,便听祁纵道:“也好,酒吃多了,正想睡一觉。” 那犹如小鹿乱撞的心脏突然就不动了,沈镜予脸色煞白,道:“夫君说什么?” 祁纵道:“你明白的。” 沈镜予唰地一下站了起来,想把眼前桌子上的东西都砸了,可祁纵还在这儿,她不敢动手,只能那样站着,瞪着沈不言。 而沈不言在听到那一句话后,她的世界里什么声响都没有了,只剩了一声从心底里发出的嘲笑。 认命吧。 她僵着腿,跟在祁纵身后上了楼,祁纵身高腿长,迈台阶迈得飞快,沈不言腿脚发软,几次差点从楼梯上滚了下去,她走得发眩。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祁纵时,是在他的婚宴上。 厨娘奉命分赏吃不完的酒菜,她和仆妇们排着队领,隔着甬道是兄长背着新娘出门了,她好奇地看了眼,就见祁纵正好穿过那院子,一身不大合身的吉服,脚上还穿着没来得及换下沾着湿泥的马靴,冷着脸,一身的肃气深深把满院的喜气都冲下去了一大截。 沈不言越发的好奇,但也知晓她的身份不该好奇这些,因此忙收回了探望的目光,扬起讨好的脸对厨娘道:“姨娘好久没吃肉了,妈妈赏个脸,能把那个蹄膀给我吗?” 原以为是一生只会见那一面的关系,哪里想到不过一载,又见了面,还是现下这等场景。 祁纵已经跨步走进了房内,沈不言咬着唇,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把门关上。 门关了,屋内就静了,沈不言的身子终于向快要被秋风扫下枝头的落叶般打起颤来。 她和软低头后,林姨娘也想教她些什么,可那种事对于林姨娘来说,除了煎熬与屈辱之外,没什么好说的了。 而沈不言只是个妾室,又不是正经出嫁,没人会想到给她准备避火图。 因此沈不言现在真的害怕极了,她脑子里只记得林姨娘的千叮咛万嘱咐。 “顺从些,你犟不过男人的,不如听话点,还能让自己少吃点苦头。” 逆来顺受,这大概是沈不言十六年来最擅长的事了,她走到祁纵身边,跪了下去:“爷,妾身给你脱靴。” 她的声音颤得慌,很涩,不见半点风情。 祁纵垂了眼,望着跪在脚边的身躯,娇弱,没有丝毫攻击能力,又这般顺从,即使怕得要命,也还记得先来尽心伺候他,似乎他当真可以对她为所欲为。 祁纵对这样的人,其实是没有什么兴致的,他这人懂得欣赏汗血宝马的矫健,和各种兵器的锋利,但眼里是望不进也分辨不出女人的各色风情,就是徐烟月那样的美人在他面前脱光了,他也懒得抬头瞥一眼。 但祁纵觉得莫名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而在他的记忆里,他和女人少有接触的机会,能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更是几乎没有。 除了一次。 十二岁的那一次。 祁纵退了一步,靴子从沈不言面前离开,沈不言的手僵住了,实在不知道接下去该怎么办了的那种僵法。 就听头上落下个声音来,又冷又沉,不容抗拒。 “抬起头来。” 沈不言舒了口气,祁纵愿意主导就好,真要她主动,她又羞又臊,当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但真要她抬起脸来,她也不免战战兢兢,同时又有种被人相看货物的羞耻感,于是那张脸在展现在祁纵面前时,已经红了大半。 祁纵看着沈不言,果真是记忆里的模样,只是随着年岁上去,当时才八岁的小丫头如今五官已经长开了,显得越发秀气妍丽。尤其是清眸含水,粉颊露羞,整齐洁白的贝齿轻轻咬住下唇,血从唇瓣上染开,带着几分不同寻常的艳色。 祁纵道:“你也是你父亲的女儿吗?” 这话问得没头没脑,沈不言听不明白。 祁纵道:“起来吧。” 沈不言才松了口气,就见祁纵往床榻那边走去了,沈不言愣了一下,自知是逃不过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祁纵看到懵懵懂懂的,完全没了章法的样子,只得先和她说:“把头发先拆了。” 沈不言下意识摸了摸发髻,她从前妆发简单,发带一解就好了,倒是忘了她现在束着惊鹄髻,还簪着发簪,确实很难睡。她依言去解头发,可是沈不言哪里懂这些,解得乱七八糟,头发都被扯下了大把。 她不敢呼疼,好怕祁纵等急了说她,所以也不敢心疼头发,一声没吭地赶紧把头发结了,然后走了过去。 祁纵已经把靴子脱了,外面穿的曳撒也挂在了椅背上,确实不要她伺候,沈不言手有些发麻,赶紧低头去扯腰带。 长裙顺着她曼妙的曲线滑落,露出修长笔直的腿,在她纤细洁白的双足边落成了一朵花瓣。 沈不言双手护着自己,战战兢兢地跨过裙子走了出来,她弯腰想把裙子捡拾起来,可望了眼祁纵,犹豫着还是先上了床。 幸好她头发长,满肩满背的披了下来,还能替她遮挡些。