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云槿到底紧张,结巴答话,“也,也就读书识字,学些针线。如今,如今还跟袁姨娘学弹琴……只我笨得很,学得慢。” “袁姨娘?”成安公主皱眉想了半天,才忽地恍然,“是她啊!哎,是她生的你?似乎不大象啊。” 许云槿略尴尬,呐呐道,“我姨娘姓秦,原是普通军户之女。” 这回轮到成安公主卡壳了,正不知如何接话,想叫她下去。 谁料许云槿灵机一动,忽地想到一个话题。 “二姐姐之前还荐了我两本书来着。一本是对仗格律,还有一个话本子,都极好。” 成安公主不懂格律,却对话本子颇有兴趣,“什么话本子?” 许云槿心中一喜,赶紧答道,“我原也以为是闲话呢,结果看了方知,二姐姐原是要教我做人的道理。书里头一个庶妹甜言蜜语,不守本份,抢了嫡姐的好姻缘。所以做人不能光听旁人说什么,得看她做什么才是。” 有理! 成安公主急急追问,“那嫡姐最后有发现,教训那个庶妹么?” 呃……没有。 许云槿老实摇头,成安公主忿然,“那这故事不好!哪有这般结局?谁写的?叫他来重写!” 许观海忍不住道,“一个故事而已,何必较真,能学到道理就好。” 成安公主还是不服气,跟许云槿道,“回头你把书给我,我找个人重写,我就不高兴听到这样破事。不过你这丫头还行,算你姐姐没白教你。你往后多听着她些,自有你的好处。你,你叫云什么来着?” 看自己总算入了嫡母的眼,许云槿欢喜不已,忙道,“云槿,木槿花的槿。” 成安公主忍不住又对许观海翻起白眼,“瞧你起的什么破名字?好好的小姑娘,叫个莲啊菊的多好,那木槿花又不是很好看。算了算了,木槿就木槿吧。” 她往旁边一瞟,掌事姑姑早准备好一堆荷包了。悄悄打开一个口给她看,里面装着两锭宫制吉祥如意的银锞子,和拇指大的一小瓶宫制香露。 不多,但很精致。 今日已经打赏了不少好东西,实在没必要厚赏。 成安公主满意道,“拿去玩吧。” 许云槿道谢下去,庶长子许云桢已经在台阶下候着了。 显然也是许惜颜叫过来了,成安公主只好继续见了。 只她跟男孩子更没啥话好说,倒是许观海顺嘴考问了几句功课,把许云桢问得满头大汗,还是成安公主救了场。 “得啦,要教书带回去慢慢教,好不容易出来松散一天,何必较真?领了荷包下去吧,记着用功就好。” 许云桢如蒙大赦,心中对嫡母感激不尽,赶紧走了。 下一个,就是许云柳了。 " "
第85章 铺路(二) 许云柳性子略活泼,但在成安公主面前,也不敢多说。 成安公主还是第一次见这个庶子,很是稀奇的问许观海,“他娘是胡姬?你从哪儿弄来的?那番邦话你能听得懂?” 许观海听得眼皮子直跳,“我好歹在鸿胪寺任职数年,如何不会番语?且沙姨娘之父,正经也是西市官吏。人家数代在京城生活,官话说得不比你差!” 成安公主嗤笑一声,不以为意,却忽地正色问许云柳,“有没有人因你的蓝眼,骂过你野种?” 许云柳,惊了。 许观海也是一怔。 这叫什么话? 成安公主道,“你莫怕,我不是笑话你。只若有人敢因你眼睛,骂你取笑你,你又不敢得罪的,可一定要来告诉我,我替你打回去!在这京城,还少有我不敢招惹的。” 许观海目瞪口呆。 再看许云柳,他这个生性最活泼顽皮的儿子,忽地红着眼圈,跪在成安公主面前,重重磕了个头。强忍着喉头哽咽,真情流露道。 “从小到大,这,这还是头一次有人对我说这样话……谢谢,谢谢公主……” 成安公主看一眼许观海,两手一摊,“看吧,我就说这孩子肯定被人欺负过,瞧这委屈的小可怜样儿。啧啧,你们快把他拉起来。记清他的模样,这是老几来着?” 姑姑略无奈,“五哥儿。” 成安公主高声道,“告诉门上那些人,都记着五哥儿的模样。回头我若不在家,你也可来府里叫人去帮你打架,总之不能平白被人欺负了!” 姑姑应下。 许观海气闷,“我许家难道没人么?受了欺负还非得上你这儿来?” 成安公主不屑道,“你许家有人,只全都是读书人,凡事要讲规矩,讲道理。呵,等你们讲明白,亏都不知吃下多少了,还不如先痛快打回来再说!” 这,这话倒也有几分歪理。 许观海无法反驳。 成安公主还道,“你是柳树对吧,啧,这名字也没起好。一个男娃娃,长得跟柳条儿似的,可不得给人欺负?回头若得空,也跟你二姐姐过来逛逛。我这公主府后头,骑马场,演武厅都有,叫府里侍卫也教你几招。别瞧我是公主,也是从小练过的,想要不被人欺负,就得能打!” 许观海忽地看成安一眼,不说话了。 成安公主反给他看得心里毛毛的,“你干嘛看我?” 许观海犹豫片刻,方道,“你小时,也不容易。” 如果不是自己曾被欺负过,如果不是自己也曾被人骂作野种,成安公主这般粗心之人,为何会因一双蓝眼睛,就想到这些? 她是备受娇宠的公主,但她也是下贱舞姬生的公主。 