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但因为有祁纵的命令在, 沈不言到底还是搬进了回鹤庭。 回鹤庭与小巧精致的越音阁,奢华端庄之气是跃阶而上,处处都透露着象征祁府的体面。 除此之外祁纵还给了她布置书房的自由, 好像她当真能在回鹤庭长住似的。 沈不言一声不吭地盯着那些古董摆件看,眉头细细地蹙了起来。 在她搬进回鹤庭的第二日,祁府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正是安乐公主。 沈不言惊讶之余,忙亲自迎了出来, 她还没有接待过安乐这样的贵客,甚至都还不习惯差遣回鹤庭内的仆从,因此颇有几分不自在, 但幸好她打点起精神来应付, 倒也不曾出一丝的差错。 本来安乐来看她,心就不在那些茶果之上, 她上下打量着回鹤庭, 冲着沈不言笑道:“你比我想得还要有本事。” 沈不言深知这误会是彻底没法澄清了, 尽管这些误会都是她所求的,但之前与祁纵说好的是做戏给旁人看, 而不是这样落到实处, 因此她不免显出几分惶恐来, 道:“大约也住不长的。” 安乐笑道:“何必这样妄自菲薄?再者, 你睡过的床,难道还要让第二个女人来睡吗?” 沈不言睁着迷茫的眼睛看着安乐,仿佛在问,这难道不是必然会发生的事吗? 她这样的事, 让安乐看得越发有趣起来。 安乐是见过祁纵的, 就在那场名动整个上京贵女的马球赛上, 她亲眼看着各种各样的花从看席上抛弃,像是五颜六色的雨般朝场内满身肃气的男人身上落去,可男人仿佛无所觉,挺着松柏一样的腰板往外走去,偶尔有几枝不长眼地往他脸上坠去,都被他毫不留情地打开。 每一片花瓣背后都蕴藏着小女儿炽热的缱绻爱意,就这样盛情地不值钱般地给了一个不解丝毫风情的,冷若冰霜的男人,看棚下的安乐顿时生了几分好奇心,想看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可以制服住这个男人,让他有一天也能跪在地上,祈求她肯把手里的花瓣落到他身上去。 然后,沈不言便出现了。 朱清漪好奇沈不言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难道安乐就不好奇吗?因此她才设了螃蟹宴,同意朱清漪闹上一场,心里却定了个苛刻的标准。 若这沈不言是个没有趣味的,可见祁纵也与普通男人无异,不值得她继续好奇下去,可偏偏老天爷都要给安乐的生活添点乐趣,沈不言简直如她的期盼所生,或者说还要生得更好些。 沈不言手里根本没有象征情爱的花瓣。 她懵懵懂懂,虽然做了别人的妾室,可是根本不知道什么叫男女之爱,她对祁纵的一切的好,不过只是在履行一个妾室的本分罢了。 这简直有趣极了。 安乐很乐意再给祁纵添些堵。 安乐是这般与沈不言说的:“男女之间哪有什么海枯石烂的情爱,一切不过是为了那副皮囊,和那点快活,各取所需罢了。祁纵现在肯对你好,也是看中你年轻漂亮,既然他对你有所求,所以肯好好待你。你又何必束手束脚,这府里又没什么正妻,何不趁机赶紧把想要的拽到手里,否则等以后分了尊卑,哪还有你的好处?眼前能握到手里的才是真的,往后都是虚的。” 这想法正与沈不言最近有几分蠢蠢欲动的心思不谋而合,可林姨娘所灌输的教育让她觉得这样的想法简直不知廉耻,沈不言难堪地咬了下唇。 安乐继续道:“命可都是在你手里攥着,若你自己不肯起来,那就当真没有人能帮得了你了。我就问一句,难道你不愿做,就可以不伺候祁纵,不做他的妾室了吗?” 沈不言摇了摇头。 安乐笑了,道:“就是这个道理,我不过是叫你做得再尽心点罢了。就算失败了也没关系,你守着本心,只拿虚情假意应付糊弄他,等他要另娶旁人时,你只需把那些虚情假意收了,与你 又无损失,就是个不会赔本的买卖。但你若是要真动心了,我就得骂你声傻子了。” 沈不言几乎立刻道:“妾身不会动心的。” 她根本没有动心的资格。 安乐满意地笑了,道:“你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通的。这话本来该在公主府时就与你说了,可惜方夫人在那,我怕她说我带坏你,故猜今日特意来找你,正好送你一件好东西。” 她从袖间取出一卷书来,沈不言只看了封皮,脸皮子就涨得通红,她根本没想到这世上竟然还有这等不知廉耻的书。 安乐却毫不感到羞地翻开来看,道:“这春宫卷与旁的不同,这卷单画各色的男子,从武将书生到干体力的脚夫,不一而足,但各个都样貌清秀英俊,身材健壮,你瞧瞧,就知道了男人也不过是那回事,你无需怕他,敬他,就把他当作能让你快活的物件。你只是想让自己快活点儿,又怎么算行狐媚子事呢?” 沈不言被安乐这番话说得有些懵,她直觉是有些不对的,但仔细琢磨,又诡异地发现了话里有道理之处,因此她握着书卷,犹犹豫豫看了两眼,最后道:“妾身有空会看的。” 安乐笑道:“你与祁纵之间相处时若有什么不解的,尽管来寻我,我拉着方夫人给你解惑。” 在祁纵回来之前,沈不言在回鹤庭寻了很久,终于寻到了一个妥当之处,把那卷春宫画卷藏了起来。 她虽被安乐说动了,但不敢信安乐,这个公主实在太怪了,她还是得和祁纵打听一番安乐。 