她抬眼,小心地看了眼祁纵,祁纵还是那个姿势,也没法从他的神情里看出来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沈不言犹犹豫豫地跪坐在他面前,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祁纵叹了气,问她:“她们要你来做我的侍妾,就没有教过你吗?” 沈不言摇了摇头。 也对,沈镜予本来就不希望沈不言做她的妾室,若非明白这点,也认出了沈不言这张脸,这个人,祁纵是绝对不会要的。 他要沈不言的心思不单纯,也不想过多的为难她,就道:“那就按照我的来。” 他不近女色,可是军营里最不缺的就是荤段子,所以理论知识祁纵还是有的,虽然他没尝试过,但也觉得不会出错。 沈不言一听要按着他来,就紧张,就怕他有什么花样,于是忙道:“姨娘教过一点。” 她顶着祁纵的目光,慢吞吞地伏跪了下去。 这是林姨娘所说的,最轻省的姿势了。 祁纵望着沈不言,有些疑惑,但既然她选了这个,祁纵也由着她去了。 他按住了沈不言。 当撕裂的疼痛传来时,沈不言还是咬着锦被哭了出来。 她那一刻方才懵懵懂懂地意识到,这辈子她都不会有什么洞房花烛夜了,在这个临水的小阁里,她就这般草率地被送给了一个只知道名字叫‘祁纵’的男人。 作者有话说:
第五章 尽管沈不言很快就紧紧咬住被子,把哭声闷了回去,但祁纵仍旧听到了。 他沉默不语地将她翻了过去,果然见到沈不言的睫毛上挂满了泪水,鼻头红红的,抽抽嗒嗒地看着他,好不可怜。 他默了默。 祁纵生得冷,不言语时更显得整个人硬梆梆的,沈不言纵然难过,可见了他这副样子,也很担心自己没收住的哭声败坏了他的兴致,因此忙道:“没关系的,你继续吧。” 说着又想爬起来,这次祁纵没有再依着她了,把她按回被褥里去:“你听我的。” 沈不言僵了下,就不敢动了。 但很快她发现了,方才的跪趴虽则屈辱了些,也疼了些,可是比起现在还是好很多,至少,她看不到祁纵这张脸。 祁纵这个人真的太冷了,即使在做这样的事,目光也是冰冰冷冷的,仿佛他一辈子都不会被所有的东西打动,唯有嘴角抿得紧紧的,似乎漏了点情绪,可是怎么看,都不像是满意的样子。 沈不言被这样看着,觉得十分有压迫感,但她也实在不知道究竟该怎么伺候他才能让他满意,只能当鸵鸟:“还是刚才那样吧?” 祁纵掐住她的腿:“别动。” 沈不言没听明白,他没发话,她又怎么敢动呢。 祁纵见她真的什么都不懂,只能叹息。 临水阁旁是水榭长廊,沈镜予不愿在临水阁听自己的夫君和别的女人颠鸾倒凤,便到了这儿。 只是气始终不顺,她坐不下来,每隔一会儿便叫云鸾看时间,看完了又各种怀疑:“才半个时辰吗?都半个时辰了,还不出来吗?” 沈大太太见她在眼前走来走去,也被走得闹心,道:“小祖宗,你坐下歇歇罢,该出来时自然会出来。” 沈镜予急道:“那又是几时才会到该出来的时候?” 大太太叹气,起身,扶住女儿的肩膀道:“总有这样一天,你要习惯。” 沈镜予哭了:“不是说不近女色吗?怎的连我都不碰,偏生就碰了沈不言那个无盐女?” 大太太警告地看了她一眼道:“事到如今,你还要在乎这点小事吗?最要紧的是姑爷收了你送去的妾室,你已经做出了牺牲,更紧要的是进一步向他表明你的忠心,让他相信你们夫妇是一条心的。” 沈镜予抽泣着不吭声,就是不想应的意思了。 大太太不得不把语气放得更为严厉了:“听着,沈不言你不能动,也不要给她灌药,她要是有福能怀上孩子,这胎你就得让她生下来。” 沈镜予哑声道:“我都没有孩子,她作为妾室又如何能生养?” 大太太瞪她:“你怎么就说不通?沈不言是你交出去的投名状,你动了你动的投名状,就是心不诚。何况她生了便生了,又如何,林姨娘有什么本事?沈不言一个依靠都没有,只能由你拿捏,等孩子都落了地,姑爷自然不会对你有什么怀疑,你再慢慢弄死沈不言,把孩子抱到你膝下养着,就跟你的孩子也没什么区别了。” 沈镜予道:“真的没什么区别吗?婆母和夫君可是水火不容的。” 祁纵的生母出身低微,是李氏的陪嫁丫鬟,因李氏坐不住胎,四五年都没有生下一个孩子,公婆有了意见,方才把祁纵的生母开了脸放在了国公爷屋里头。 结果最后,那丫鬟难产而死。 更多的事,外面的人就不知道了,但想来这事也不会这样简单,大太太也是当家主母,懂得贵女们的手段,因此也能理解,只对女儿道:“就看你做事做得漂不漂亮了。” 两人又等了半个时辰,留在临水阁的丫鬟才出来要水。 确实是成了,沈镜予最后一点希望都灭了。 她要说点什么,就听那丫鬟道:“二姑娘,姑爷叫你过去。” 祁纵刚宠了个妾室就着人来叫她,把她当作了什么?沈镜予不想过去,但被大太太推了一把,也不得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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