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死,原先是为了解脱,可却将活着的人生生束缚住了。 比她好,比她勇敢的女子数不胜数,顾淮之怎么不把连活着都不敢,懦弱无能的她给忘了。 阮蓁心下钝钝的疼,想触他的脸,却摸了个空。 顾淮之,忘了我吧。 别同娘置气了。 倘若我能给你留一个孩子,我也不愿他娶这样锈迹斑斑的女子,落得一身伤,步你后尘。 男人脚边趴着年迈的小灰。 顾淮之只有垂头看它时,眼里才会闪过几丝柔情。 日升日落,场景换了又换。 辗转一年又一年。 阮蓁跟着顾淮之,见他在朝堂上沉默寡言。 下朝后,对着一瘸一拐朝他走来的欲言又止的慕寒生时,他嘴角一勾,语气却透着一股寒。 “如今倒是各归其位了。” “为了大义,你没错,可日子久了,我对你的迁怒也愈发深了。” 慕寒生呐呐道:“因该的。 顾淮之不去看他。只是低声道:“我,向皇上辞官了。” 慕寒生一顿,指尖都僵了:“顾淮之,你……” 顾淮之不去看他,朝着宫门往外走。却给慕寒生留下一句。 “这样的日子,我倦了。” 也是那年,小灰到底经不起岁月的蹉跎,很安详的死在了顾淮之的脚边。 顾淮之手里捏了块点心,却再也等不到小灰张嘴,乖顺的用鼻尖去蹭他的手。 时间仿若定格般,顾淮之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也不动。 良久,男人唇齿间溢出一丝轻叹。 “连你也不陪我了。”
第231章 记得赴我来世之约 一辈子养尊处优的盛挽,在发生了这些事后,眼底也有了愁色。 孔婆子匆匆上前,在她耳前传达小灰没了的消息。盛挽手里的茶盏直接脱落。 ‘啪’的一声脆香,茶盏摔成几瓣,茶水四溅,濡湿她的裙摆。 可盛挽却顾及不了。 “你说什么?”她猛的回头,一字一字问的很是艰难。 也不等孔婆子回复,她大步往外走。嗓音带着轻颤:“那女人没了,淮哥儿就像没了魂似的,连我多瞧几眼都怵的慌。如今小灰也没了,他该怎么办!” 可疾走了几步,她突然又停了下来。 “夫人?” 盛挽动作迟缓的收回跨过门槛的腿,像是怕犯了忌讳,又像是怕惹顾淮之不虞,她喃喃道:“倒是忘了,他的院子,如今我进不了。” 你说顾淮之学什么不好,偏偏学了他父亲的情深。 盛挽悔了。 这临安就是染了墨的缸,她焉能不知那些个长舌妇私下议论阮蓁时说的有多污秽不堪? 她又怎会不知,顾淮之只身一人面对这些流言蜚语,绷着的线有多紧。稍稍一扯就能断。 可站在母亲的角度,她哪里能接受这样的女子? “孔嬷嬷。” “老奴在。” 盛挽努力的平复呼吸,可心口处却难受的要命。 “你说,若我同国公爷参加婚宴,给足她体面,向世人宣告,阮蓁就是我顾家的儿媳,至少在明面上堵住悠悠众口,她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孔婆子心疼的扶住盛挽:“夫人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如何能预测会发生这种事。那女子也委实懦弱。” 盛挽轻轻把人推开,只是摇头,她站直身子,朝墨院的那个方向看去:“懦弱?我看不是。” “这是何意?” 盛挽叹了口气:“如今全临安都人都说她福薄,我觉得她是舍不得让淮哥儿为难。她虽身份卑微,往昔存在诟病。但终归对淮哥儿是上了心的。” 若不然,真是贪图富贵,她只需哄着顾淮之,又怎会就这么死了。 顾淮之辞去首辅一位之事更是闹的沸沸扬扬。 临安也多了道歌谣。 大街小巷皆有孩童唱。 【深人雅致顾淮之,有勇有谋谋先知,拜倒女色迷心智,罔顾圣恩高堂令人发指。】 路上也总有人议论纷纷。 “也不知道那前首辅夫人是何等绝色?啧啧,我看他诚然是疯了。” “呸呸呸,那不过是个勾引人的狐狸精!到死了,还祸害国公府!要我看,国公爷国公夫人不认她是对的。” “可不是!咱们这前首辅啊,是出了名的冷漠矜贵,倨傲无端。听说那早就死了的范坤,把外室送到他手里,他只看了一眼,就把人收下了。啧,到底是男人,光是一眼,就拜倒其石榴裙下。” 迷心智顾淮之认了。可一见钟情却没有。但不可否认有过惊鸿一瞥。 顾淮之放下车帘。 他眼里却闪过晦暗,他乃天之骄子,也年少轻狂,自命不凡。 可见阮蓁的那一幕至今历历可见。 ——女子被下药,无力的倒在榻上。脸上泪痕未干,黑发汗湿。小脸儿煞白,紧紧咬着下唇。实在是楚楚可怜。 可这却不足以让他把人留下。 顾淮惊艳之后,便准备让人赶出去。 可女子眼里含泪,说了一句:“大人,您别送我回去。” 嗓音轻软甜腻,在他耳畔吹过,似低泣,似难耐,惊起点点波澜。却足以让他浑身一震。 他不会听错,更不会认错。 