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生气过,张福禄将地上的瓷片捡起来后,便大气不敢吭一声了。 “去通知甲库那边,把肖檐的甲历调过来,朕要亲自看!”昭武帝额头青筋爆起,显然是被气得不清。 “已经派人去调了,只不过但凡参加科举之人的甲历都是经过严格审核的,若是肖大人真的已经成亲,不可能一直瞒到至今。”张福禄倒。 昭武帝睁开眼睛,问:“你的意思是,肖檐在说谎?” 张福禄迟疑了一下,又道:“奴才也不知道,奴才小时候家里穷苦,家乡那边的人就算是成亲也不会去官府上表文书,只是在家摆个宴席便算是成婚了。” 闻言昭武帝皱眉,沉声道:“那若是这样,甲库那边的情况岂不是与实际有很大的偏差?” “是这样的没错。”张福禄小心翼翼道。 “哼!”昭武帝冷哼一声,“甲库不准确,那就派人去荆州查,朕就不信查不出来!” 话音刚落,皇宫中的铜钟突然响起,昭武帝猛地抬头,目光一沉。 皇宫正中央的这口大钟非要事紧事不会敲响,一响就说明大业一定是出了什么紧急的情况,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 果然,御书房的门很快就被叩响,小太监手捧着数十道奏折跌跌撞撞跑进来,惊慌道:“启禀陛下,荆州出事了!” 昭武帝眸子微缩,连忙将折子打开飞快扫了一遍,立即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荆州数日暴雨,荆江频频涨水,荆州知府不作为,大水如今冲跨了荆江堤坝,沿岸村庄如今已是汪洋一片,万亩稻田被毁,死伤不计其数! 昭武帝龙颜大怒,连夜下了数道圣旨,罢免荆州知府及其一众官员官职,拨款前往荆州支援,但是却在钦差大臣这里犯了难。 荆州偏僻,路途崎岖,派去的人必须要熟悉荆州地形,同时还要有出众的能力,不仅要率领众人修建堤坝,还要将灾后重建做好,可见责任之重。 满朝文武最合适的人选莫过于肖檐,昭武帝只犹豫了一会儿,便敲定了人选。 肖檐虽然刚刚惹怒了昭武帝,只不过如今事情也分轻重缓急,昭武帝将妻室的事情暂且压了下来,以肖檐为首,江淮为辅,让他们前去荆州处理这件事。 肖檐是在丑时收到圣旨的,正是夜深人寂之时,南巷最深处的大门被人敲响,皇宫中的侍卫将这里团团围住。 张福禄身上还挂着深夜的露水,带着一众士兵出现在这里。这样的场景,顷刻间就让肖檐想起了二十多年前被抄家的情形,历历在目,仿佛发生在昨日。 年白竹大概也是想起了过去的事情,身穿一袭白衣站在屋檐柱子旁,目光幽幽的看着这群闯进南巷的人。 她太瘦了,脸上的皱纹也很多,如今站在哪里,仿佛夜间鬼魅,看的张福禄心有余悸。他自然是知道肖大人家中有个身体极其不好的母亲的,只是如今一见,不得不感叹这病的十分吓人。 “那是家母。”肖檐敛眸,出声解释。 张福禄回过神来,尴尬的拿起圣旨,匆匆将圣旨的内容宣读了一遍,对肖檐道:“荆州事情紧急,行李已为大人准备好,如今便可出发了。”
第18章 薛凝 此刻天还未亮,正是夜最深的时候,若是仔细听还能听到角落里的虫鸣与犬吠。 肖檐攥着圣旨的手微微泛白,他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只是不知为何,他只觉得隐隐不安。 “肖大人。”张福禄催促道:“该启程了,荆州的百姓已经等了很久了。” 肖檐不再犹豫,翻身上马。 此时的长安街道空无一人,月色照在骑马的人身上,拉出斜长的影子,显得十分孤寂。 即将出城门的时候,肖檐突然勒住缰绳,回头遥望皇宫的方向。偌大的大业皇宫巍巍矗立,即使在城门处,也能看到殿台楼阁。 那里是大业权利的巅峰,也是楚蘅芜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肖檐突然想到在临江楼的匆匆一面,她身边站着镇国公世子,看起来倒也般配。 寿阳公主身份高贵,挥一挥手长安不知道多少权贵恨不得当她的裙下臣,没了一个肖檐,她也能过得很好。他这么想着,攥着缰绳的手却泛起青筋, “肖兄。”江淮注意到他的动作,出声道:“我们该启程了。” 肖檐收回目光没有说话,扬鞭驾马,往荆州方向的官道而去。 荆州大水的事□□关重大,楚蘅芜几乎是一醒来就听说了这件事,整个人不由得沉下去。她曾在藏书阁里看到过一本书,讲的便是三十多年前的一场大水造就了一城难民,死伤不计其数,犹如人间炼狱。 虽说生死有命,可是若不是荆州官员不作为,又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简直是可恨。 “父皇派了谁前去荆州?”楚蘅芜问。 绿倚看了她一眼,道:“陛下派了大理寺的肖大人与江淮江大人前去,昨晚便已经出发了。” 闻言楚蘅芜一愣,倒是意料之中。肖檐本就是荆州人,派他前去再合适不过了。 不愿再提肖檐,楚蘅芜对绿倚道:“荆州受灾,朝廷必定要拨款,你去我的私库看看,将值钱的东西送过去,就当是尽些心意。” 顿了顿,楚蘅芜又道:“我身为大业公主,却不曾出过长安,没办法为荆州做些什么,也只能做这些微不足道的了。” 正说着,便有宫女传信来,说是镇国公世子又送来了邀帖。自从那日之后,严明元时常会送贴邀她出游,只不过都被她拒绝了,如今荆州受灾的事情传来,她更没有心情。 “你去回复镇国公府,让他们不要再送邀帖来了。”