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高大男子浑然不知,还企图以一挡十,力敌万军的架式,跟尉迟钊,和嘉及一干下人对峙着。 许惜颜出来的时候,尉迟钊正跟那人呛声,“你放不放人?你再不放人,小爷可不客气了!” 那商人比他更大声,“你尽管放马来呀!天子脚下,不信还有你这种无法无天的狂徒!你敢碰我妹子一下,我就跟你拼了!快来人呀,报官,快报官!” 尉迟钊也火了,“你这人明明没道理,偏还倒打一耙。来人呀,给我将他拿下!” 下人们正摩拳擦掌要帮忙呢,忽地一道绯红身影站了出来。 “都给我住手!” 是许惜颜。 她平素极少发火,这冷着脸一发话,顿时把双方人马都给镇住了。 那赭衣男子,上下打量她这番通身气度风华,顿时施礼,“请夫人作个明证。这青天白日的,竟要强抢民女呢!” “谁强抢良女了?” 尉迟钊急得直叫屈,许惜颜却狠狠瞪了儿子一眼,转头看向男子,“你说他强抢民女?那这民女姓甚名谁?何方人氏?你且说来听听。” 赭衣男子一下哑巴了。 和嘉这才有机会开口,“说不出来了是不是?我们根本就不认识你。你才是不知哪儿冒出来的狂徒,想要当街强抢民女呢,快把我表妹放了!” " "
第654章 番外 鹊登枝(十五) 赭衣男子一下急了,怒视和嘉,“可你刚才,你明明就在欺负人。好妹子,你别怕,受了什么委屈只管说。哥哥在呢,保管没人能欺负得了你!” 可好姐儿一个聋哑人,叫她如何开口说话? 除了呜呜的哭,她什么也做不了。 她甚至都搞不太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就弄成这般局面了? 只是手指着最熟悉的和嘉,想要过去。 还是许惜颜,一眼就看出问题了。 冷冷望着那男子,“你既说你是她兄长,怎么连妹子身有残疾也不知道?非要逼着她开口?” 赭衣男子浑身一震,不觉松了手,终于得了解脱的好姐儿,即刻跟受惊的小鸟儿似的,飞奔到了和嘉身边,躲到了她的身后。 赭衣男子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切,整个人都象是失了魂魄一般。 “她,她不会说话?她果然又聋又哑了?” 什么叫果然又聋又哑? 和嘉听着不高兴,“你这人到底怎么回事?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哪有你这样冲出来就乱认妹子的?” 可赭衣男子丝毫没有多看她一眼,满心满眼里都是躲在她身后的好姐儿。 他翕动着鼻翼,眼眶都湿润了,喃喃着哽咽说,“好妹子,你别怕,有哥哥呢……哥哥在呢,哥哥如今找着你了,总不会让你再受苦了……” 好姐儿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可光是看着这个男人的表情,那么哀伤,那么真诚,又那么心碎,就能让旁观者都感受到他那份浓浓的心疼与怜惜了。 许惜颜这一生也不知见过多少风浪,一眼就看出这男子必是真心。 所以在儿子想上前时,一个眼神将他拦住。 跟那男子道,“你既有心,就该好好说话。这姑娘现在可是有家有亲人的,你就不怕这样,把人吓着?” 我,我吓着她了? 赭衣男子猛地被点醒,抬手狠狠抹了把脸。再看看四周,突然有种重回人间的感觉。 对呀,他自家事自家知道,外人怎么可能知道? 就连妹妹,妹妹她也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连老板!” 朱宝来直到答应不再卖儿子,再总算甩脱了朱铭恩这个巨型狗皮膏药,赶了出来。 旁人不认得,他却认得。 这位褚衣男子,正是女婿顾玉圃的好友连宏顺,也是那个为了吃口美食,就特意跑去和州开酒楼的布坊老板。 可这一会子没出来,怎么就闹得剑拔弩张,出什么事了? 连宏顺深吸口气,走到许惜颜跟前,他早看出了,这位才是真正做主的贵人呢,深施一礼,“小人有些话要讲,能不能请各位耐心坐下,听我一言?我与妹子,不,是这位姑娘,实在是有莫大的缘份,我必须说。” 可以。 听故事嘛,许惜颜最乐意了。 正好朱宝来书铺里大把给人喝茶聊天的地方,大家坐下来聊一聊呗。 于是,很快收拾屋子坐定,连宏顺就开始说了。 他家祖父那辈还好,偏到他爹这一辈上,男丁不旺。除了几位姑母,只他爹一个独子。 而在生了他这个老大之后,爹娘又不幸先后染病,汤药缠身,底下再生出的弟弟妹妹,皆都没能活到周岁便先后夭折。只有一个比他小了整十岁小妹幸存,兄妹感情一直很好。 可惜小妹四岁那年,娘过世了。六岁那年,爹也走了。 爹娘临终前,都曾拉着他的手,嘱咐他一定要好好把妹子拉扯大。就算嫁不了人,在家里养一辈子也好。 “因为爹娘体弱,怀小妹时吃的药太多了,也不知是如何克到,总之小妹生来下就先天不足,有个心痛的毛病。不能跑也不能跳,甚至不能大哭不能大笑,否则就会晕厥过去。大夫说,能平安养大就不错了。就算能嫁人,也是绝对不能生孩子的,会要了她的命。” 