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端坐台阶上首,客人按身份高低,用分案小几,呈雁翅两边排开。当中留下空地,是用来歌舞表演的。 而一旁的屏风后面,还有乐师演奏。丝竹阵阵,怡神悦性。 就算是大白天,殿内依旧灯火辉煌,照得朱红柱子,等人高的仙鹤鎏金香炉,还有屋顶用金粉描画的吉祥图案,熠熠生辉。 许观海一看就又皱起眉头,“叫你随意摆两桌,怎弄得跟正经待客似的?” 成安公主当即媚眼一瞪,就要吵架。 许惜颜迅速截断,“如此也好。保不齐家中兄弟姐妹,日后有去宫中王府作客的时候,只当练习吧。” 这还差不多。 夫妻两个互瞪一眼,彼此甩袖,总算闭了嘴。 许桐在偷眼旁观,心中忍俊。 暗想难道这就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亏得二妹妹伶俐,否则又是一场风波。 只是这样宴会,她参加得也不多,该怎么坐呢? 成安公主自然坐在最高处,只有驸马许观海,有资格与她平起平坐。 剩下许惜颜是郡主,也是公主府唯一的小主子,就该坐在成安公主下手,第三尊贵的地方。 余下许家一干人就都有点懵了,犹豫着站在那里。 许观海忽地一笑,“阿颜,你教教大家。” 这原该他安排才是,真会偷懒。 许惜颜心中腹诽,一一安排。 “四叔,麻烦你坐到爹的下手,我的对面。” 许长津一愣,他虽是长辈,到底是庶出别房,能坐这么靠前? 许观海道,“既是家宴,辈分为先。松哥儿,你坐四叔下手。” 许松依言过去,“爹有教过我这个,四叔你就坐吧,别不好意思了,你不坐我们都不能坐的。” 如此许长津才挺不好意思的坐下了。 许惜颜又让许桐坐了她下手,“委屈大姐姐了。” 许桐一笑,坦然坐下,“这里你是主,我是客,自然是客随主便。” 然后许樵坐了许桐的下手,他虽是兄长,但妹妹是娇客,得让着她。且她是女孩,跟许惜颜更近,才更合适。对面是许松,也算身边相当。 然后许樵对面,是二房嫡长子许椿去坐了。他也是嫡子,才有资格和许樵面对面。 许椿的下手,是二房嫡次子许楠,对面是二房的庶长女许云樱。 论理许云樱还没资格跟嫡子坐对面,但二人是同房亲姐弟,在没有身份更尊贵的人时,倒也使得。 接下来,许云樱下手是许云槿,许云槿的对面,便是许观海的庶长子许云桢。 许云槿下手是许云梨,对面是二房年纪较大的庶子许云榉。 许云梨下手是许云柳,和二房最小的庶子许云樯相对收尾。 如此安排,既显亲厚,又分主次。 许观海觉得女儿安排极好,正欲准备开口传膳。 许云梨忽地巧笑倩兮,天真烂漫道,“二姐姐是不是把六弟给忘了,难道要他一人坐最后么?” 一屋子的人,俱都向她看去,包括成安公主。 可许云梨丝毫不惧,反而鼓足勇气,迎着成安公主,露出她那对招牌梨涡,笑得更甜,“母亲不要怪女儿多嘴,女儿也是不懂规矩,所以向二姐姐请教呢。” 她满以为,成安公主就是不赏赐她,也会注意到她这个可爱的女儿。 就象章姨娘教她的。 女人最大的武器的就是笑,尤其她年纪小,天真可爱,只要肯多笑,没人会讨厌。 谁知成安公主嗤了一声,媚眼一转,就嘲讽起许观海来。 “听到没?你女儿说,她不懂规矩,还要麻烦阿颜来教。你这爹怎么当的?当真是好笑!” 在许观海羞恼的神色里,她又挑着媚眼,看向许云梨,“喂,那丫头,别以为你爹是许观海,就有资格管本宫叫母亲了。本宫的女儿,只有阿颜一个。这世上也只有她,能叫本宫母亲。再敢乱叫,本宫便要命人掌你的嘴了,记住没有?” 许云梨从未受过这般羞辱,当下粉面通红,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 她求助的看向许观海,却见父亲铁青着脸,“公主问你话呢!你听见没有?” 当着不对付的正妻之面,说不懂规矩,不是成心下他的台么? 一旁服侍的宫女,忙摁着许云梨跪下磕头,低声提点,“姑娘快告罪求饶吧,公主脾气大,否则就真要挨板子了。” 许云梨含羞忍辱,哭着道,“女,是小女知错……我记下了……” 成安公主这才满意,“看在你叫阿颜一声姐姐的份上,本宫教你一句。往后啊,别冲人笑得那么贱。本宫府上的舞姬,都不许她们笑得跟个卖笑的似的。简直丢阿颜的脸!” 许云梨给骂得羞愤欲死。 要是可以,恨不得即刻挖个洞,把自己埋了。 除了哭,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许观海气得手都在抖,虽说是被成安公主给怼得,也恨许云梨太不争气了。 “公主既这么说,便让人把她带下去,找个姑姑教教她,到底该怎么笑。学不好,不许回府!” 那好啊。 成安公主一扬下巴,那宫女顿时把哭得泣不成声的许云梨拖起来,要带下去了。 可许惜颜叫了声,“站着”。 " "
