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檐猛地的站起,骤然的直立让他有片刻眩晕,手上的伤口又在隐隐作痛。 “大人!”那人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想要去搀扶肖檐。 “无碍。”肖檐闭上眼睛缓了一会儿,再次睁眼的时候眸中清明,道:“我们现在就去裴府。” 他知道楚蘅芜并未派人在地牢看守,这种地方对肖檐来说来去自由,他一直留在这里是因为他想留,如今要走,本以为走的会很轻松,只是万万没想到,楚蘅芜似乎早已知道他有离开的消息,早早就在地牢外面等着他。 楚蘅芜坐在不远处的凉亭内,面前还摆放着许多糕点和茶饮,她手中拿着刺绣精美的团扇,黛眉横扫,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两个人对视了很久,谁都没有说话,直到跟在肖檐身边的男子有些等不及了,想要要前去请罪,却被肖檐按住了。 那人惊讶的侧头看向肖檐,却见肖檐正神情专注的看着寿阳公主,于是只好讪讪退了回去。 “肖檐。”楚蘅芜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他身后陌生的男子,嗤笑道:“你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殿下,臣眼下有重要的事情。”肖檐往前走了两步,敛眸低声道:“若非情不得已,臣也不想离开殿下。” 他话一出,身后男子和周围的几个婢女神色不由得有些奇怪。肖大人这话说的太过暧昧,好像他不是来蹲大牢,而是来和殿下谈情一般。 楚蘅芜神色更冷,道:“我管你有什么事,大闹公主府还想轻易地走吗?” 她话音一落,周围便出现了许多暗卫将肖檐他们团团包围住。 “阿芜。”肖檐神色无奈,低声道:“我有要事处理,待处理完了后我便自己回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说完,他果断伸手抽出身旁人挂在腰间的剑,剑声嗡鸣,剑光照在他脸上,让他苍白的脸色与凌厉的剑风形成鲜明对比。 楚蘅芜看着他,骤然笑了,对身边的绿倚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送肖大人出府,内阁的大人,寿阳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耽搁内阁的事情。” 肖檐一愣,想要说什么,却听楚蘅芜继续道:“我府中暗卫不多,若是都被挑断了手筋,得不偿失。” 闻言肖檐心一沉,知道今日是彻底得罪了寿阳,这两日时间所做的一切估计都要付之东流了。只是他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些事情,调查多年的事情如今有了眉目,他必须要尽快去弄清楚。 “殿下,等我。”他说完,将手中剑一收,大步出了公主府。 待肖檐彻底离开,绿倚低声道:“殿下,人已经走了。” “知道了。”楚蘅芜点了点头,随手又在池塘中撒了一把鱼饵,淡淡道:“将地牢收拾一下,里面的药味太冲了。” “是。”绿倚应声转身欲走,楚蘅芜却又叫住了她。 “还有,再多加些护卫看守府内。”楚蘅芜嘲讽地笑了笑:“偌大的公主府不知什么时候竟成了他们来去自由了。告诉府中暗卫,以后若是见到肖檐来此,不用过问,赶出去便好。” 闻言绿倚点头,快步去安排了。 与此同时,裴府。 书房前的五棵柳树随风而摆,书房门窗紧闭,内里的气氛却极为低迷。 “这是当年的卷宗。”裴仁将桌案上的卷宗一推,长卷滚滚展开,上面的墨水已经略显褪色,陈词却清晰可见,卷宗尾部还沾着几块血迹,仿佛提醒着他们,当初写下这些卷宗时是何等惨烈的情景。 “您是怎么找到的?”肖檐伸手碰了碰明显的血迹,上面是他父亲的血,那日他亲眼见到父亲十指滴血,一点一点晕在那还是白纸的卷宗上。 “我先后在大理寺和刑部翻看过,一直没有找到有关当初那个案子的痕迹。”肖檐闭了闭眼,语气低沉。 他们被收押在刑部大牢的时候,几乎日日是这样的景象,如今想来,那便是所谓的人间地狱。 裴仁背对着他站在窗边,一边捋着自己的胡子一边道:“这个案子牵连到太子玄谋反一事,与之相关的记录全部被放在内阁陈列卷宗中,常人不可接近,你当然是找不到的。” “当年我一直觉得肖叡良日后成就不会输于我,却不想叡良去世之时还未到而立之年,实在可惜。” 肖檐不语,快速的过了一遍卷宗,沉声道:“与我记忆之中的别无二致,当初突然被抄家皆是因为父亲书房中几封书信,只是父亲说那几封书信他从未见过。” “那些书信与父亲的笔迹极为相似,就连我都分辨不出,再加上书信盖有父亲的私印,我们一时之间百口莫辩。” 肖檐缓缓回忆当年的事情,抿唇道:“如果当年有足够的时间未必不能调查清楚,只是当时正值太子玄谋反之事闹的满城风雨之时,朝廷急于镇压此事,便这么匆匆结案了。” 裴仁叹了口气,沉声道:“想要翻案,还需要人证。” “人证?”肖檐皱眉,“肖家当时算上府中下人一共七十六口,悉数被斩首,如今只剩下我和母亲,去哪里找人证?” 裴仁转身,问道:“你没有印象了是因为年纪尚小,那你的母亲呢?” 