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话本猛地脱落,楚蘅芜被气得脸颊泛红,怒道:“是什么人?” “现在还不知道。”绿倚为难道:“是宫外的探子送来的消息,现在也不知道情况如何了。” 楚蘅芜的心一下子就乱了,她突然想起,去年冬天,肖檐似乎也曾说过这样的事情。 话本是看不下去了,楚蘅芜目光落在桌子上的圣旨上,鉴定道:“我们去看看。” 大理寺一直是个沉重而严肃的地方,门外的几个石狮子,一旁的大片松树林,无一不彰显着这里的威严和气派。 但此时的大理寺,已经陷入了一片混乱。 高寺丞被人拦住,一脚踹翻一旁的桌案,怒道:“肖檐,你还有脸在这里翻旧案,我若是你,早就一头撞死在这里了。” 肖檐面色不变,只是冷冷的看着他,那眼神活像是在看街边被耍的猴子。 被他的眼神激怒了,高寺丞气得发抖,指着他道:“你以色事人竟敢如此趾高气昂,你难不成以后还想当寿阳公主的男宠不是,我要是你,早就一道了结了自己!” 闻言肖檐抬起头,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唇,正准备说话,就听到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既然这么想死,那本公主也不拦你!” 四周一静,所有人都惊讶转头,却见寿阳公主不知道什么时候竟来了。 众人连忙停下手中的动作纷纷上前行礼,就连情绪激动的高寺丞都冷静下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肖檐嘴角的笑意淡了下去,对上楚蘅芜的视线,有些忧伤。 这样的眼神杀伤力实在是太大,楚蘅芜不自觉的抿了抿唇,收回目光,凌厉的看向高寺丞。 被公主看的险些腿软,高寺丞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 寿阳公主看起来虽然较弱,但是虎父无犬女,光是那双过于凌厉的眼睛就令人胆寒。 “发生什么事了?”楚蘅芜声音很轻,说话的时候目光却是看向肖檐的。 肖檐敛眸,哂笑道:“不是什么大事,高大人的儿子前年去喝花酒,为了一名女子争风吃醋,打伤了他人,不想这个案子一直都没有个了结,臣正好翻出了这个案子,高大人便不乐意了。” 高寺丞猛地瞪想肖檐,压着声音道:“肖檐,我儿子是被人冤枉的,这个案子就是因为证据不足因此一直没有定论,你因为与我有私怨便公报私仇,现在还在公主殿下这里搬弄是非!” “证据不足?”肖檐扯了扯嘴角,眼神冷了下来,“这个案子在大理寺被压了半年之久,自然是什么证据都没有了,只是被打伤的那个人至今还卧床不起。” “你——”高寺丞被气得说不出话来,脸色越发的难看。 楚蘅芜看到他的表情,也明白了几分,冷下脸道:“这也不是你辱骂朝廷命官的理由,今日这些话是被我听到了,若是被父皇听到了,你们觉得他还能容忍你们这样乱下去吗?” 所有人都是一僵,刚刚这里乱做一团实在是失了体面,简直是有辱斯文!若是真的被陛下知道了,那他们岂不是....... “殿下。”肖檐适时开口,道:“大理寺后面的松林开花了,臣带你去看看吧。” 楚蘅芜被他的话吸引了注意力,看了那群和鹌鹑一样的大人,转身出了大理寺。 几乎是在她转身的瞬间,这些人同时松了口气,又担心寿阳公主去陛下那里添油加醋一番,于是连忙对肖檐道:“肖大人,刚刚可是下官一直在拦着高大人,你可一定要我在下多多美言几句啊。” 高寺丞被气得脸色铁青,在心中暗骂这群人真是趋炎附势之辈,却又不敢说出来得罪人。 肖檐没有说话,收敛神色,走出了大理寺。 松树林的最外面停着熟悉的马车,肖檐在原地看了一会儿,方才上前敲了敲马车的窗户。 窗户很快就被打开,楚蘅芜探出头来,冲他眨了眨眼:“我刚刚是不是特别的有气势?” 她说话的时候表情很生动,就像是春天优先展开的花儿,娇媚动人,让人挪不开眼。 “殿下。”肖檐伸手为她摘下被珠翠勾住的松树枝,问:“殿下觉得高寺丞家的那个案子应该被翻出来吗?” 楚蘅芜很惊讶,问:“为什么不呢?做出了事情就应该受到惩罚,无论是什么事情,如果仅仅是因为高寺丞在大理寺任职就压下去的话,那我们大业还有什么公正可言,这不就和前朝一样了吗?” “殿下说的对,臣也是这么认为的。”肖檐目光看向远方,“做错了事情就要受到惩罚,如果没有做过的事情被人冤枉了,那就要公开真相洗刷冤屈。” 楚蘅芜看着肖檐说话的申请,突然感觉有些不安。现在的肖檐和以往的肖檐有些不同,这种不同是很轻微的,但是她还是敏锐的察觉了出来。 “肖檐。”楚蘅芜出声,“我有一件事想要问你。” 肖檐转身,目光带上些许疑惑。 “我马上就要过生辰了,父皇说要为我选夫婿。” 她说话的声音很轻,但是似乎是他他听不清,脑袋又往前伸了几分,几乎是贴着肖檐的耳朵说的。 温热的呼吸洒在皮肤上,几乎是一瞬间就将他拉回了小重山的山洞里。 肖檐回过神来,骤然笑了,道:“那臣先恭喜殿下。” 这样的反应让楚蘅芜有些迷茫,似乎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于是下意识的伸手去勾他的脖子。 少女的体香传来,肖檐下意识的去扶她的肩,防止她从马车上掉下来。 “肖檐。”楚蘅芜的呼吸有些急促,“你做我的驸马好不好?” 肖檐动作一顿,目光越过她的身体,落在马车窗前的那颗夜明珠上。 