这声音同那夜夜磨人心智的那一声声——淮郎,如出一辙。 即使这般,他如何舍得放手。 那这个人合该是他的,不是吗? 男子不敢再去回忆。他阖了阖眼淡淡道:“乱嚼舌根者,一律送去大理寺。” 驾马的长风连忙应是。 马车驶出城门,朝梵山寺而去。男人穿着阮蓁生前亲手缝制绣着墨竹的衣袍,做了阮蓁生前最想做的事 ——给阮熙立了永生牌位。 天色渐晚,方丈亲自送他下山。 顾淮之自上任后,做出的功绩有多令人唏嘘,如今背负的骂名就有多深。 多数学子站在道德最高处的角度怒斥顾淮之。骂他我行我素,骂他不知轻重,骂他被女人迷了心窍。 可方丈却觉得顾淮之是他见过活的最通透的人。 两人对弈,顾淮之步步下的都是险棋,清醒的引诱着人步步落入他的陷阱。却总能轻描淡写把人逼到绝境。 他扶持周旭的目的,便是拥立明君。 他做到了。 却也心死,做到了如今的全身而退。 这样的人,实在是比盛祁南还合适当和尚!!! “顾小友,今后打算如何?不若来梵山寺住下,抛去杂念,万物归一。” 顾淮之抬眸望了眼天色。 盛祁南如今入朝为官,总算也有了出息。国公府,盛家有他撑着,倒不了。 顾淮之黑眸如墨,神色却变得温柔:“我想求一个来生。” 方丈只当他是魔障了。 顾淮之却是淡笑不语。 谁能知,相思成疾,竟会药石无医。 来生,他若早些遇见阮蓁。定护她不再飘零。 那样,是不是会有好的结局了? 前首辅顾淮之,上辈子嚣张跋扈,眼高于顶。从来和‘善’字无缘的人。却在去了趟梵山寺后,便散尽了名下所有的钱财。 一半充盈国库,一半命身边的暗卫亲自送往荒凉之地,留之施粥济民。 墨院四周至此后静的很。 顾淮之望着刻有——先室阮氏闺名蓁生西之莲位一行字的牌位。他低低一笑,从袖口里掏出一枚玉扳指。 放置其边上。 他嗓音低沉道:“娘子,我如今不爱戴扳指了,不曾捏碎的这些都给你留着。” 至此后,书房的灯总是亮到很晚。 一张张刚劲有力的佛经也在一日一日的挂满了书房的墙。而后挂满了整个墨院。 年年复年年。 最没耐心的人却做了最有耐心的事。 靖元十五年间,前首辅顾淮之逝,年仅四十七。 无人知晓他弥留之际脑海中出现了一道熟悉机械的嗓音。 【滴!系统解绑中!请等待】 【滴!礼包发放,传输平行空间!搜索新绑定用户中】 【滴!新用户已绑定】 【滴!解绑成功】 顾淮之笑了,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他说。 ——阮蓁,记得赴我来世之约。
第232章 顾淮之,我疼 屋外的雨势小了些许,雨珠顺着屋檐而下,落在青石板上,砸出一片水花。 滴答滴答。 榻上的女子烧的不省人事。 大夫开了方子,长风又跑去最近的药房抓药。待他回来,好一番折腾,已是子时。 魁四谄媚的上前:“官人,小的去煎药。” 阮蓁喝的药,长风可不敢借旁人之手。 “不必。”他面无表情道,随后朝厨房走去。 魁四背地里暗骂一声,却不敢将长风如何。当下只能去瞪边上战战兢兢的妇人。 “蠢东西,还不去帮忙?” 妇人吓得一个哆嗦,连忙跟在长风身后。她双手置于膝前,畏畏缩缩的连头也不敢抬,深怕长风不虞,把她赶出去。 那样的话魁四定然又得拿她出气。 想到魁四,妇人面含惊恐。 长风闻着妇人身上淡淡的血腥味,同适才在魁四身上闻到了一般无二。 但很显然,妇人身上的味道更重,可见,受伤的是谁。 “官人。”怯懦的嗓音响起。 “水放的少了。” 长风哪里煎过药,他沉默几秒。觑了妇人一眼。 “你来。” 妇人一个哆嗦,一抬眸,余光却瞧见外头鬼鬼祟祟往里探到魁四。 她连忙道:“是。” 煎药时,长风一直在边上看着,等好了连忙倒入药房一并买来的药碗里。 药香味闻着都带着淡淡的苦涩。煎了黝黑的满满一碗。 长风从怀里扔出一枚银锭:“赏你的。” 妇人连连摇头,憨厚的不行:“不不不,这不能要。” 长风也不管她收不收,不敢耽搁,端着滚烫的药出了厨房。 “哎呦,官人慢走。”魁四在门外窥视已久,当下笑成了一朵花。 等长风走远,他神采飞扬贪婪入内。 妇人快他一步收起银子。 魁四摸了个空,当下恶狠狠的盯着妇人:“你是想死吗?” 妇人忍住恐惧。 她连连后退,眼中却迸出希望。 “我丈夫用一吊钱把我卖给你,如今我把钱还给你,你放我走吧。” 魁四大步上前,直接掐住她的喉咙:“想走?老子还没玩够呢!” “下贱的小娼妇!你丈夫画了押,白纸黑字的典妻契还在我手上,你儿子还没给老子生,就想走?” “银子拿来!那是老子的,不然我揍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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