肖檐闻言一怔,他不是没有问过母亲关于当年的事情,只是母亲一提起当年的事情就会崩溃,有好几次因为他过问用藤条将他打的遍体鳞伤,后来知道问不出什么,他也就没有再问了。 “母亲她应当也是不知道的。”肖檐道:“母亲若是知道的话,当年说不定我们还有一线生机。” 裴仁不置可否,道:“这个案子已经这么多年,证据不足不会轻易翻案,若是可以,你还是再去问问比较好,或许有些你母亲自己都没有察觉出来的遗漏。” 将卷宗重新收好,肖檐作揖道:“这件事我会再问问母亲,多谢大人。” 裴仁点了点头,转身不解的问:“你这两日告了假,又为什么会出现在寿阳公主府邸的地牢中?” 据他所知,寿阳脾气很好,从不会因为一点小事便动怒,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竟让公主直接将他关在了地牢。 闻言肖檐动作一顿,毫不掩饰道:“皆是自愿,是我作茧自缚。” 他说的极为直白,丝毫没有隐藏自己的心思,这倒是令裴仁有些惊讶。 “仔细想想,我那日遇见你的时候正是在寿阳公主成亲那日。”裴仁失笑道:“若是你们家没出事,你与寿阳说不定会提前认识许多年,哪里还轮得到镇国公府的那小子。” “无碍。”肖檐想到自己离开之前楚蘅芜生气的样子,眼角带上一丝笑意:“他们和离了,严明元配不上她。” 当然,就算是不和离也没关系,他会将人抢过来。说他毫无底线枉读圣贤书也好,说他阴险狡诈卑鄙小人也罢,他全都愿担住这骂名。 裴仁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看向窗外的柳树,那柳树是他收的第一个学生栽起来的。那时年过弱冠的肖叡良一身文人风骨,立志要做大业第一文臣,如今他的独子继承了他的才智,却并没有继承他执拗的性子,这样很好。
第35章 同床 从裴府出来之时已经是傍晚, 长安长街上家家户户亮起灯笼,偶尔还有几个没来得及收走的商贩匆忙收摊,想来是要赶回家吃饭。 肖檐沿着长街走, 路过仙客来的时候闻到了里面浓郁的栗子糕的味道。 犹豫了一下,他没有进去。 栗子糕只有热乎的时候才好吃,如今寿阳不在身边, 买了也是浪费。 长安三日一夜市, 今日并非是夜市的日子, 因此街上人很少, 肖檐脚步很轻,影子被月光映在墙上, 尤为孤寂。 南巷位置偏僻,但是真正走起来却仿佛是一瞬间的事,肖檐缓缓推开门,西面的院子已经灭了灯, 只留下东边屋子点着一支亮度极暗的蜡烛。 他走到东面屋子前,轻轻敲了两声,道:“母亲。” 万籁俱寂, 屋内的灯火突然闪了一下, 门被缓缓打开。 “你还知道回来。”年白竹冷笑,“我以为你进了内阁, 就把我给忘了呢。让薛凝带着那个孽种留在这里,你安得什么心?” 肖檐眉头拧起,低声道:“那是阿姐的孩子,并非孽种。” “不是孽种是什么?”年白竹冷笑, “当初你们成亲的时候我就说她配不上你,现在她和野男人的孩子都生出来, 竟然还要留在长安,真是恬不知耻!” “母亲!”肖檐低呵一声,道:“母亲忘了当年是谁将你救下的吗?” 年白竹愣了一下,转身拿起桌上的藤条,指着他怒道:“你离了长安两年,如今倒是为了外人指责我了,当初如果不是为了你,我怎么会沦落风尘!” 闻言肖檐眸光微黯,沉声道:“母亲不必一直强调,我一直都记得,只是薛大夫是救命恩人,母亲这样说未免忘恩负义。” 说完,肖檐不耐烦地岔开话题道:“我这次来是有重要的事情想问问母亲,母亲还记不记得有关二十年前的事情?” 年白竹动作一顿,呵斥道:“你问这个做什么,故意来揭我的伤疤?” 早就已经喜欢她这样的态度,肖檐冷静道:“当年的案子如今已经有了些眉目,卷宗我已经拿到手,只是想问问母亲,那几封书信都盖有父亲的私印,除了父亲,还有谁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接触到那些印章?” 这件事情他想了很久,当初肖府人多眼杂,但是真正能接触到父亲私印的却少之又少,如果母亲能想起来,说不定可以找到些线索。 “时间过了那么久,我又怎么可能还记得住,再说当初你父亲经常会与人在书房里商议政事,谁都有可能拿到私印。”年白竹冷冷的道。 肖檐皱眉,还想再问,却被年白竹突然扬起的藤鞭打断了。 带有倒刺的鞭子毫不留情的抽在肖檐肩上,年白竹怒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纠结这些,当初就是当今皇上亲口下的命令,难不成你还想让他帮你父亲平反?” “未尝不可,历朝历代都有冤假错案,只要找到证据就可以拨乱反正。”肖檐忍着肩膀上的痛,冷静回答。 年白竹:“你简直愚钝,与其寻求齐王为你父亲平反,不如找太子玄为你父亲平反。” 肖檐猛地抬头,眉心一跳,道:“母亲,你在说什么?” 当年父亲虽然是直臣,但是却不止一次说过并不看好太子玄。太子玄生性暴戾,狂傲自大,根本就不是一个明君。 “跪下!”年白竹没有回答他,猛地一鞭抽在他的腿上,怒道:“我让你说话了吗?” 肖檐脸色难看地看着她,身子站的笔直,根本没有要跪下的意思。 看到他这样的态度,年白竹立即笑了,手下动作不停的抽在他身上,怒道:“肖檐,你这个不孝子,如今竟然敢违抗我的命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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