楚蘅芜抱着翻雪,转身看向窗外。也不会知道是不是受到了荆州的影响,前几日长安的雨水也很频繁,庭院里还有雨水未干的痕迹。 她突然就在想,荆州是什么样子的,岭南又是什么样子的,莫黎河、西域、边城都是什么样子的,长安她早就已经逛了个遍,若是可以,她想去长安以外的地方去看看。 // 荆州偏僻,距离长安甚远,肖檐和江淮带着一队人马没日没夜的赶路,终于在第七天的深夜进了荆州城。 此次水灾影响的主要荆江周边的村落,因此主城并没有什么影响,倒是有不少受灾百姓涌入了这里,晚上就睡在路边,衣不蔽体,食不果腹。 “朝廷每年拨给荆州的白影不少,也不知道都被那群酒囊饭袋用去做什么了,如今就连建一个像样的避难之地都建不出来。”江淮看着躺在路上的灾民,几乎控制不住怒气。 肖檐情绪没什么波动,他见过比现在更惨的景象,这些对于他来说,并不算什么。 “荆州知府正在清缴,今夜我们在哪里落脚?”江淮神色复杂,他出身长安世家,还从不曾见过这样的景象,一时之间无法接受。 “去我家。” “你家?”江淮愣了一下,随后就反应过来,眼前这人不就正好是荆州人吗,今夜在他那里落脚倒也不错。 只是.... 江淮有些迟疑的道:“你家许久不曾住人,如今还能落脚吗?” “有人住。”肖檐声音冷漠,并没有做过多的解释。 江淮皱眉,虽然满腹疑惑,却也没有多问。肖檐性格孤僻,就算他问了,想必也不会得到正经的答案。 一行人很快跟随肖檐来到一处人家门前,这户人家看起来家境并不富裕,门前张贴着两个凶神恶煞的门神,门口被打扫地干干净净,不远处还放着一大簇的艾草,看得出来,这户的主人是个及其爱干净的。 江淮站在门外,隐隐约约能闻到一股草药味,有些惊奇道:“这户人家是卖药的吗?” “这里是一处医馆。”肖檐说着,走上前去敲了敲门。 一连敲了好几声,里面才传来一个隐约的女声问:“谁啊?医馆晚上不营业。” “是我。”肖檐缓缓道:“我是肖檐。” 里面的人声音陡然消失,很快就传出稀碎的脚步声,吱呀一声大门被打开了,出来的是个略显瘦弱的女子,女子身上穿着粗布衣服,头发用一根木簪挽着,看到来人真的是肖檐,惊喜道:“阿檐,你怎么从长安回来了?” 江淮表情突然变得很诡异,看了看你女子又看了看肖檐,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女子也看到肖檐身边跟着的人,愣了一下,神色收敛道:“先进来吧,别在外面说话了。” 薛凝为他们斟上茶,不好意思道:“我这里没有什么好茶,比不得长安,你们将就着喝。” 江淮默默抿了一口茶,发现果然是民间的便宜茶叶,但是喝起来味道竟然不错。他现在一肚子疑惑,抓耳挠腮的想知道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总不可能是什么姐弟。 后屋突然传出稚子哭嚎声音,薛凝脸色一变,匆匆跑了出去。 肖檐猛地皱眉,脸色划过一丝诧异。 后屋的哭声渐渐消失不见,薛凝走出来歉意的对肖檐道:“阿檐,你可否和我过来一下?” 肖檐抬眸,缓缓起身,向里屋走去,几乎是在踏入后屋的瞬间,他就注意到后屋床上睡得正想的孩子,稚子尚在襁褓之中,看起来像是刚出生没多久的样子。 薛凝将后屋门关上,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一封文书,愧疚道:“阿檐,你离开荆州之时写下的和离书我已经经由官府了,只是一直没有来得及告诉你,原本想最近往长安送信的,没想到你竟然回来了。” 她手中拿的正是官府经办的和离文书,上面的官印清晰可见,正面他们已经不再是夫妻关系。 “当初写下和离书就是给阿姐以备不时之需的。”肖檐并不在意,他们二人成亲本就是迫于无奈,空有夫妻之名。当初若不是有人想要霸占薛家的医馆,他们根本就不会为了让薛凝可以名正言顺的接手医馆而成亲。 离开荆州之前他怕薛凝遇到喜欢的人却被绊住脚步,因此留下了和离书,若是她想,可随时去官府经办。 “只是阿姐。”肖檐眉宇间久违染上笑意:“你成亲之事竟然没有告诉我,我去长安不到两年,你竟孩子都有了,只是不知那人是什么样的人?” 薛凝看着他张了张嘴,最终也没有说出什么,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肖檐脸色冷了下来,冷声道:“是他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 “没有,他没有对不起我,他是个很好的人。”薛凝出声,看向床上的孩子,脑海中逐渐浮现出那人的脸,不由得苦笑道:“他失踪了,我找不到他。”
第19章 心悦 两人在房间只待了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出来了,江淮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又很快的将注意力移到了手上的医书上。 口中的茶略微带着苦涩,江淮吞咽下去,手指飞快的翻动略显陈旧的医书,他看到很囫囵,一目十行的看一遍便草草翻开下一页,明显是在打发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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