她的骄纵任性,她的霸道不讲理,不可能是天生的。 或许一半是被皇上惯的,一半却是被现实逼的。 否则,她这等身份,又自幼丧母,在宫中那样吃人地方,若不凶悍一些,如何平安长大? 成安公主平素跟许观海吵闹惯了,乍然被丈夫用一种堪称怜惜的目光看着,实在是不习惯,也不知如何应对,赶紧跟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行了行了,下一个!” 下一个就是小弟许云树了。 可怜巴巴的小不点,站在那里象只惶恐无依的小老鼠,还不时回头偷瞄一眼长姐。 是许惜颜非叫他上来的,他就只好上来啦。 许观海本说这孩子还小,见一眼就算了。 可成安公主忽地问,“听说你家孩子三岁都会背诗,你也会吗?” 她睨一眼许观海,装出端庄模样,“咳咳,我觉得你养孩子不太行啊,问问总可以吧。” 许惜颜六岁都不识字,实在是她疏忽了,所以见到个小的,就忍不住问一声。 许云树眨巴眨巴眼睛,开始背了。 “山之高,月初小。月之小,何皎皎。我有所思在远道,一日不见兮,我心悄悄。” 成安公主皱眉,“这谁写的?我怎么没听过?不会是你写的吧?” 许观海的眉头,也几不可察的皱了皱。他自然知道,这是张玉娘《兰雪集》里的一首,写相思闺怨的,可教小孩子这个做什么? “你再背一首。” 许云树想想,又开始背了,“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成安公主道,“这个我倒是听过,但这似乎是给情郎的吧?你在家就给孩子念这个?” 许观海脸色不大好看了,想极力挽尊,“这诗还有后面四句,也背来听听。” 可许云树懵然摇头,“姨娘,姨娘和姐姐,就,就教过这个。还有去年元夜时……” “行了行了,不用背了。” 看他爹脸色不太好看,成安公主又似竭力隐忍什么,许云树傻傻表示看不懂。 忽地,台阶下的许惜颜,淡淡出声,“那你搬家后,有人教你念书么?” 这个许云树知道,马上大声说,“自搬家后,云姑姑天天叫人给我讲《三字经》,昨儿已经讲到’融四岁,能让梨。弟于长,宜先知。’这,这孔融让梨的故事,就象方才二姐姐分座次,要按长幼大小。只我还小,二姐姐怕我吃不好饭,才能坐前头。待到明年我大些,学好吃饭了,就得坐到最下面。” 许观海总算挽回一点颜面。 成安公主更是扬眉吐气,“我就说你不会教孩子,瞧瞧瞧瞧,还得阿颜替你操心。啧啧,他姨娘莫不是你从青楼带回来的那个?这么成天的想情郎!” 可惜,还真不是。 许观海给怼得面上无光,却见许惜颜早在成安公主数落丈夫时,便把许玉树带下去了。 好闺女,知道给爹留面子。 只不过章姨娘也太不争气了,给孩子成天教的都是什么呀? 一个七品官家女儿,竟让人当成青楼姐儿,也怪道许云梨被养成那样。看来他之前的想法错了,别说儿子,就连女儿都不能再养在她身边,否则将来连低嫁都被人嫌弃! 且不提许观海暗下决心,这边见完人,恰好那边许松他们也心满意足,选好布匹出来了。 送他的玉饰他既不缺,也没什么兴趣。索性拿出来当彩头,要去后花园比箭。 " "
第86章 受伤(一) 成安公主别看女儿都这么大了,却最爱玩乐。 当即表示,比箭太没意思,要大伙儿陪她打马球。 她关在家中禁足数日,浑身闲得都快长毛了。 许松顿时举手,越发欢喜。 可许观海不同意。 许家孩子虽有几个会骑马的,但跟成安公主这种在宫中马球场泡大的,可无论如何也比不起。 成安公主十分不屑,“我就说你不会教孩子,怪不得一个二个这般文弱。打马球哪有不摔着碰着的?本宫小时都不知摔了多少回,阿颜也摔过。横竖有侍卫带着,爬起来再打就是。成天这也怕,那也怕,何不顶个树叶子出门去?” 许观海惊了,“阿颜也摔过?你几时学的打马球?” 许惜颜不答,只淡淡道,“既然母亲高兴,便陪她打一场吧。大哥哥二哥哥,父亲和我下场也就是了。余下兄弟姐妹有想玩的,让侍卫带着跑一圈,松散松散筋骨也好。” 成安公主当即让人去准备了,还格外表示,“我跟阿颜一边,你们三个一边,我们还先让你们三个球。” 许松想逞能,表示不用。 可许观海一伸巴掌,“五个。” 成安公主鄙视他一眼,“五个就五个!五个你们也赢不了。” 果然,她的话应验了。 而更让许家子弟们惊掉下巴的是,许惜颜的马球也打得极好。 跟她惯常淡然不同,球风极其凶悍凌厉。跟成安公主如出一辙,显然得自她的真传。 只不过,成安公主球风更为霸道直接,许惜颜的球风便显出大将风度。 冷静,准确,刁钻,不击则已,一击得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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