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花郎抬头, 眸光亮了亮。 楚蘅芜将荷包还给他,缓步上了等候在宫门外的马车。 探花郎失神地手中的荷包, 十分懊悔今日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实在是枉读了多年的圣贤书。 马车渐渐走远,绿倚将车帘放下,皱眉道:“如今这些人不好好想一想为官之道,反而动起了这些歪心思,真是可恨。” “还不是肖檐开了个好头?”楚蘅芜嘲讽的笑了笑,沉声道:“父皇的身体越来越差了,两年前还很好。” “病来如山倒,等病气彻底过去便好了。”绿倚安慰道。 闻言楚蘅芜情绪稍稍好,问:“大理寺那边怎么样了?” “镇国公并未去接人。”绿倚道:“不出意外地话,驸——严世子现在还在大理寺。” 其实仔细想想,就算带在大理寺严明元身为镇国公世子也不会受什么委屈,楚蘅芜冷哼了一声道:“那就让他多呆几日,说不定和静心疼了,就主动去求楚执了。” 相对于她,楚执更疼爱不甚活泼的和静,想比于自己和楚执,她们倒更像是亲兄妹。 绿倚听出了她的嘲讽,捂嘴笑了笑,为她倒上刚煮好的梅子茶。 到公主府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府门前等着几个丫鬟,一见到马车回来立即快步走了过来,低声道:“公主,地牢那边出事了。” 地牢?楚蘅芜动作一顿,挑眉问:“什么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地牢太潮湿,里面的人发烧了。”那丫鬟回答。 “发烧就让他吃药,退不下去就去叫大夫,这种事情还需要来过问我吗?” 婢女连忙低头,小声道:“奴婢一开始便是这样做了,但是肖大人说必须要见到公主才肯就医。 楚蘅芜一愣,简直要被气笑了,冷冷道:“那便是病的不严重,既然不愿意医治那就扛着,本宫不是神医,治不了他的病。” 丫鬟闻言连忙低头,匆匆去了地牢。 “公主,真的不管吗?”绿倚问道。 “肖檐这个人惯会耍心机。”楚蘅芜想到自己当年被他骗地团团转的样子,敛眸道:“他不可信。” 与此同时,公主府的地牢。 肖檐靠在生满青苔的墙上,脸色苍白,远远看去仿佛没了生息。 地牢里传来走动的声音,他费力的抬起头,看到来的人是公主府的宫女,失望道:“殿下没有来吗?” 这里光线昏暗,他骤然出声将丫鬟吓了一跳,丫鬟连忙道:“公主说,你若是不愿医治,那便扛着吧。” “她真是这样说的吗?”肖檐声音越发虚弱,语气中似乎带着浓浓的失望,仿佛即将命不久矣。 丫鬟很害怕这里的环境,更害怕里面的人,她小心翼翼将熬好的汤药放在他能够到的地方,便飞快地跑了。 肖檐等了一会儿,见周围没有旁的动静,方才缓缓直起身子。 他脸色依旧苍白,只是动作间却没有刚刚那般虚弱了。手腕上的伤口不断地往外渗血,他却毫无感觉一般,不断把玩着手中的夜明珠。 伤口是他故意撕开的,这处的伤口两年都没有好全,每次撕裂便会发烧,他深知这一点,于是自己故意让自己发热,想要楚蘅芜来看看他。 只可惜,她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狠心。 此处暗无天光,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他隐约估计出自己已经被关在这里一天一夜了。一天一夜的时间能做很多事情,他不知道她在这段时间里做了什么,他只是莫名开始焦虑。 他怕楚蘅芜会心软原谅严明元,他并不知道她们的感情有多深,兴许是比他要深很多的。 心下难安,肖檐握紧手中夜明珠,从地上站起来,他必须要想个办法让她过来。 几乎就在他站起来的瞬间,地牢的门便缓缓打开,一盏莲花灯摇摇晃晃走进来,肖檐微微眯眼,这才看清拿着莲花灯的人是谁。 “绿倚,我就说肖大人惯会装可怜演戏,可是一点没有说错。”楚蘅芜嘲讽地看着他,道:“肖大人刚刚不是病的快死了吗,如今见你好似也没什么事。” 肖檐没想到她会突然出现,有些懊悔自己刚刚要是再装一会儿便好了。 只是事已至此,他轻轻咳嗽了两声,可以露出自己尚在流血的手腕,苦笑道:“我观医书不多,只是民间似乎常将这样的情况称为回光返照。” 便是没有看过医书的也知这不是回光返照,楚蘅芜想要嘲讽,但是目光却在看到他手腕处的伤口时顿住了。 那处本就伤痕累累,狰狞的疤痕像一条蜈蚣盘踞在手腕处,如今伤疤被撕裂,里面的血肉往外翻,一点一点往外冒血。 她不是没有见过这样的伤口,只是上一次是在翻雪身上,如今她突然便说不出话来。 “绿倚。”楚蘅芜深吸一口气,“叫大夫过来。让堂堂内阁大臣残废的罪名,公主府担待不起。” 闻言绿倚看了楚蘅芜和肖檐一眼,道:“奴婢去去就回。” 地牢里只剩下一盏莲花灯和对望的两个人,肖檐靠在牢门处,低头唤道:“殿下。” 他声音很低,带着股虚弱的以为,但是却仿佛有钩子一般,落入耳中,显得很是缱绻。 “肖大人不应当走仕途的。”楚蘅芜突然出声,道:“你应当去烟柳巷,随便勾引一个贵女,比你做官不知要轻松多少。” 