第82章 送礼(一) 许云梨以为许惜颜是要替自己求情了,心中未免怨恨。 母女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不是拿她做筏子么? 那她偏不让她们如意! “二姐姐不必为我求情,我愿意学规矩的……” 她红着眼睛,哭得越发可怜,但许惜颜只静静看着她。 “四妹妹有心向学,自去便是。只你方才请我教你,我就教你。六弟不是被我忘了,而是因他年纪最小,需人照料。故此,我预备将他带在身边,和我同案而食。安排座次,虽然要以身份尊卑,但对长者幼童,亦可格外关照。这亦是依礼行事,四妹妹可明白了?” 自作多情的许云梨,羞惭万分,再看许观海的眼神,已经如刀片般割过来。只得抽抽答答,老实赔罪。 “明,明白了……多,多谢二姐姐教导……” 偏成安公主还要补刀。 “阿颜啊,要是有你看得顺眼的弟妹,叫我一声公主嫡母,也是使得的。还有大姑娘,本宫许你叫我婶婶。至于那些不懂规矩,没眼色的家伙,就想攀高枝儿,没门儿!” 许云梨真心想死了。 那宫女带她出了大殿,也开始甩脸子。 “我们公主自幼在宫中长大,不知见过多少趋炎附势的小人,真要那么好哄,这公主府早连骨头都给人啃了。年纪不大,倒是会作怪!” 且不提许云梨如何羞惭懊恼,追悔莫及。 她闹的这一出,也是给大殿里所有人狠狠上了一课。 他们这样,可以因为尉迟海一句不中听的话,集体甩脸子,径直退席。 但在比他们身份更高贵的皇族面前,也是如蝼蚁一般,随时能被人拖下去打脸的。 这也是许惜颜没有劝母亲收敛脾气,任她发作的原因。 至于在座许家人能领悟到多少,就看他们自己的悟性和造化了。 宴席摆上,歌舞乐起。 就连烤肉,都比之前尉迟家的精致数倍。 压根不需要主子们动手,就有厨子烤到八成熟,连炭盆一起送过来,摆到主子面前时,刚刚熟,只需拿起来吃就完事。 若想有自己动手的乐趣,每人面前都摆了十几种调味料,随意增添。 看着许惜颜拿起一串烤好的鹿肉,递给旁边的六哥儿许云树,然后自己也拿了一串。吃时不自觉的微眯了眯眼,象只惬意的小猫咪。 再看身边同样吃着烤肉,同样眯着眼的成安公主,许观海就知道,他那女儿是怎么养成的了。 言传身教。 习惯了这样的环境,这样的侍奉,他这女儿真是幸亏没嫁进尉迟家。 否则就这般精致讲究,迟早把那一家子逼疯。 就略寻常些的大户人家,也断然消受不起他这长女。 许观海心思一动,便开始在肚内盘算,有什么人家般配,竟是左右想不出。 忽地管事来报,有人送礼来了。 “大皇子听说公主今儿款待许府子侄,特意命人送来乳猪两只,全羊两只,松江鲈鱼四尾,鸡鸭点心若干,给公主加菜。” 成安公主一愣,“大皇兄好端端的,给我加的什么菜?” 听听这话说得,忒没水准,还好女儿这点不象她。 许观海忙亲自起身,给大皇子府的掌事太监道歉,又表示了感谢。 太监笑道,“驸马不必如此,公主生性爽直,大皇子素来知道,故此叫奴才格外多说一句,也望公主不要见怪。” 他清清嗓子,拱一拱手才道,“大皇子说,皇妹既嫁了人,到底该和夫家多亲近亲近才是。今日就很好,往后也不妨时常走动。方是为人媳,为人妻,为人嫡母之道。” 许观海听得心里舒服,成安公主默默低头,思忖一阵,也拜了一拜,“替我谢过大皇兄,说成安知道了。” 大皇子是早年故去的皇上元配,郭皇后唯一嫡子,为人忠直仁厚,很关照一众弟妹。 尤其他比成安公主大了十几岁,成安公主年幼丧母后,有回躲在御花园里偷偷的哭,被大皇子发现。 从此,对这个娇蛮任性的异母妹妹,同样少年丧母的大皇子,总多了几分怜惜和关注。 只他从前劝,年轻的成安公主总听不进去,但如今她却开始反思了。 出了余姑姑那事,自己府上并无可信之人,还得靠不顺眼的丈夫打点。 她可以不在乎许家人,但不能不在乎女儿。 就算为了女儿,她也确实该跟许家亲近一番。 才让下人把大皇兄送的菜端上来,谁知关系不错的皇姑敏惠长公主,也打发人送菜来了。还送了些笔墨香料,叫成安公主拿着赏人。 然后又有几家王室宗亲,均送来点心酒菜。 让许家子弟们很是见识了一回。 最后,是端王世子亲自登门了。 许观海亲自出迎,而这位被戏称“大齐第一黑”的越皇孙,也才十**岁,果然肌肤微黑,却很是健康明朗的小麦色。尤其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爽朗明净,意外的让人有好感。 “姑父不必客气,皇姑也不必相迎。你们素日知道,侄儿我没什么别的嗜好,就喜欢种个地,养个瓜什么的。今儿听说皇姐宴客,便送几筐我刚种的鲜桃你们尝尝,别看个儿小,甜着呢。阿颜,你爱的甜杏儿,还得个十天半个月,等熟了我打发人给你送来!” 青年看向少女的目光里,显然多了几分热烈和真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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