沈不言就这样心绪不定地等到了祁纵过来,一听到帘栊响了,沈不言就迫不及待地跑了出来。 祁纵回来这样多次,还是头回见沈不言这般积极地到门口来迎接他,不由地笑道:“可是想我了?” 沈不言瞧着他春风般的笑脸,想到,他喜欢我如此。于是在心里记了一笔,倒先不着急说安乐的事,先点头,道:“嗯,确实有些想爷了。” 她一直在等祁纵回来给她答疑解惑,所以这话不算撒谎,认真说来,甚至都不算调情,只是沈不言聪明地省掉了后半截,因此她还算说得出口。 沈不言正为她的进步而独自咋舌,祁纵的眼睛却亮了,他一步上前,搂着沈不言的腰就将她单手抱了起来,吓得沈不言忙搂住他的脖子。 自从祁纵去卫所至今,两人确实很久没有同房了,祁纵要是想要的话,也是难免的。沈不言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要继续发颤,她回想了下春宫卷里的图画,鼓足勇气,小小地向祁纵薄薄的耳朵吹了口气。 然后,她看到祁纵的耳朵若虾米般红了,她睁大眼,为这个新奇的发现而震惊不已,祁纵已经抬手打了她的臀部,声音有些粗:“你乱来做什么?” 他却没有如沈不言所想般,直接进里屋享用她,而是把她扔到椅子上,沈不言有些不知所措,她第一次大胆做这些事,大约没有做好,反而叫祁纵生了气。 正这般想着,就见祁纵瞪了她一眼:“晚上还想学认字,就老实点。” 所以不是她做得不好,而是因为祁纵还记挂着要教她识字,因此才选择先忍耐的吗? 这与她从前以为的,安乐所说的只是为了欲念很不同,其实认真说起来,祁纵也不是头一次这样了,之前她小日子的时候,他不也是什么都不做的陪了她六天吗? 沈不言抿了抿唇。 祁纵见她那样子,以为她是被自己凶住了,觉得委屈,颇有些无奈,还有些别扭道:“不是诚心要说你的。” 沈不言轻声道:“妾身知道。” 祁纵道:“知道还不坐过来点?” 可明明是他把她扔在这儿的,怎么又成了她不肯坐过去呢? 沈不言虽这般想着,嘴上却没说话,起身挪到了祁纵的身边,而后她看到祁纵嘴角的弧度微妙地翘起了一点。 原来他是喜欢我主动靠近他。 沈不言又记下了一笔。 她记好后,方才问道:“爷,安乐公主与驸马的感情如何?” 安乐是梳妇人头的,因此沈不言知道她肯定已经成亲了,但能在府里养面首,沈不言实在拿捏不准这驸马究竟还在没在世。 祁纵道:“不算好,周疏丞天天在醉仙楼喝闷酒,觉得这桩婚事委屈了他,不肯回去,怎么了?” 沈不言为这个回答发愣:“是吗?妾身还以为驸马被公主玩弄于股掌之中呢。” 祁纵警觉:“你为何有这般的错觉?” 沈不言含糊其辞:“因为妾身感觉公主过得很快活。” 祁纵道:“她惯会找乐子的,哪能不快活。当初是她看中了周疏丞,硬将人榜下捉婿,周疏丞觉得驸马的身份有碍于他实现抱负,因此很不喜这桩婚事,后来安乐也渐渐放开了,任他每天在外面吃酒,虽然周疏丞天天说最烦有人管束他,其实根本没有人管他,安乐只说要是在外面有女人,两人就和离,别的都随周疏丞。” 沈不言道:“既然驸马觉得这婚事委屈了他,为何不想办法和离呢?公主分明把和离的办法告诉他了。” 祁纵想了一下,一时之间也说不出周疏丞为何只肯在醉仙楼喝闷酒,也不想办法和离的原因,终于在他脑子有病和惧怕公主之间,选择了后者。 “公主手里有打王鞭,他怕疼吧。” 这么一想,也是个怕娘子的,就他还敢嘲笑方箬知,祁纵冷笑一声,预备寻个机会好好问问周疏丞。 沈不言慢吞吞地应了声。 祁纵道:“究竟怎么了,不和我说明白,今日不教你识字。” 换做是之前,沈不言或许就被这威胁震住,立刻开口了。但现在她尝试着用另一种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她倾身凑了上去,靠得那样近,祁纵不用动作,就能闻到她身上的馨香,略微垂眼,两瓣饱满的红唇近在眼前,沈不言的小手指勾住了他放在膝盖上的小手指,慢吞吞地勾了一下。 “可是妾身真的很想学认字。” 祁纵脑子轰了一下,望着沈不言:“你是在和我撒娇吗?”
第四十一章 沈不言毕竟是头回做这样的事, 总是带着点羞赧,她低头点了点头,柔软的发丝摩挲着祁纵胸前的布料, 轻柔地仿佛打旋飘落的羽毛拨动了心弦。 偏她还不自知,小声道:“爷会不会觉得很怪?” 祁纵倒吸了口气,稳了稳心神, 才道:“不会,你这样……很好。” 沈不言慢吞吞地眨了眨眼, 继而弯起月牙般的笑眼,道:“妾身知道了,那爷可以教妾身去认字了吗?” 祁纵根本无法拒绝她, 但他为了不失为师的尊严, 还是故意板下了脸,道:“但学习时一定要认真, 我是个严师, 休想让我对你客气。” 沈不言忙点头:“妾身一定会好好学的。” 祁纵看了她眼, 没说话。 他没教过别人识字,但经常操练将士, 他的威名因此向来都传播得很广, 很多将士都很怕他, 沈不言大约没在他手里被训过, 所以才敢这般坦言。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64 首页 上一页 34 35 36 37 38 3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