这些话说起来楚蘅芜自己都觉得有些刻薄,她想肖檐应当是受不了她这般羞辱的。 谁知肖檐却轻笑了一声,道:“殿下怎么知道臣没有去烟柳巷学过?” 楚蘅芜皱眉,看着他没说话。 手中提着的莲花灯成了这处唯一的光亮,烛火明灭间有刺啦的爆裂声,肖檐抬头,墨发凌乱的披在脑后,虚弱又勾人。 楚蘅芜错开眼睛,果然,这世上没有人不爱美色,无论男人还是女人,而凌驾于美色之上的,那便是示弱。肖檐将这两者结合得很好,即使她厌恶眼前人,但是看到那张脸的时候还是会被吸引。 都说今年的探花郎模样俊美,但是她们没有见过肖檐这般模样,若是见了,恐怕便不会说探花郎样貌与他不相上下了。 “殿下。”肖檐又说话了,“殿下能否将那碗药给臣递一下?” “你自己便够不到吗?”楚蘅芜皱眉,甚至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肖檐低头,缓缓抬起自己流淌鲜血的右手,苦笑道:“臣这双手其实已经和废手无异,若是伤口愈合的时候还好,如今是一点都使不上力气。” 花灯将他手上的伤口照得十分清晰,楚蘅芜皱眉,拒绝道:“那你便等大夫来吧,大夫应当一会儿就到了。” “可是臣现在已经难受到极限了。”肖檐手腕无力的垂下。 他脸色极为难看,肉眼可见的虚弱,楚蘅芜犹豫了一下,缓缓走上前端起药丸递给他。 他们中间隔着地牢的门栏,楚蘅芜动作间衣衫顺着手腕滑下,皓腕如雪,在这昏暗的夜色里极为亮眼。 肖檐喉结滚动,低头就着她的手将碗中退烧药喝了下去。 辛辣苦涩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黑色的药汁顺着他的下巴蔓延而下,打湿了身前的衣服。 见她喝完,楚蘅芜想要收回手,下一秒却被肖檐另一只手一把抓住了手腕。 细腻的触感在掌心存在感极高,肖檐将她往跟前拽了些,低声诱哄道:“殿下刚刚去见了谁?” 他在她身上闻到了不属于她的香气,这味道刺激着他的神经,告诉他似乎有人在觊觎着眼前人。 “松手。”楚蘅芜冷了脸,手腕动了动,却没有挣开。 什么愈合的时候能使些力气,她又上了一次当。 肖檐凑近她,呼吸急促,语气却依旧可怜,他问:“阿芜,你刚刚见了谁?” “肖大人,你放着自己的妻儿在南巷,来这里大闹公主府,不觉得羞耻吗?”楚蘅芜嘲讽道:“我见过你的妻儿,你的妻子是个很好的人,只可惜,所托非人。” “什么?”肖檐愣住,知道她误会了,松开她的手,下意识地解释道:“妻儿?我并无妻儿。” 话音刚落,地牢的门被打开,绿倚小跑着进来,看到地上的药碗,心下一突,道:“公主,你没事吧?” “没事。”楚蘅芜将手藏在袖子中,冷冷道:“让大夫为他诊治,好了便关上三日,再赶出公主府。” 说完,楚蘅芜看也未看他,拿着手中花灯转身离开。 肖檐看着她的背影,哑然失笑,他好像忘记解释最重要的东西了。
第34章 冲突 公主府的地牢除了潮湿发霉的味道, 如今又增添了浓郁的药香,两种味道掺和在一起,像是废弃多年的医馆, 里面摆放着众多发霉的药材。 肖檐就像是误闯医馆又逃不出去的人,沉默的坐在角落里。 他的右手已经被包扎起来,不甚好看的手法, 包裹的很严实, 是极好的止血方法。或许是流了太多血, 肖檐状态比之前差了几分。他已经在这里呆了两日, 楚蘅芜却再也没有出现过。为他包扎伤口的大夫倒是来了两次,目的是给他换包扎在手上的纱布。 昨日那大夫没见过什么世面, 看到他手腕处的伤口时被吓了一跳,给他包扎的时候手甚至有些发抖,看都不敢看皮肉外翻的伤处。 大概是伤口撕裂的太过严重,大夫不止开了药, 还特地跑来换了一次纱布,叮嘱他不要再用力气。 久病成医,肖檐自然是懂, 苦肉计适可而止就好, 他还没有真的想让自己做残废,因此这两日也没有再折腾自己的手, 安心在地牢里呆了下来。 地牢的大门又被打开,肖檐没有睁眼,心想应当是公主府前来送吃食的婢女,这两日已经来了数次, 他已经渐渐习惯。偶尔送饭的人来,他还可以问问时辰。 “大人!”刻意压低的男声响起, 来人小心翼翼地拿出钥匙将牢门打开,连忙道:“大人,我来救你了。” 牢门轻轻吱呀一声,肖檐缓缓睁开眼睛。 “大人,你没事吧。”那人飞快地看了肖檐一眼,连忙道:“裴大人这两日一直在找你,动用了不少人总算查出您竟然被关在了公主府,这才派我就您。” 说话人的表情有些复杂,天知道他们找到肖大人的下落时有多震惊,堂堂内阁大人竟然被寿阳公主关在了公主府内的地牢里,实在是闻所未闻,有点丢脸。 “救我做什么?”肖檐往后退了几步,不满道:“我不需人救,公主府的戒备虽并不森严,但寿阳知道之后是要生气的。” 那人噎了一下,连忙道:“裴大人让我转告您,您一直调查的那件事有些眉目了。” 肖檐猛地睁开眼睛,脸色沉了下来,声音紧绷道:“你说什么?” “事情已经有眉目了。”那人重复了一遍道:“裴大人有重要的事情与您商议,还请大人速速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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