那夜明珠品相极好,普天之下怕是再找不出第二颗来了,就这样被镶嵌在一辆马车上,倒是暴殄天物。 “肖檐?”见他久久都没有说话,楚蘅芜只觉得心都要跳到了嗓子眼里,重复道:“肖檐,你做我的驸马好不好,这样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指摘你了,你是我名正言顺的驸马。” 末了,楚蘅芜又道:“长公主姑姑不止有驸马还有许多的男宠,但是我不会,我以后只有你一个驸马,肖檐,我只要一个驸马就够了。” 见他一直不说话,楚蘅芜就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我前几日看岭南送来的话本子,里面的郎君和娘子都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我觉得那样便很好。” “还有,我——” “公主!”肖檐打断她的话,将她从自己身上推开,弯腰作揖道:“殿下,臣不能娶你。” 楚蘅芜呼吸一窒,感觉自己的心似乎被人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有点疼。 她敛眸,也不知道是不是林中露水挂上了睫毛,不慎落到了眼睛里,眼睛又酸又疼,她看了他很久,问:“为什么,你不喜欢我吗?” 她不觉得肖檐不喜欢她,若是不喜欢她为什么会为她簪花,若是不喜欢她为什么会在她林间纵马,若是不喜欢她,为什么会在落下悬崖的时候将她护在怀里。 她即使是这样,他还是说,不能。 肖檐一直维持着作揖的动作,许久没有说话。 周围的风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停止了,绿倚低头站在一旁,谁都没有出声音。 “肖檐,本宫在问你话。”
第16章 明珠 停了很久的风突然又起了,松树枝随风晃动,似有似无的触碰到楚蘅芜满头珠翠。她及肩的耳坠轻轻晃动,耳坠上的珍珠晃动间发出 叮咚轻响。 女为悦己者容,这珍珠耳坠一直是她的最爱,今日为了见肖檐特地带了出来,如今倒显得有些讽刺了。 “殿下真的想知道为什么?”肖檐抬头,却在看到楚蘅芜微微泛红的眸子时,眸光一滞。 楚蘅芜双手扒着马车的窗边,指甲无意识的在上面剐蹭,上好的木头被刻下一道道划痕,她自己却没有感觉到痛,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的男子。 肖檐看到了她被崩断的指甲,却没有上前,而是略显疏离的继续道:“臣家中已有妻室,青梅竹马,琴瑟和鸣,望公主收回成命!” 砰的一声,马车上原本好好的夜明珠骤然落了地,在地上滚了几圈。昨夜春雨刚过,地上的泥土松软,那随珠很快就沾上了众多污秽,最终停下了肖檐的脚下。 明珠蒙尘,肖檐弯腰将夜明珠捡起,又用袖口将上面的污秽擦干净,伸手递给楚蘅芜。 楚蘅芜看着他,没有伸手接。 略微迟疑了一下,肖檐迈步上前走到窗边,再次将手中的夜明珠捧出。 他的手很好看,骨节分明又显修长,一只手能能将她后腰扣住,极有安全感,如今夜明珠在他手上,倒是极美的一副场景。 楚蘅芜握着窗沿的手一松,伸出手,却没有去拿珠子,而是一巴掌扇到了肖檐的脸上。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在这寂静的地方更为明显。 肖檐猝不及防的被打,睫毛微颤,却不恼,手中的夜明珠依旧举在原地等她来拿。 她这一巴掌丝毫没有收敛力气,隐约感觉到掌心微麻,再加上她本就细皮嫩肉,掌心立即红了一片。 楚蘅芜眼眶发酸,直接忽视了他掌心的夜明珠,嘲弄道:“你不喜欢我直说便好,不必编造这样的谎话。” 肖檐苦笑,摇了摇头:“臣没有说谎,家中确已有妻室,正在荆州。” 啪的一声,又是一巴掌。 肖檐被打的偏了几分,却哂笑道:“殿下手不痛吗?” “肖檐,那这一年来你在做什么,戏耍本宫?”楚蘅芜只觉得可笑,就算肖檐想要拒婚,也不至于是这样荒唐地理由。 肖檐回过头看她,反问道:“殿下认识的人不在少数,大业历史上不止有一个公主会养门客。” “你觉得你是本宫的门客?”楚蘅芜被气得眼睛发痛,一把拽过肖檐的领口,恼怒道:“谁家的门客会那般近主人身的,肖檐,你招惹了本宫现在又想轻而易举的甩开,你当真以为这天底下的好事都被你占了吗?” 看着这样的楚蘅芜,肖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民间有句话,叫做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平日里脾气那么好的寿阳公主,真生起气来也是不好惹的。 肖檐的心很平静,这一日是他早就准备好的。他利用楚蘅芜站稳跟脚,如今目的达成,自然不会娶她,只是为什么现在却心乱如麻呢。 见他很久都不说话,楚蘅芜力气骤然一松,觉得实在是无趣。 “夜明珠已经蒙尘,我不要了。”楚蘅芜抬眸,声音清冷:“但是肖檐,你招惹了我就不是那么好甩开的。” 闻言肖檐不语,目光深远的看向远方。 或许连楚蘅芜自己都不知道,他远比她想象中的更了解她,因为深知她心软的本质,所以才欺负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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