这不是先天性心脏病么? 和嘉心里暗暗想着,这事白秋月曾经教过她。 之前她救助贫苦孤儿,就曾遇到这样一个孩子,长得漂亮极了,却是唇色发乌,被家人抛弃。 听娘说,这种病只能开刀。可现时这条件,却是做不到的。所以这样的孩子,多半都活不长。 许惜颜也懂。 宫里从前也生出过这样孩子,大半是胎里带来的,无法医治。 连宏顺含泪道,“爹娘没了,我便与小妹相依为命。就算百般精心,将她拉扯到十岁,一场风寒,她到底还是没能熬过去……” 哽咽了好一时,他才接着道,“小妹自幼胆子小,她死的时候怕极了,拉着我的手说,哥哥哥哥,我会不会做个小野鬼?夭折的孩子都不让葬进祖坟,你别把我埋在野地里,我害怕……” “我当时就答应了妹妹,你别怕。你埋不进祖坟,哥哥也不埋进去了。哥哥去寻个好风水宝地,将来哥哥死了,也埋那儿,跟你做伴儿。” “然后妹妹说,那,那还要等好久。我想要哥哥长命百岁,我不要哥哥死……从前我怕哥哥成了亲,有了嫂嫂侄儿就不疼我了……等我死了,你去成亲吧。娶个漂亮嫂嫂,生一堆侄儿侄女,都要健健康康的,不要跟我这样,总是关在屋子里,哪里都不能去……等到哥哥很老很老了,一百岁了,再来跟我作伴……” “可是妹妹又哭了,说一百岁还要等好久,万一有鬼来欺负她怎么办?然后我,我跟妹子说……说你就别等一百年,你赶紧去投胎,然后等你长大,哥哥就能来娶你了。只是到时候,哥哥就老了,你会不会嫌弃哥哥?” “妹妹,妹子说,她才不会嫌我老……可是,可是她怕我等太久,说说好了,叫我最多等到四十岁。而今,我已三十七了,从未娶妻……” 在座的人,听得无不垂泪。 连宏顺又哽咽了好一时,方讲了下去,“我,我家原不是京城人,却年年来京城做买卖,只因妹妹打小就爱热闹。她说,她要投胎转世,就要去京城,让我往热闹的地方寻她……” “我开那酒楼,也是因为妹妹打小爱吃鱼虾……她常说,等她长大了,就去江边开个酒楼,专门做好吃的鱼虾。看江上船来船去,日出日落。要是遇到有趣的读书人,就请人在墙上题诗画画,说不定还会遇到一二个大人物呢……” 呜呜呜呜。 却是朱铭恩,不知道几时也磨蹭过来了。听了“黑心”老板的故事,蹲在墙角哭了。 坏老板总是吓唬要拿小鞭子抽他,到底也没抽过一次。 连宏顺抹一把眼泪,振作精神,诚恳的看向许惜颜,“我知道常人不会信,可刚刚我看到那位姑娘的时候,我真的觉得我见到了妹子,长得实在太像了!好姐儿要能长大,就该是那个样子的。” “你,你说什么?你妹妹也叫好姐儿?”和嘉也惊了。 连宏顺一愣,随即狂喜,“你,你说她也叫好姐儿?那,那她肯定是我妹妹呀,真是好姐儿回来找我了!我妹子生下来时因身子不好,全家都盼着她能好起来,还是我给她起名叫好姐儿的。我妹妹临终前也说了,她下辈子绝对不要得胎里的毛病,只要老天能让她回来找我。哪怕是断手瘸腿,做个聋子哑巴,她都心甘情愿……” 连宏顺捂着嘴,又哭开了,“我,我这么多年一直等着她……我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遇着修桥铺路,行善积德的事,我真是没少做。我有时都想,老天爷待我何其残忍?却原来,却原来老天有眼,待我不薄,他真待我不薄!哈哈哈哈!” 看着他又哭又笑,还跪下冲天磕头,状若疯癫。却没有一个人嘲笑,只有尊敬与体谅。 一个男人,又不是没钱,还没有爹娘长辈约束,却能够为了跟胞妹一个虚无飘渺的约定,守身如玉,苦等这么多年。他真的,值得老天爷厚待。 而这一刻,所有人都希望,好姐儿,就是他那不幸早逝的妹妹。 连宏顺磕了头,忽地发现蹲墙角哭的朱铭恩了。 他眼前一亮,三两下爬过来,就把朱铭恩一把抓住。 朱铭恩吓了一跳,“你,你想干嘛?我爹已经答应不卖我了!爹呀,你收了多少银子,赶紧还给人家吧。你答应好的,你可不能反悔!” 连宏顺哈哈大笑,“不卖不卖!朱兄弟,你可是我的大恩人啊,我谢你还来不及呢,哪里还敢买你当伙计?要不咱们结为兄弟吧?以后你爹再看不上你,你上哥哥这儿来,我管着你。” 呃……真有这等好事? 朱铭恩,他很心动啊。 可朱宝来急了,“不行!这小子已经够不成器了,你再惯着他,他将来怎么得了?” 连宏顺转头就拿出大哥气派护短了,“哎呀,朱老板,不不,朱叔,您就不要太着急了。这一口吃不出个胖子,一下也教不好孩子。慢慢来嘛,我看朱小兄弟。还是很有些本事的嘛。” 朱宝来没好气道,“他有个屁的本事!成天正事不干,就知道喝茶看戏。就这样人,你指望他将来能干啥?” 连宏顺道,“那也不尽然啊。你看他可是从和州,一气二百多里地都跑回来了。我骑着骡子都没追上,他还没认错路,这也是个本事吧?” 朱宝来两手一摊,“那还能跑出个钱来?” 连宏顺一噎。 尉迟钊忽地插嘴,“姑父,您等等,方才说什么来着?说表哥一口气,跑了二百多里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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